由于负责的层级不同,老三并不直接干涉与叶君武有关的事项,却为了她而特意搜集相关信息。根据老三所言,叶君武与一起毒品案件有高度相关,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警方却一直暗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为了避免受到牵连,老三一再叮嘱她要与叶君武划清界限,离得愈远愈好;若是忧虑学生安危,索性随便替他安个罪名、踢出学校,别让黑社会的势力在校园内生根……
老三殷殷劝告着,听在梅绝招耳里,却是刺心的疼痛。
虽然早就知道叶君武的底细不会太清白,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雄霸一方的帮派大哥;更甚者,又与毒品交易扯上关系,教她怎么能不心寒?
他热情澎湃的追求悄悄攻占她芳心,毫不矫饰的真诚让她渐渐卸下防备。当她开始正视日渐滋生的情愫,却偏偏发现自己爱上的,是个毫无良知、甚至危害社会的黑帮分子……
“既然不是真心想念书,就请你滚出校园。”她轻轻敛下眼睫,掩盖隐隐抽痛着的情感,连声音都不再坚决果断。
“办不到。”叶君武撇撇嘴。“我有我的理由,很多事情,妳到时候就知道。”
梅绝招气极。“如果是光明坦荡的理由,为什么不能说?”
“说了就会破功,妳饶了我吧。”叶君武干笑两声,表情一凛,“还有,为了妳自己好,离那个叫方怡德的人远一点。”
“人家请我吃饭是我家的事,跟你无关。”
她冷冷响应,不断提醒自己要与他保持距离,才不会在愈陷愈深的同时,在理智与情感间撕裂自己。
“如果我告诉妳,之前我被杀的手下与他有关,妳会不会谨慎一点?”
“什么?!”这怎么可能?
梅绝招错愕地抬眼瞪视叶君武凝重的表情,怔忡片刻,她呐呐地开口:“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唬到我。你记住,从今天起,我会盯牢你,只要你犯下任何差错,我就将那份数据直接送给校方,让他们开除你。”
她应该毫不留情地抱起纸袋,立刻快步走向训导处,要求校方马上开除这名恐将作奸犯科的学生。但她却只是咬了咬下唇,转身离开叶君武,甚至替他留下余地……
目送梅绝招渐行渐远的背影,叶君武轻吁一口气,抓起手机,按下快速键,彼端的人出个声,叶君武随即开口:“喂,照你说的办。嗯,就这样。”
将手机塞回口袋,叶君武在踱回教室的同时,又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走路的姿势大摇大摆,却丝毫末发现背后有一道锐利肃杀的眼光,正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半夜十二点。
梅绝招抓着一串钥匙,在黑漆漆的教职员大楼里窸窸窣窣地踮起脚尖细步前进,她双手在墙上反复摸索,终于碰着一块像是开关的突起物。轻吁一口气,打开电源,亮晃晃的日光灯霎时照明了她的视野。
“以后要多吃红萝卜才行。”她嘟嘟嚷嚷地念着。自恃十项全能,就是一到晚上视力就特别差的弱点,让她每每碰上黑夜,便比一般弱女子还无助,只能说是自幼挑食得来的报应。
顺利将钥匙对准锁孔,喀一声,教职员办公室大门应声而开。梅绝招吹了一声口哨,伸手捻亮电源,踏着轻松的步子走向自己的座位。
为了闪躲方怡德锲而不舍的邀约,她足足装死了一整天--假装上厕所、伪装各节都有课,方怡德一有疑似将与她攀谈的迹象,她立刻拿出手机做出聊天聊得正热络的投入貌;一到下课时间,她更是避难似地逃之夭夭,却忘了自己的手机与皮包都还搁在座位上。
好险临到睡前,她惊觉自己的随身物品有短少,这才飞车赶回学校,向校警说明来意后,借了钥匙进办公室取物。
周休二日的假期里,信用卡、现金这些东西搁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难保不会遭人偷了去。她只是一介清贫教员,可不想负担被盗刷后数十万的庞大债务。
“幸好还在。”
瞧见自己的物品都还好端端地躺在桌上,梅绝招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正想将东西塞回手提包,却眼尖地发现钱包似有异状。
钱包上面的双头拉炼,聚合在钱包正中央,而非她一向惯用的右侧。
家里有个警察姊姊,让她从以前就养成仔细敏感的生活习惯,有意无意间,会特别留意常人易忽略的小细节。她拾起钱包,细细端详;拉开拉炼,里头的金钱无一短少,金融卡等物品也都在。
拿到了她的钱包,却分文末取,放回原处前,还不忘将外观还原为未遭人碰触的原貌,心思细腻得像是一桩预谋。
擅动她钱包的人,为的显然不是钱。
那对方的目的会是什么?
梅绝招略一思索,随即拿起手机。毫不意外地,手机里的电话簿与通讯记录都遭人翻找过一次,对方谨慎的个性过了头,没注意她从不上键盘锁的习惯,还鸡婆地替她锁定键盘,反倒泄漏了秘密。
是谁处心积虑在窥探她?
梅绝招抿了抿唇,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曾招惹了谁,唯一的嫌疑犯,恐怕只有叶君武一人……
但他的动机是什么?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刺探的信息?
一道闪光突然攫住她的视线:梅绝招在第一时间匆匆转头,就瞥见像是手电筒射出的黄色光线,在对面全暗的教学大楼内缓慢游移。
是小偷吗?!这笨贼,难道没瞧见教职员大楼这端还有光线亮着,就这么闯进来偷东西?
梅绝招的心思一下子从手边的钱包,移向邻栋大楼的不明光源。她草草将物品塞入手提包,轻手轻脚关上电源,反锁大门后,摸着墙壁走下楼,转移阵地至隔壁大楼。
一样是伸手不见五指,梅绝招却顾不了那么多,硬是摸黑前进。
她右手扶着墙壁,将呼吸压得极浅,脚步声轻柔得几不可闻。光线的源头来自五楼……她暗自数着楼梯层数,沿着墙角转出楼梯问,以她模糊的视力,努力在暗夜中搜寻来人踪影,却忽略了脚下一张被弃置在走廊的低矮课椅,一个踉跄,硬生生被绊倒在地。
“噢!”梅绝招低低一声,伸手推开该死的路障,使劲伸直因擦伤而刺痛不休的膝关节。才勉强站起身,就听见前方教室一阵课桌椅碰撞声;昏暗中,一个人影自教室大门闯出,直冲向楼梯间。
“站住!”
眼见被自己跌倒声惊扰的窃贼就要逃走,梅绝招大喝一声,不顾膝上肿胀的伤口,呼地尾随对方往楼梯奔去。
不知名的偷儿脚程甚快,绕着楼梯飞也似地奔跑着,腿上带伤的梅绝招苦于无法缩短两人间的距离,追赶半晌,她右手支住楼梯扶手,倏地一个纵身翻越,身躯直朝下方的窃贼扑去。
窃贼没料到她有这么一着,毫无防备的身体遭她压个正着:两人纠缠着滚下楼梯,梅绝招忍着肩膀腰际碰撞的痛楚,手肘牢牢扣住对方颈项,双脚则压制住其躯干。挣扎间,她的尾戒划过对方脖子,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坠落之势,直至两人狠狠撞上墙壁才终止。
“不准动。”感觉窃贼试图挣脱她的箝制,梅绝招冷冷警告。这么一滚,她浑身无一处完好,瘀血般的疼痛感着,手上却丝毫不见松懈,依旧是牢牢控制住来人,“你是谁?来学校做什么?”
遭她制住的窃贼在听见她出声后,怔了怔,头颅意图转动,她却加重手劲,压住对方喉咙,硬阻止他转头。“不要乱动,否则脖子断掉别恨我。”
“……梅……绝招?”
盗贼艰难地咳了两声,从被勒住的声带中痛苦挤出断断续续的问话。
梅绝招闻声,错愕至极。怎么怀里的偷儿知道她的名字?!
被梅绝招控制住行动的窃贼抓住她发楞的当儿,右手一挥,将紧捏住他脖子的双手拨开,身躯趁势往反方向一翻,摆脱所有束缚。梅绝招匆忙伸手一击,试着挽回颓势,手掌却反遭擒住,对方一扭,她的手腕立即被反锁在背后,疼得她冷汗直曰目。
“抱歉了。”窃贼贴近她,在她耳边留下一句毫无诚意的道歉,紧接着将她用力一推,在梅绝招险险稳住脚步、转头欲追时,对方已顺利逃至一楼,动作迅速地离开现场。
“可恶!”
梅绝招抓住自己受创的腕关节,恨声咒骂着。
一跛一跛地踱下楼,梅绝招仍气恼着方才明明已擒住、却又意外脱逃的窃贼。更意外的是,对方居然喊出她的名字;那声音意外地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出自何人……
若不是单纯因财起意的窃贼,那么又会是为了什么?
她沮丧地拾起方才因追缉窃贼而随手扔在一楼角落的手提包;弯腰的同时,却又发现偌大的操场上,有个人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往校门口移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学校里头是埋了金矿还是藏了珠宝,怎么一个晚上里,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得这么多?
将方才追捕失败的气一并出在眼前人身上,梅绝招蹑手蹑脚、却又脚程极快地移动至靠近对方之处,趁隙抓住对方的手腕反手一扭,动作与先前制住她的偷儿如出一辙。
“说!到学校来干什么?”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对方居然毫无惊慌之意,被抓住的手腕顺着她施力的方向一旋,神奇地恢复了自由。他动了动手腕,略带迟疑地转头--
“叶君武?!”她失声叫喊出来。
“妳怎么在这里?!”
叶君武的讶然显然不下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