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公子待听到这酒窖的老仆人章德的示意,两人忙的走出藏匿的塌几。这章德是章府最为可信的仆人了,在章府比他的时年还要长,更为可贵的是,这章德身手极好。
两人冲到这后门,这里守兵极少,多数的人都被抽调到了酒窖,前门更把了不少,使得这后门守卫见了多半。这章德忙的大伤了几个兵士,带着他冲出府门,一溜烟的便没了踪影。
陈尧咨与顾承栋跑到后院之时,只看到几个在抱着头脚的军士,见来了人,忙的道:“有两人,逃走了。”
陈尧咨也无法,只能派人把这几人抬了下去。世上难有圆满的事,他此时终能体会出来,这患得患失的滋味,让他有些难以窒息。
…………
贺山听闻这章大人与党项暗通曲款,顿时气得怒发冲冠,他本就是受了诬陷才身陷牢狱,而今又查出这章大人才是**细,他怎能不气愤。
站在这些党项人身前,贺山冷冷一笑。回头对蜀王道:”王爷,这些人的打扮,若是小的没有看错,定是世家显贵的护卫。”
“护卫,难道他们真的对我大宋虎视眈眈?”蜀王问道。
贺山继续看去,待到看到一人,顿时气得咬的牙齿蹬蹬作响,手中的拳头再也忍不住,冲了上去,按住那人就是一阵的乱捶。
“贺山你做什么,贺山!”陈尧咨在一旁忙的喊道。
顾承栋见势不对,忙的跑去把他拖了过来,贺山更是挣扎,额上的青筋凸起的分明,双手的拳撰成紧紧的一团,怒目圆睁的盯着那人。
陈尧咨一看,难道这人贺山认识,心里更是疑惑,贺山才不到三十之龄,这人快到五十岁了,两人怎么会认识。心里奇异,不由得问道:“贺山,你难道你认识此人不成?”
贺山恨恨的点头,道:“这厮就是李德原,是党项的王族,那野利仁德陷害我贺家,就是这人出的主意,两人合伙,我贺家就此灭门。”
“难怪,”陈尧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什么,你说这人是王族?”
“对,”贺山点了点头,“这畜生是李氏宗亲,更是受得党项国主的倚重,不然岂敢陷害我贺家。”
“也到也是,”陈尧咨挥了挥手,对顾承栋微笑道:“放开他吧,谁都有些恩怨不是。这江湖事、江湖了,咱们去掺和什么?”
顾承栋点了点头,笑道:“老顾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扔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蜀王看着被打的那李德原,心里泛点忧虑,“这……嘉谟,这李德原不会就此就死了吧。”
“放心,王爷,”陈尧咨笑道:“贺山他知道轻重缓急的,再说了,咱们还要从这厮嘴里拿出些消息,他自然有些皮肉之苦嘛。”
蜀王看了看贺山,还是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走了。来到正堂,几人分宾而坐蜀王轻品这香茗,心里说不出的惬意。这案子差不多就快完结,也能对太宗有个交代,这些日子,成都府出现这么大的乱子,他位在皇家,当朝一品之衔,岂能不对太宗有所交代。
“这几日,还多亏了嘉谟,此案才能如此神速的便找出凶手。”蜀王笑道。
陈尧咨微微作笑,也不推辞,只是问道:“如今那章知州罪名已经坐实,人证供词、物证俱在,他是没话可说了,这成都府也有这般的人物啊,在下以前倒是小瞧了。”
范宽笑道:“嘉谟此言差矣,这章知州罪名坐实,可却找不出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等事来,咱们还得努力啊。”
“这……”陈尧咨犹豫了,看了看二人,道:“可在下只是奉圣命查师伯的被刺,其他事,不需小侄操心了吧。”
蜀王摇了摇头,叹了叹气道:“可眼下那章大人食不言、寝不语的,咱们又能拿他奈何?”
“如今那章明诚未曾受缚,他自然是心存侥幸。”范宽也道。
“他不肯说,咱们也倒也无妨,咱们不如从王县令口中掏出些眉目,那王县令之子王奕,如今已在大牢中了吧。”陈尧咨想了想道。
“是在大牢中,可这人却是比章大人还倔强,从不说一个字。”蜀王叹道。
“不说话?”陈尧咨细思一想,笑道:“把这二人带来,让他说话不就完了么。”
“可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蜀王与老夫都在想着此事。”
陈尧咨摇了摇头,仍是不言语,他不在想做这些案子了,如今案情已了,把这几人推出去砍了不就一切结束了么,何必节外生枝。
蜀王见他没有什么心思,笑道:“嘉谟,今日在章大人府上,那美酒可是醉人?”
“王爷,你知道在下的性子,现在从不喝酒的。”陈尧咨憋了憋嘴。
蜀王笑道:“没说你喝,那顾承栋这些人,怕是都泡在酒缸里了吧。”
“那是自然,”陈尧咨笑道,“今日抓到了这些细作,大伙心中兴奋不已,喝上几杯,小酌怡情,也是理所当然,人之常情嘛。”
“那他们喝醉了,那谁在查抄章府呢?”蜀王仍是晏晏笑道。
“当然是我了,”陈尧咨横眉一挑,道:“那可真是苦差事,查抄起来真是麻烦,章大人也不会节俭一些,偏偏留下这么多值钱之物,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陈尧咨美滋滋的说起他今日查抄的经历,如历历在目,足是让他开怀了一回。
蜀王微微的蹙眉,似笑非笑的道:“本王曾听人说起,那章知州府中可是有一幅《潇湘图》,其山水景致,江南风光,令人不觉沉醉。可查抄清单之上,为什么却没有呢?”
“这……”陈尧咨翻了翻眼,讪讪的笑道:“想来是那厮讨小妾捉襟见肘,拿出去典当了吧。”
“恩,”蜀王与范宽相视一笑,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咱们就问问他当到什么当铺,咱们去赎回来也好,你可愿意?”
心里暗自的捏了一把汗,陈尧咨心里才平复了下来。这要捞些油水,还真不是件容易之事,那章知州查抄家产计量过百万两,他才只有几万两而已,可这蜀王是如何知晓的,他心里却是不解。看来这蜀王不是傻蛋,只是有意给他些甜头罢了。
“愿意愿意,”陈尧咨哈哈笑道:“既然他不肯说,咱们便问,他不说,总要答吧。”
蜀王一听,这是什么话,不禁莞尔一笑。
…………
蜀王点了点头,几人又是闲谈了一些事,陈尧咨心情舒畅,也把这些烦恼抛在了脑后。
晚上,几人得到消息,那与章明诚出逃的仆人被擒,当场被诛杀,锦官城又是喋血,给这春意盎然的、绿色婆娑的锦官城添上了一份诡异。
…………
第二日一早,陈尧咨、范宽与蜀王便命人带章大人上堂。这章大人一日不见,已经看的白发横生,再也没有了那份洒脱的胸怀,更像是老了十几年岁。看着这三人与在场的范浱、贺山等人,也是一言不发,似是视死如归之感。
“章大人,”陈尧咨还是往日的悠然,看着他笑道。
“老夫不在是什么大人,陈解元何必执着。”章知州面色坦然的道。
陈尧咨摇了摇头,笑道:“今日唤你,只是希望你给我等一个解释。”
“老夫为何要解释?”章知州老脸上微微的笑道。
“大宋的子民,却做了党项之贼人,你不需要给一个交代吗?”
章大人冷冷一笑,“胜者王侯败者寇,你们只不过胜了老夫罢了,人死不过头点地。”
陈尧咨冷笑道:“你这般蠢人,怎么也不会想明白。让你看一样东西,或许你会欣喜之极。”
“什么东西,”章大人冷然的道:“老夫没有兴致看这些东西。”
“你会有兴致的,故人之物啊。”陈尧咨笑道。
早有了侍卫端了上来,章大人一看,顿时惊异的说不出了话来。原来此物,却是那老仆的衣物。人之死去,本是不应追究,可这章知州却如此口实,蜀王无法,便命人把那仆人的衣物拿了来,也算令这章大人小些心思。
章大人一看,心里顿时真经典的说不出了话来,嘴角的胡须颤抖的鼓了起来,指着几人,道:“这、这……你们、你们……”
“章大人,”陈尧咨摇了摇头,道:“这都是你自作聪明惹出的祸事。若不是你唱出个什么声东击西的把戏,怎会有血溅城门之事。”
“你、你说什么?”章公子老眼睁的老大,圆滚滚的像是要掉了下来,“诚儿、诚儿,他、他死了……”
陈尧咨本是想让他知晓这些人被抓,没想到他却是想到了章明诚的生死,蜀王给他试了示意,陈尧咨暗自点头,神色阴暗,轻微一叹,道:“章大人,你还有什么可依仗的,难道你还指望着陛下开恩吗?”
章大人沉默了半响,道:“老夫做事,虽然糊涂,却还能分得清楚什么是‘忠义’二字,不需你等操心,诚儿已死,老夫死又有何妨?”
陈尧咨摇了摇头,“忠义,为国之贼,还分忠义?”
章大人一听,脸色怒了起来,吼道:“老夫还分得清什么事卖国,难道你们任凭着虎狼眈眈,只是吟诗作赋,便是为国为民吗?”
“为国为民,”陈尧咨冷笑道:“勾结党项,甘当国贼,这就是为顾为民?”
“一派胡言,”章大人怒道:“那些党项人算是什么,老夫一念之间,便可把他的王族留在大宋,你等知晓什么。只知听歌填词,舞文弄月,朝廷养了你们这些蛀虫,才使得我朝国库空虚,国贫极弱。”
蜀王听闻他之言,猛然的道:“你是在朝中有所依靠吧,不然绝不会有这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