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移在两个人身上,怕丢了目标,嘴里的诗篇背得七零八落,像蚊子唱歌,咪咪嗡嗡,装着样子。
身子突然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闪到一边,看着两个中年妇人围着个二十上下的女孩一步步往哭墙前走,玄黑的裙袍,手里是烫金的旧约,来不及看清面孔,已经排开人群过去了。
经过雅丽身边的时候,她也稍稍迟疑,之后并没有紧跟,只是周旋的随在后面,站在那女孩后方。
另一边,男宾队伍里加入几个孔武有力的高个犹太小伙子,虽没有夸张地保镖打扮,却不是普通信徒的样子,明眼人都避让一些。留意队伍里的牧,并没有随着他们往前走,还是站在靠后的祷告队伍里,一派镇定。
心里有点纳闷,Nahum和他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孔融都紧张成这样。嘴里不知所云的背着创世纪,又往哭墙的方向挪了几步。
女宾队伍前突然传来极悲切的痛苦呼叫,吓了自己一跳。仔细听,发现是旧约的话,记不住是哪段了,只觉得耳熟。好多女士随着跪下来,双手捣胸诵读。很快,声浪在哭墙前一点点染开,从女宾通道一直到黑帽的男性教徒,跪倒俯地的众多。
哭,也像是忏悔。
随着大家跪下,发现雅丽依然站着,身子侧向斜前的女孩。自然而然,去认真端详那抹纯黑的侧影。
干净清透的面容,咖啡色的发用一根黑带子绑成辫子,垂在身后。似乎较少接触心灵以外的世界,眼神淡定,视线凝结在哭墙的一块巨石上,旧约紧紧贴着胸口,嘴里念着什么。
周围跪地祈祷的妇孺一个个上前又退下,她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脸上有一闪而逝的伤痛,但很难察觉,庄非只感到迷惑,觉得是自己眼睛花了。
又确认了下雅丽的位置,她也慢慢弯身,做着祷告,却不经意回头注视了一眼。匆匆目光相遇,赶紧躲开了。
另一队的牧,已经在人群很深处,看不清了。不得不起身寻找隐约的绿色,很模糊,又怕太显眼,闪过拥挤的人潮,往男士区域挪了几步。那边的祈祷声音融汇成洪浪,很多犹太教徒跪在哭墙脚下,哭到无法自持。
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雅丽和牧给的信息都不明确。也只是记得让的嘱咐,不冒然行事,一直盯着那个年轻女孩。
随着两个妇人离去的时候,她们错身而过。故意把诗篇里的句子背得很响亮,避开视线。已经牢牢记住了那张脸,发现她哭过了,有淡淡的泪痕。
见她走了一段距离,才本能随着往外走。往哭墙拥挤的人很多,女孩脚步越来越快,不久就走远了,两个妇人一直紧跟左右,出了侧门。
停到广场边缘,回身看着祈祷的人群。所有人执著的探着身子,颈上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掌控,那些希伯来语的经文一次次念着,好像是约伯说过的话。
不明所以的左右环顾,找不到牧和雅丽,更没有让的影子。
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男宾区域传来一阵骚乱,很多信徒往前涌,更多人往后退,有些,正好经过庄非身边。看着慌乱的人群,刚要再次上前,肩膀被人牢牢扶住。
“走吧。”他的声音,突兀得吓人一跳。之后看见黑色的衣角,他面容上绷紧的线条。还在好奇那里发生了什么,想告诉他没见到Nahum,那个女孩是不是Bluma也不确定。
急于说的话都没说成,他只管上前拉住她的手,坚决地重复了一次,“走吧。”
那是命令,手腕被握紧了。
背后人群里传来惊呼,有人在慌乱的跑,继而是求救声。广场上如浪的诵经声被打乱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想回头,他却不让看,只是揽着肩,把她带离了哭墙广场。
……——————————耶路撒冷旧城(二)—————————————————耶路撒冷旧城现存的古建筑:
2、基督教圣墓教堂:这座教堂在公元335年,由罗马皇帝君士坦丁一世的母亲圣海伦娜修建,规模庞大,由几座邻近的教堂组成。
圣墓大教堂(Church of the Holy Sepulcher),又称“复活教堂”(Church of the Resurrection),是在耶稣被钉于十字架上遇害、安葬并复活的地方建起的教堂,相传地基的一部分为耶稣墓地的遗址,因此是世界基督教徒心目中最神圣的参拜处之一。
公元4世纪早期,罗马皇帝君士坦丁一世皈依基督教,创立拜占庭帝国。公元331年,君士坦丁的母亲海伦娜巡游圣地,以寻找耶稣的诞生地、墓地及其他对基督教至关重要的圣迹。在发掘中,皇太后发现了耶稣的墓地和十字架,以及同他一起被处死的两个小偷的十字架。君士坦丁一世遂下令在耶稣蒙难处修建一座庄严宏伟的教堂,公元335年圣墓大教堂竣工。
肯定出什么事了!
他带着她在老城的一条僻静街道上快步往前走,脸上异常严肃,越看,心里就越确定出事了。
“牧和雅丽呢?”他走得很快,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手腕被握得发烫,心里也因为刚刚那些很不安。
“现在不要问。”带着她又拐了一个弯,街上没有一个行人,踩在石板路上,能听见交错的脚步声。心里好像被什么追赶,不觉把她的手抓牢。
路终于到了尽头,在拐角一扇不显眼的木板门前停住。身边,她微微的有些喘,一手插在腰上。抬手敲门前,又特别嘱咐了一句,“跟着我。”
进门就是小小的柜台,黑暗陈旧,柜内站了个犹太妇人,直接递了钥匙过来。跟着他绕过一个小的休息区,到屋角的楼梯那里上楼。踩在木板的楼梯上,听着咯吱的声响,心跳不由加速。
什么事情,竟然这样的神秘?
在二楼第一个房间前停下,他把钥匙插进去,轻轻转动,门开了。
像是平常的小旅馆,很简单朴素,干净整洁的白床单,其余,只是几样必有的家具。
让走到一扇不大的窗前,隔着写字台,拉开了窗帘,能看到写字台上落了灰尘,好像好久没人来了。
不知道该不该坐,就在门边的小柜子旁边站着。他的一言不发,让低气压更严重了。
“参赞,刚……”
“等一下,朝纲他们回来再说。”话被他打断,看着挺拔的黑色背影,想不明白他藏了什么,刚刚又是预谋什么。
是不是自己成了间谍了?或者电影里那些特工?
刚刚一路小跑出了些汗,想把大衣脱掉,他听见动静回过头。
已经不再那么紧张,看起来有些累,抬手指了指椅子。按照他的意思走过去,大衣搭在手臂上,老老实实的不吭声。
让又回到窗前,望着远处。屋里两个人,他沉默不语,庄非自然有些闷,只好把刚刚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仔细想了一遍。
不想还好,越想越乱,又加入自己不恰当的推测臆断,脑子里千头万绪的。
拍拍额头,耳边还是散不去的祈祷和哭泣声,那里刚刚怎么了?
除了那女孩的脸,别的人都很模糊,又觉得错过了什么。他嘱咐的事情并没有完成,会被说吗?在记忆里又好好搜索了一遍,怎么也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她只是希伯来语翻译,对侦察这样的高难度工作毫无经验,刚刚那样算是侦查吗?他什么也不交待清楚,搞得如坠雾里。
对了!
那女孩哭过了,是了,这个还记得很清楚,错身而过一瞬隐约的泪痕,为什么呢?
朝纲推门进来的时候,看着伫立在窗边的让,插着手似乎等了很久。房间角落的庄非,正支着脑袋埋头冥思苦想,一脸愁苦。
……开门声惊醒了庄非,从椅子上腾的站起身,往让的方向跨了一步。
“牧他们回来了吗?”摘了相机,从口袋里拿了一叠东西扔到床上。
好奇心作祟,张望又看不到,庄非对一切更迷糊了。
“很快就会到,我把车留在那里了。”让说完走到床边。原来是一些照片,因为他挡着,只能看见一些边角的色彩。“晚上回去吧,我们去天放那,这里还是不太平。”
朝纲点点头,走到庄非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伸直了腿。
“如果让图片社知道我帮你拍这些,明早估计就得遣返我回法国,或者,直接赶回越南。”虽然是玩笑话,但让脸色有些沉重,朝纲初见时调侃的样子也不见了。“老城不适合久留,还是天放那里保险,联系也方便。”
“知道。你不用等,先走吧。有事给你电话,还是城外的小清真寺?”
朝纲点点头,麻利的起身背上了相机,摸摸口袋,拿出一块糖果递给庄非。“没有别的,只有些平时逗小孩的糖了,给!”
庄非真像个孩子似的接了过去,听见朝纲说了一句,“欢迎来耶路撒冷。”
本来是真挚的欢迎,又觉得话里多了些沉重。道过谢,不经意回头看了眼让。
刚刚到特拉维夫的时候,大使也接见了这批新调任的年轻同志。和每人一一握手时,都嘱托了注意安全安心工作的话,也有一句欢迎来以色列。当时,觉得只是场面上的事情,可现在从朝纲手里接过这块糖,感觉有千金重担要扛起来似的,那耶路撒冷四个字,意味深厚。
亲切间,生出了战友般的感情和投身外交事业的热情,马上有了精神。
“走吧,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