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将赎金备妥的当天,就是在——四号,林又收到了一封信,上面还是有一张照片和一项指示,绑匪要我们准备十个装钱的木箱,另外,还要准备好可以绑紧这些木箱的绳子。”
当朱作明提到“木箱”两个字,高钦福的胸口微微一震。
他想到上午那名向他袭击的箱中男子。
“现金两千万,都是面额一千元的纸钞,也就是说,一共有两万张。歹徒要我们在每一个木箱里平均各装入两千张纸钞。不过,很奇怪的是,歹徒居然还规定我们必须使用某一种规格的木箱,那种木箱是用来装中型艺术品用的。当然,若是装艺术品的话,那就另外要填充泡绵或保丽龙来避震了。”
原来,那个木箱是用来装赎款的——高钦福想。但是,歹徒为什么要使用这么多个木箱呢?他脑海种浮现内有疯狂男子的木箱。那并非容积很小的木箱啊!两千万现钞,只需要了两个相同大小的木箱就绰绰有余,为何歹徒要他们分成十箱来装? “
另外。若是一般的手提皮箱,总数两万张的一千元纸钞,大概两、三个就足够了,况且在搬运上恐怕也比木箱方便……
更奇怪的是,现场只留下一个木箱,而且里面没有钱,却竟然装了一个疯子?
“朱先生,歹徒在信上是否有说明,为什么要用木箱装赎款呢?难道……”
静静坐在一旁聆听的郑绍德此时突然发言:“组长,会不会和取款方式有关?”
“啊!没错,有可能!”
“高组长,你们警方经手办了许多案子,想必对于绑匪的手法一定经验老到,”朱作明困惑地说,“可是,这位刑警所谓的取款方式是什么意思呢?”
高钦福提高音量说明。
“歹徒当然不希望你们报警。但是,对歹徒而言,被勒赎者通知警方是极可能发生,而且必须设法应付的事情。在绑架案中,歹徒最头痛的问题?并不是在挟持肉票,或是打电话指示被勒赎者下一步行动,而是在于——倘若被勒赎者真的报警,那么送赎款的人身边必然会有尾随监视的刑警,那么,歹徒该怎么顺利地取得赎款,并摆脱警察的追踪呢?这就是所谓的取款方式。
“以这次的绑架案来说,歹徒要你们把钱放在木箱中,很有可能,是要你们在接到某项指示后,将所有的木箱抛进河流或海上。装载艺术品的木箱都具有防水功能,而且也不会因为密度过大的问题,会像普通的手提箱那样沉到水底。若是歹徒早就准备好了水上交通工具,在警方始料未及、没有做好对应措施的情况下,拿到赎款并顺利逃脱的可能性就会大增。”
“原来如此。那么,那些捆绑木箱绳子的功能,就是用来防止木箱因为水流的关系而四处漂流,造成歹徒取款的困扰吗?”
“没错。”对高钦福而言,这个答案虽然尚未解决他心中的“赎款为何要分成十箱装载”的问题,但至少解决了“为何舍手提皮箱而使用木箱”的疑惑。
——十个木箱,实在太多了!
“我懂了。不过,诚如我刚才说的,这件事居然从绑架案演变成抢劫杀人案,实在太让人意外了……就是在昨天,林浩山告诉我,绑匪又来信了,而这封信的内容,写的正是他们指示午夜零点准备取款。
“根据歹徒信上的指示,他们要我们两人都准备好移动电话,而两千万和木箱子当然也要准备妥当。另外还有运载木箱子的小货车。歹徒要我们在零点以前留在这家公司的一楼旁边的停车场等待电话指示。”
“嗯……等一等,歹徒怎么知道你们有两个人?绑匪通知的对象只有林浩山,他们应该没办法知道林是否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吧?”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歹徒在信中很明确地指示,要林浩山在取款那时找一个帮手。我想那可能是歹徒考虑到十个木箱由一个人来搬太费时费力,才要林找一个人。而既然林在一开始把绑架的事告诉我了,那么他的帮手自然就只有我了。”
“原来如此……”高钦福又追问,“不过,歹徒从头到尾都是写信跟你们联络,却在取款时决定要打电话指示,他们有办法事先知道你们的手机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朱作明貌似无辜地转头望着郑绍德。
“组长,我想到有两种可能。”郑绍德只得再度发表意见,“第一,歹徒至少可以从苏艾惠口,问到林浩山的手机号码,如果苏艾惠知道的话。可惜这个可能性我们已经无法确认。第二,歹徒是你们的亲友,早就知道你们的手机号码——但这里有个疑点,那就是歹徒的声音有可能被你们认出,除非对方装变声器。”
“然而,无论是哪种可能,我们仍然难以缩小绑匪身份的范围,况且,歹徒如果真的有心,再怎么样也一定查得到。”
高钦福和朱作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好吧。朱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来谈谈昨天夜里的事情了。”
朱作明听见高钦福这么说,脸色突然有一点不自然。郑绍德想,想要他重述一遍昨夜发生的事,对一个年纪初老的受害者而言绝非什么愉快的经验。
听到这里为止,郑绍德非但无法理解先前林的尸体头颅被砍下的谜团,而朱作明对木箱里的男子显然也毫不知情,更让人疑实的是,这件始料未及的绑架案,从开端就很不寻常。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最大的疑点是,歹徒为什么要使用信件传递讯息。纵然可以说,绑匪是为了把照片附在信封里,让林浩山知道其私生女苏艾惠确实在他们手上,使他甘心付钱。但难道不能采用其他方式吗?比如说,绑匪可以利用电话勒赎,而若想让家属得知肉票是否无恙,则可以透过电话让他们讲一些话。使用电话,必然是比较方便的作法,更何况,歹徒并不是得不到林浩山电话号码。
——除非苏艾惠早就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想令郑绍德头皮发麻。
只有苏艾惠早就被人撕票,歹徒为了继续勒索赎款,才不得不利用照片和信件。那么,歹徒是在拍下苏艾惠被绑的照片之后,就马上被杀害的吗?不,不对,这样又矛盾了!苏艾惠在拍照之前当然还活着,林浩山不可能看到尸体的照片还愿意付钱!但若是苏艾惠没死,歹徒只要用电话通知家人就可以了,又何必拍照?
无论如何,两者是不能并存的……
“礼拜六——前天上午九点左右,林浩山将歹徒的取款指示拿给我看,他说那是几分钟以前才收到的。由于绑匪指定的时间是深夜十二点,所以我和林约好,晚上十一点时回到公司里来,把两千万从保险柜里取出,分装到十个木箱里,并且把这些箱子搬到小货车去,然后就在小货车里等待绑匪的电话。我在约定的时间,准十一点整回到公司办公室。但是,却迟迟不见林浩山的人影。我的心里有点着急,因为保险柜必须我们两人都在才能打开,而准备用来装钱的木箱则放在林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房门锁着。于是我只好打电话到他家里去,技巧性地询问他的行踪。事实上我们也说好了,昨晚不回家的借口是要开会。从他妻子那里问到的,就是这个答案,我无可奈何,只好坐在办公桌前一直等。我想林一定发生什么意外了,说不定他会打电话给我,所以我决定等下去。结果,我足足等了一个钟头。就在将近十二点时,我听到公司外头有开锁、进门的声音,我心想林终于来了,便走出去看,没想到迎头而来的是一阵重击。有人拿木棒攻击我。我虽然倒在地上,但却没有昏过去,我看到两个披着大黑布、头戴狗头面具的人。然后他们取出麻绳把我绑起来。接着他们就把我拖回我的办公室。我的背靠在办公桌,头痛欲裂地颓坐在地上。等我清醒一点以后,我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什么事?”高组长发现在这个案子里,可以遇见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了。
“那两个戴狗头面具的人,嘴里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讲什么话,然后,我看到他们在跳舞!”
“跳舞?”
会议室里的所有警察都张大眼睛面面相觑,他们在上午好不容易才制伏了一个跳舞的疯子。但让人想不到的是,闯入的两名歹徒也在跳舞!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好像全身抽筋一样!手脚不断地胡乱摆弄,还出现一些不停旋转的动作。他们还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象是魔法的咒语那类的——老实说,我当时真是害怕,我怕我遇到了两个疯子!”朱作明讲到这里,脸色好像愈来愈苍白,“而且最恐怖的事情是,他们的手里还拿着水果刀,不停挥来挥去,不知所云地乱喊乱叫!”
“朱先生,你别紧张,事情已经都过去了。”
“我知道……”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说,“他们两人跳了大约有十分钟之久,我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时间很漫长——后来那两个人跳着跳着就摇摇晃晃地出去了。我专心地注意外头的动静,结果听到对面的办公室门锁打开的声音。然后,我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他们好像忙着拖什么东西,隔没多久,他们两人再度进来,他们拖的就是院校放在林浩山办公室里的木箱。他们将十个木箱全都拖进来,我知道,他们要准备拿钱了。”
朱作明停了一阵,身边的一位警员很亲切地给他一杯开水,他向那名警察点点头,一口气把水喝干。
“事实上,我看到这种情况,心里非常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