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任宝川蹬车走远,吴铭轻轻一笑,伸手叫了辆车,说道:“去万宜坊,蹬得快再加钱。”
“疯子,今天遇到疯子,真可怕。”郑苹如落荒而逃,小心肝吓得乱跳,见吴铭并没有追上来,才稍有些放心,迷迷糊糊又呆了一会儿,才叫了辆车向家里驶去,一路上还余悸未消地念叨着。
这条路是那样的熟悉,以前自己经常骑着脚踏车从这里走过,去学校,再从学校返家。看到了万宜坊出现在自己眼里,郑苹如的心情才算平稳下来。
“二小姐,您的同学来了,正在客厅等您呢!”刚走进家门,一个仆妇便说道。
“我的同学?”郑苹如有些诧异,今天没约谁呀?
“是啊,是个男的,就是腿脚有点毛病。”仆妇补充道,“老爷正在客厅里和他聊天呢!”
“腿脚有毛病?”郑苹如更加纳闷,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了刚才那个拿着手杖的家伙,不自禁打了个寒战,旋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那个家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在客厅里,吴铭正在和郑钺攀谈着,现在吴铭一副温文而雅的神态,与刚才是判若两人。
“伯父的忧虑很有道理,现在日本人步步紧逼。”吴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而英国陷于欧洲战场,无暇它顾,而且英国人最为自私短视,美国国内孤立主义大行其道,不受大的刺激。即使政府想参战,民众也不会答应。”
“想让美国受到大的刺激,恐怕日本人不会干这个蠢事。”郑铖思索着答道:“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工业潜力。美国与日本都不是一个档次。”
“战争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吴铭摇头反对道:“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并不少见,日本人未必没有出奇制胜地想法。”
“话虽如此,可日本人,没有道理再树强敌呀!”郑铖皱了皱眉头,反驳道。
“占领了大半个中国,日本人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吴铭笑着解释道:“反倒陷身于泥潭,再加上美国又要中断日美通商条约。等于掐断了日本人的脖子,饿急了的狼除了拼命以外,我还真想不出日本人能有什么办法。”
“石油?”郑铖点了点头,“你说地很有道理,但这也只是猜测。没准日本与美国会通过谈判来解决呢!”
“是地,这只是我的猜测。”吴铭颌首微笑,“可是把希望寄托在外国人身上终是不可靠,他们只会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肯定不会考虑中国人的感受。”
“年轻人,眼光很独到。”郑铖赞赏地说道:“现在热血青年不少,但能象你这样冷静思考。分析透彻的却不多。”
“伯父过奖了。”吴铭谦虚道:“还不是闲着没事瞎琢磨,哪里称得上透彻。”
“没错,你还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倒还算有自知之明。”郑苹如气乎乎地走了进来。“爸爸,这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同学。赶紧把他赶走。”
“苹如。”吴铭装出很难过的样子,“以前地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已经成了家,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呢?”
“是啊!”郑铖说道:“小刘他把以前的事情都和我说了,年轻人吗,一时冲动,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现在人家就要离国赴美了,好心好意来看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呢!”
“以前的什么事情?”郑苹如愕然,“爸,您别听这个人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是个疯子。”
吴铭叹了口气,“苹如,没想到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你还这么恨我,今天能看到你,我也就没有什么抱怨了。”转头又对郑铖说道:“伯父,我这就告辞了。”
“别走。”郑铖连忙伸手阻拦,冲着郑苹如生气地说道:“太不象话了,以前我和你母亲是如何教育你的,要有一颗包容宽广的心,你一进屋便恶语伤人,人家却始终是彬彬有礼,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爸,这个疯子跟您都说了什么?让您这么相信他。”郑苹如一跺脚,急着解释道:“我真地不认识他,他真不是我同学,您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伯父,我真的很抱歉。”吴铭冲着郑铖一躬,“今天我真的不该来,让您和苹如……,您别说苹如了,我这就走。”
说完,拿起手杖,一瘸一瘸地向外走去,背影显是那么无奈和寂廖。
郑铖被吴铭忽悠晕了,伸出手,指着郑苹如,以异常严厉的口吻说道:“你如果今天不把小刘同学留下来,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郑苹如的母亲木村花子赶忙从偏厅走了出来,冲着郑苹如使眼色,“苹如,听你父亲的话,快去把小刘同学拉回来。”
委屈,太委屈了,郑苹如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看着父亲严厉地神情,再看看母亲焦急的眼色,无奈地一跺脚,追出了客厅。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郑苹如追上吴铭,三分恼怒,七分哀恳,“你说,咱俩本来素不相识,你演这出戏到底是为什么呢?”
吴铭微笑着,看了郑苹如片刻,缓缓说道:“都说郑二小姐是上海名媛,可今天是闻名不如见面,很是让我失望。你说,在你家里,我又能把你怎么样?为什么不能拿出沉静从容的姿态,让事情发展下去,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郑苹如愣愣地瞅了吴铭片刻,无奈地点了点头,“你羸了,但只是今天,以后请不要再缠着我。”
吴铭不置可否,笑着说道:“扶我进去吧,别让伯父伯母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