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脱了?
景夜被她吓了一跳,但感觉到江思娴并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就变得纠结起来。
她是北方人,小时候洗澡一直都是在公共澡堂,而且孤儿院里面没有隔间,同性的孩子们都是见过对方身体的,可对于景夜来说,在江思娴面前脱衣服,跟在那些人面前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姐姐都已经脱过了,她要是在这里扭扭捏捏半天,会不会显得好像她把人家当外人一样?
江思娴在邀请她来的时候就说过了这里会有私汤,景夜当时还没在意,所以就没带游泳衣来。
不过她也不知道泡私汤到底是穿衣服还是不穿衣服泡的,据说霓虹国有的地方就是完全赤诚相见。
如此纠结了一会后,景夜终于下定决心。
反正大家都是女孩子,而且她身材又不是不好看,怕什么!
于是江思娴饶有兴致地边喝着奶茶边看小姑娘在那表情纠结了一会后,就看见她开始在原地脱衣服。
室内开着暖气,她们穿的本来就不多,先是一件薄薄的小外套,而后是短袖。景夜是背过身去脱的,腰上没什么赘肉,相反还有一点漂亮的弧度,看着应该没有很明显的腹肌,但肯定是练过的身材。
她的腰臀比也很好,腰纤细,臀部略微丰满,没有特别挺翘,可能是因为总体还是比较瘦的缘故。肤色白皙健康,不是那种泛着雪光似的白,看着也很舒适,整个人身体修长,对于女孩子来说较宽的肩膀下忽然收束的细腰显得比例绝佳。
江思娴目不转睛地看了会,直到景夜开始脱文胸的时候才想起来出声提醒,不过已经晚了。
景夜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脱掉内裤,不过走过来时小心翼翼地捧着前方,用手臂挡住了主要的丰满。深冬的风吹在身上还是很冷的,短短一小段的路程,小姑娘想跑,但又没好意思,只得忍着一路走了过来。
率先没入的是已经被冻得凉冰冰的脚丫,江思娴有点不忍,又觉得有点好笑,本来是该把头给扭过去的,不过还是先用纸巾帮她把脚底板上沾着的草给擦的干干净净。
景夜痒得差点把脚丫给缩回去,憋了半天才来了句“谢谢”,继而整个人都进了热水中。
私汤温泉带着淡淡的硫磺味,更多的则是被早就漂浮在里面的花瓣给遮掩。这里洒满了重瓣玫瑰,鲜艳深沉的红色花瓣倒是很好地防止了尴尬。
其实江思娴穿了防水吊带,她本以为这事景夜是知道的,就在出发之前没做提醒,不过她带了两条新的来,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拿给景夜一个,对方就已经把衣服给脱了。
少女留着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稍稍侧过身来,可以看见平直白皙的锁骨,随着水流晃荡,有花瓣黏了上去,显得肤色愈发透白。
景夜的肩颈线很好看,顺滑得像是笔墨勾勒出来的弧度。江思娴稍稍靠近一点,在征求了她的允许后,就用毛巾帮忙在后背上来回擦拭,轻柔的动作随之来来回回。
从小到大,景夜这还是第一次让人帮忙擦背,她胳膊长,以前洗澡全部都是自己来擦洗的,根本不需要跟其他人一样互相帮忙。
被人触碰到身体的感觉很奇妙,尤其对方还是认识没多久的漂亮姐姐,景夜脸色微微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在作祟。
虽然隔着一层毛巾,但在热流划过脊背时,景夜还是感觉到了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
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江思娴开始和她闲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到了公司方面的事情。
景夜对这个公司其实并没多大的归属感,只有在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比较激动。毕竟这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之一,虽然是分部,却也竞争十分激烈。
当时她能在那么多的应聘者里脱颖而出,靠的并不是最高的学历和最好的口才,而是设计能力这个硬实力。
不过在进来之后就发现,这里的氛围并不算很好,有不少人都是喜欢捧高踩低的。不过大公司的风气可能都是如此,景夜也没太多抱怨,就是絮絮叨叨地和江思娴讲了一些公司内部不算是隐秘的事情,她能看得出来江思娴很喜欢“听八卦”。
“你们部长和张亭亭那么明目张胆,部长还都有老婆了,他们就不怕被人举报?”
捕捉到关键人物,江思娴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问了句。
一般像是这种大公司,对于员工的人品操守还是会比较看重的,起码明面上是这样,大多数员工如果是有婚内出轨的记录都会被开除劝退的。
“何止他有老婆,张亭亭也有男朋友呢。”景夜显然对这两人很没好感,“上次大家都看见她男朋友来接她了,还给她送了针织帽。”
当时就有人在背地里调侃张亭亭应该回赠一个给她男朋友,送绿色的帽子。
不过即使看着这两人的家属都是头顶青青草原,迫于权威,也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说什么。部长是总部那边都有关系的人,相当于是拿到了铁饭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降职的。
既然他有那么大的权力,也不可能走,当然没人自讨没趣去提醒他们的家人,反倒是会惹得一身腥。
两人在公司里一点都不避讳,宛如真正的情侣一样,不过听说私下里很少去外面约会,只是在公司眉来眼去,大家都嘴严,所以倒也没走漏风声。
江思娴听得眉头微微皱起来,看起来像是也为这两人的无耻感觉震惊。
但实际上她见过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婚内出轨虽然坏,但还不是她来管的。
不过为什么这人与她收集到的资料里描述的不一样?
难道是有什么隐瞒了的地方?
“还有一次我们公司出去团建,他俩半夜忽然到一个房间去了,还有人看见部长深夜下楼往便利店的方向去……”
他俩在公司里实在算不上是个秘密,根本就是大摇大摆的,所以景夜说出来也没事,只是给江思娴当成个笑料听听了。
两个成年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半夜三更去便利店当然不可能是买东西吃,而且部长当时鬼鬼祟祟的,去的时间还比较久,估计是在一家便利店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换了一家。
“是在哪个便……我是说你们在哪里团建的,居然那么明目张胆?”
小姑娘还是很好打开话题的,江思娴只需要稍微一引导就能让她把话说出口。在景夜报出那个名字后,江思娴了然,为了不让她起疑,很快就换了其他的话题。
她们从公司生活聊到了女孩子最喜欢的那些话题,自然而然说到了化妆品,景夜想到自己给江思娴买的礼物还没拿出来,估摸着时间,等洗完澡上去的时候就差不多了,顿时心情就开怀起来。
恰逢江思娴说话间已经帮她把后背擦的干干净净,景夜总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连忙道:
“我也来帮姐姐擦擦背吧。”
江思娴实际上不太习惯让人碰自己,但还没来得及拒绝,就看到景夜拿了一块放在那边的新毛巾,扭过头来,跃跃欲试:
“我力气不小也不太大的,姐姐你放心好了!”
江思娴:“……嘶。”
虽然知道她是单纯热心肠,帮自己擦背单纯只是擦背而已,但老早就清楚自己性取向的江思娴却难得老脸一红。
她和景夜不一样,是个十足的姬佬,虽然这些年来都是单身,没谈过恋爱,可被这样来回拨弄实在是一场漫长的忍耐。
景夜擦的很仔细,从后背的脊椎骨到腰身,包括腋下都没放过。她的胳膊上没什么赘肉,在景夜手指擦过来时就下意识地向上抬起,然后感觉到少女柔软的指尖无意间刮过自己胸.脯的边缘。
江思娴猛地咳嗽起来,脸发烫,刚想制止景夜的动作却又显得自己别有用心似的,于是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原地不动弹。
景夜倒是没发现什么,给她擦背擦的很是起劲,不过也主意着力道不把人给弄疼了。她的力气在女孩子当中可并不算小,江思娴估摸着得比自己要大一点,当然,自己会用巧劲,景夜应该是没练过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段甜蜜又漫长的“刑罚”才宣告结束,趁着景夜洗毛巾时江思娴转身准备上去,却不小心又撞到了她的背上。
景夜跟个兔子似的差点在水里蹦起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江思娴扑哧一笑化解尴尬,连忙披着浴巾上岸去了。
景夜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睡衣穿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在零点的时候才推开江思娴的房间门,给她送了自己的那份礼物。
她不是第一次给女孩子买礼物,但之前都是给同事的生日礼物,讲究的单纯只是个礼尚往来,更没有送过口红这种东西。
口红是新年的特殊包装,是带着细闪的橘红色号,很百搭,不挑皮肤,在江思娴的嘴上应该会很好看。
江思娴的嘴唇与她很不一样,本身的颜色就不淡,饱满如一朵盛放的玫瑰。而且估计没几个会化妆的女孩子对口红这种东西有抵抗力,哪怕是从小应该见惯了各种各样好东西的江思娴,在疑惑地推开房门看见送来礼物的景夜时,还是笑靥如花。
“这是给我的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江思娴直接就当着她的面在手臂上试了色,果然很合适。女人的肌肤本就雪白,这种带着细闪的颜色更能提气色,江思娴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把拆开来的口红递到了景夜的手里:
“那你帮我涂一下?”
景夜下意识地“啊”了声,江思娴扬扬眉,语气里不自觉仿佛都带着点撒娇:
“涂口红,不会吗?”
景夜抿抿唇,竭力压下脸上的燥热,稍微凑近一点就能感觉到女人的呼吸在自己的脸上流转。她平时不化妆,还是第一次给人涂口红,认真地用橘红色的唇膏一点点勾勒出女人饱满的唇部轮廓。
江思娴没什么唇纹,口红虽然是哑光的,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喝了水,或是做了唇部打底,在上嘴的时候也并不卡。
虽然女人没化妆,素面朝天,气色却因为单单涂了个口红而显得更加出彩。江思娴很满意这样的妆效,硬是拉着手足无措的景夜留下来拍了好几张照片。
虽然现在并不困,但景夜还是婉拒了江思娴让她留下来继续看会电视的邀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躺下了。
她没有过年看春晚的习惯,这一夜睡得也很香,除了奶茶喝多了点,清晨被憋醒起来,窗帘被拉上了,室内很黑,没有灯,差点在地毯上打滑摔倒,不过这毛毯很软很舒服,就算摔了也没多大事。
景夜上完厕所倒是少了几分困意,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刷了刷,发现朋友圈里有不少人晒了她们的年夜饭。
昨天晚上她和江思娴倒只是简单吃了点,没来得及大展身手。景夜还是挺喜欢做饭的,尤其是喜欢看别人评价自己的手艺,不过平时没这个机会。
在这几天如果江思娴不提前走的话,倒是可以每天换着不同的花样来做了,景夜美滋滋地想。
朋友圈刷到的饭菜对她来说并没什么难度,都是小意思,刷到的那些情侣也都是司空见惯的秀恩爱。景夜没有给人朋友圈批奏折式刷赞的习惯,一般都是看看就过去了,直到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自拍出现在眼前。
画面里是她和江思娴。
江思娴很少发朋友圈,就算发也只是简短的几个字,或是风景照植物照片,景夜加了她的好友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发自拍。
这种出现在对方朋友圈里的感觉很奇怪,景夜还是第一次体验,虽然没有什么共同好友,但那种被认同了的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是被带着给家长官宣了似的。
虽然跟谈恋爱不一样,可景夜就是有那种激动的感觉,一直在心里不断荡漾着。
颇好的心情让她现在就起来打算去收拾收拾,早饭就不吃了,但大年初一可以吃的隆重点,昨天江思娴好像很喜欢她做的虾球,景夜寻思着今天可以再弄点虾,做成别的菜式也可以。
如此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后,景夜穿戴整齐,开窗通风,顺便往厨房走去。
这个房子虽然只有两居室却并不小,在快走到客厅的时候,景夜就听到了从阳台那边传来的声音。
江思娴是在打电话,声音不大,但能透过开着的窗户清楚传入她的耳膜来。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景夜忍不住就放慢了脚步。
她听到江思娴说了什么“小妹妹”,如果没猜错的话可能是在指自己。
“大年初三以后再回去,我年假长着呢,怕什么?你们不也初七之后才去上班?”
江思娴似乎是开了扬声器,而景夜的耳力很好,轻易就能捕捉到对面也是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年龄应该不算小,估计是她的长辈一类。
“最近天天的在外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人家小姑娘处对象呢,尽量早点回来!你表哥也回来了,都没带女朋友,全都是跟你学的个个当个孤家寡人!”
正常催婚催恋爱的话题都是这个年纪的家长老生常谈,不过在听见“跟小姑娘处对象”时,景夜脸猛的一红。
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想从水池里面起来的那一下,两人不小心撞上了,柔软玉兔扎扎实实地贴上她的背,虽然隔着一层很薄的衣料,当时她还是脸烫得不行。
心跳疯狂加快。
景夜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自己可是个直女。
也难怪她那么想,在这个世界里,直女肯定是占据大多数的,同性恋婚姻没有合法化,想要结婚得去风气更加开放的国外,多数人的一生也都是长大、成家立业、生子,再往复父母那样的日子。
景夜虽然至今没有谈过恋爱,对爱情更没什么幻想和憧憬,可也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跟大多数人都一样。
可随后,她就听见江思娴半开玩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瞧您这话说的,要是我哪天拐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回去可不是便宜了您?给您白捡个漂亮女儿?”
她本是玩笑话,那边的母亲应该也早就习惯了江思娴这样的讲话方式,也乐津津地回嘴:
“所以我哪里要小姑娘,你哪天给我带个帅小伙子回来就好,祁鑫给你介绍的他同学就很不错,你等初三时候就回来看看人家……”
江思娴显然是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刚想切换话题,就被她妈妈给抓住“把柄”,语速很快地质问道:
“你说你现在不结婚也就算了,非得天天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你爸爸身体也不好,难不成得看着你这几年也都还跟人不接触,全都一个人独自过日子?上次去执行那个任务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不行,你非得去,结果在医院躺了半个……”
“行了行了,”江思娴语气开始有点不耐烦了,“都说了现在不会去做那些事了。”
“你就是现在在我面前这么说着,等到时候需要的时候还不是得让你给顶上去,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做那些文职,跟着那群大老爷们冲锋陷阵的……”
对面的人话音未落,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江思娴脸色一变,慌忙就答应下来,同时让对面的人不要再讲这样的丧气话。
“不会有什么事的,现在已经很少去做那些,而且我很快就能转部门了,安,让阿姨煮点雪梨水给你喝,千万不要这个时候再得流感了。”
她妈妈还想说什么,却被江思娴给找个理由把电话给挂断了。
看到江思娴往回走,景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偷听别人打电话不太好,虽然江思娴刚刚那样可能也并没有故意提防着她,否则就是在自己卧室里打电话了。
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就是有点空空的?
刚刚那通电话实在是很奇怪,无论是从江思娴的回答还是从她母亲的话来说,都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古怪奇异感。
江思娴不是做的服装设计吗?怎么会有危险?还需要执行任务?
而且江思娴和她妈妈开的玩笑是什么意思?
各种思绪缠绕着把人给包围,让景夜今天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一大早起来做饭的情致已经被毁坏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还是去外面找到那些人帮忙买了些菜来。
这里的菜都不算太贵,而且基本上都是从大棚子里面刚刚采摘出来的,都很新鲜,需要湖鲜也有人亲自下去帮忙打捞,质量都也很不错。
江思娴从打完电话后就回到房间里去了,或许是在补觉,要么就是在做别的事情,但因为对方不太会做饭,景夜也没把她喊出来帮忙,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了半个上午。她泄愤般把虾全都丢到了锅里,再去调料,连做饭时候最喜欢的BGM都没开。等到折腾差不多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把厨房的门打开,发现是江思娴。
她的手里拎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一块大蛋糕,看起来应该是六寸的,让两个人吃绰绰有余。不过这里荒郊野岭的,就算出去都得开半个小时的车才行,江思娴是在哪里买到的蛋糕,难不成一早上等她进厨房时去了小镇上?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江思娴用手比了个“金钱”的手势。
景夜感觉自己今天应该是有点不太开心的。
不过在看见江思娴嘴唇上那抹亮晶晶的颜色时,心里所有的猜疑与不悦都化作了唇边的一抹笑。她忽而扭过脸去把料给洒进锅里,午后的一缕阳光下,少女的语调上扬,音色甜蜜,:
“姐姐,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