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流露出一丝愧疚,但他还是一咬牙,说声“得罪”,然后转身面向我同时抬起双手。两道鲜血从他食指尖喷出,然后在空气中凝固成柔韧的血红长剑,向我袭来。这赤血甚是棘手,虽然很难伤到我,可我也没有特别合适的武器反击;用大规模破坏性招数消灭他倒很容易,可我觉得他肯定有苦衷,不愿没问清楚就伤害他。
时不我待,此时两剑已经从一上一下刺到我面前,我来不及再多考虑,只好痛下决心,从异次元空间中召唤出我的武器——黑白成双的一对短刀,然后用精神力控制,让有灵性的双刀自己寻找恰当的方位,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将双剑挡开。刀剑相击,发出极为难听的沉闷声音。因为构成这象征和谐的均衡双刀的并非是金属,而是混沌初开之时,伴随光与暗一起诞生的“阴阳之精”。但那赤血的材质似乎也颇奇怪,以前双刀碰击别的兵器时也还是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啊!
黄少铎微微一皱眉,然后突然张开嘴,又一柄剑就从舌尖中伸出,笔直刺向我。唇枪舌剑本是一种比喻,没想到今天竟然成了现实,这赤血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的双刀正悬浮在空中,将两剑压制住,来不及回防,我只好先全力张开次元歪曲护壁,希望以扭曲空间和不连续的空间断层为屏障来阻挡这舌剑。但那剑在空中竟然改变了形状,不再是薄而扁的剑刃,而是形成侧棱锋利、顶部尖锐的三角锥。我突然明白了,他是要将力量集中在一点,借此来刺穿歪曲空间!虽然不知道他的能力是否真有这么强,但这在理论上的确是可行的。我吓出一头冷汗,不敢正面硬碰硬,连忙侧翻闪开。但那剑竟然又变得犹如灵蛇一般柔软,在空中弯曲自如,继续追着我。
此时,叶颖摘下“女神之吻”,将它变成银色的长索,卷住柔软的舌剑,拉向一旁。那剑被这么一带,一下刺入墙壁中,然后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易地在墙上连续横向切割好几米,才缩回黄少铎的口中。靠墙摆放的紫檀多宝阁,以及上面那些可怜的珍贵古董都成了牺牲品,虽然没坍塌,但已经被拦腰切开。
“失陪了!”他说了一声,然后像上午一样,化作旋风,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消失在到街中。
“不用去追……”我站了起来,有些泄气地说。不用说,我此时的脸色肯定很难看,我还从没这么失败过。
“我才不会去追。”叶颖将长索变回银丝手镯,套回手腕。
她俯下身子,仔细察看古玩店老板的尸首,然后叹道:“好可怕的剑!”是啊,我也觉得这赤血实在太诡异了!虽然算不上来无影去无踪,但黄少铎这么一个外表天真而且很会演戏的孩子运用起来,事先毫无征兆,让人无从防备。望着还保持着临死前最后一刻的惊愕神情、圆瞪双眼不能瞑目的老板,我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就跟对付叶颖时一样,黄少铎出现在老板面前,然后在正常谈话中突然出招;只不过老板的本事和运气都没叶颖那么好,一下子就成了扎在刺猬背上、连挣扎也不能的弱小虫豸。从遍布老板全身的伤口来看,黄少铎所说的可能真有几分属实,如果不是出于对老板的极度憎恨,他会对一个无辜的老人运用如此毒辣的手段么?无论是劫财也好,受人指示执行暗杀也好,一剑就足以毙命,根本不必出那么多剑。难道,他真是被老板出卖?然后受到那个拥有天禄的男子挟制,迫不得已才对我们动手的?
我望着躺在地上的尸首,心中顿时产生了说不出的厌恶。这个老头,既然可以派人来偷叶颖的手镯,又何尝干不出拐卖“妖口”的勾当?我本想狠狠踢他两脚泄愤,但叶颖突然提出的问题打乱了我的计划:“你觉得那剑像什么?”
她的问题既突兀,听起来也挺奇怪,我只好胡乱回答:“什么像什么?真要说来……我倒觉得它根本不像剑,而是和你的女神之吻有几分相似。”
“都可以改变形状这点,只是表面上相似罢了,难道你没注意到更重要的么?你觉不觉得赤血本身就是血?”叶颖站了起来,很正式地问道,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血?”经她这么一提醒,我倒是也有同感。那赤血并不是从他身体上的固定位置伸出来的,刚一出来时的确就像是一道血液;而且,如果真是由血液凝固而成的话,在数量上、在可以任意改变形状的特质上也都讲得通。可是,如果让血液自由喷出、吸入,这可行么?即便可行,使用者本人该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仅仅血液喷出舌尖一项,绝对就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叶颖也充分考虑了这些情况:“以人体内的金属成分和含量推算,说赤血就是由血液构成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如果有某些起着类似催化剂作用的东西存在,用魔法理论就可以解释通了。可以说,赤血绝对是一……种魔剑。”她想说“一柄”,可赤血运用起来何止一柄?只能笼统地归为“一种”了。
我也承认,这的确是很完美的解释,不过要真是这样,也有够变态。恐怕就是魔物,世上也没有几人(“几”也许小于等于一)以自己的血液作为武器。
我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回去静一静。就算是真参透了赤血的奥妙,对付黄少铎的方法也得从长计议,谁叫我下不了恨心用一击毙命的招数去对付他这么个身世悲惨、背负着太多“不得已”的孩子呢?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动过:均衡双刀明明是大有来头的神器,绝对比赤血更强,可它们只能杀了黄少铎,却无法制服他;如果想不伤他的性命,我甚至会陷入难以招架赤血进攻的境地。有时候,好人还真是难当啊!
“也许我把女神之吻变成个大笼子会管用……”叶颖自言自语道,看来她也在思索对付赤血的方法。当务之急就是制服或者困住黄少铎,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笼子的确很符合这个条件。
“也许可行……你怎么不早点想到呢?”我责怪道,“女神之吻的使用者需要有丰富的想象力,颖姐你的创意总是来得太迟啊!除了鞭子、斧子、枪、剑,你就不会多变点有用的东西?”
“别说别人了,你当时吓成那样,要不是我及时拉开那一剑,你说不定早尿裤子了!”讽刺叶颖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我马上便遭到她的猛烈还击。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乖乖闭嘴比较明智。
“别在意了,下次我不会放过他的。”也许看到我闷闷不乐的样子,叶颖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安慰道。
我当然也没办法在意啦,不过我又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可这杀人现场怎么办?总不能消除我们来过的痕迹,然后一走了之吧?”
“这倒不要紧,你先回去,我负责搞定警方。我的关系网可是很宽的!”叶颖眨眨眼,嘻嘻笑了。看来她最近的冒险旅程中,一直在和警方打交道,混熟了关系,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能讲。
独自走出古玩店,我望着浩瀚星空,不禁在心中大声呼喊:黄少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真会放弃父母之仇,屈服在那人的威胁下,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吗?你以为这样你妹妹就会得救吗?不论你为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轻易放弃已经到手的筹码;他只会要求你做更多。
人是贪婪的。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第六章 梦即现实
那是一个装修豪华的房间,从明亮的落地窗中,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从其他高楼大厦的相对位置判断,这里起码位于20层楼以上。
在一张擦得光亮如镜,可以清晰映出人影的老板桌后,有个人背对门口坐在宽大的皮椅中,不知是不是正在欣赏窗外的景色。六个高大的白人保镖挺胸昂首、岔开腿背着手,威风凛凛地护卫在他身边。
正中的人是腰缠万贯的富翁,是跨国公司的大老板,还是某国政要?我正在兀自猜测,那个人却已将椅子转了过来,原来他是个瘦削而精干的黑人。也许是黑白对比太强烈吧,他一张嘴,我只注意到那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很不满!你吹牛说如何厉害,却连那个老家伙也杀不掉!”
“哼,那又怎样?”一个男子说道。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但我看不到他的脸,可我觉得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我想回头看他,却不由自主地动弹不得,像是只能从固定角度的镜头里看到这一切。
那黑人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你拿了我200万定金!200万!我对你很失望,我会另外请人接替你的工作……不过,你得把我已经付给你的钱乖乖吐出来!”
“如果我说不呢?”那男子轻蔑地冷笑起来。
黑人满是鄙夷地道:“你以为你是谁,敢跟我这样说话?干掉他!”话音刚落,他身后六名保镖纷纷伸手掏枪。
这时候,镜头突然转过来,对着那男子,原来他就是操纵天禄的那个神秘男子!怪不得我觉得他的声音熟悉。只见他摇摇头,满怀遗憾地说:“想先发制人?这可是你们咎由自取!血溅五步!”不知道这“血溅五步”是招式名还是约定好的暗号,只见他屹立不动,几道血红之剑穿透他背后大门,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绕过他的身体,从那些人面前一闪而过,然后依原路缩回。
“再见!”他温文尔雅地脱帽行礼,然后转身开门,大踏步离开房间,头也不回,一路大笑而去。
“蠢货!为什么不开枪!还不去追!”黑人被他的无理所激怒,高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