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欢的心随着腰上那只手剧烈跳动着,艰难地让自己平静,“荀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风池河近两天连降大雨,雷毅已度过风池河绕过风池山,向青门峡而来,风月一定会在此设伏,置冒险入青门峡的雷毅于死地。所以,明天的落霞谷激战,是你最好的机会!”
景欢的心在沉,他赶到这里,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景欢的声音发涩,“可是,万一风月在落霞谷死了,雷毅大军趁机突围呢?”
“风月在青门峡一事,除了沈方正潘若飞等几个关键人物,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所以若风月突然在此处死了,不会影响战事大局,更不会影响整个蜀山战事qi书+奇书-齐书。更有甚者,我们可以趁机把这盆脏水泼到留守在蜀山的易云和沈方正身上。”
荀涯的声音很低,景欢环顾左右,这颗大树远离众营,他们说话根本没人会发现,“荀大哥,你们荀家到底依附了哪个王爷?这么处心积虑要杀掉风月?”听着荀涯的话,她自然明白这其中关窍,守在蜀山城与梵音部伊莽对峙的易云,还有青门峡的沈方正一定都是风月的人。
“景儿,不要管这个。”荀涯声音一顿,“风月对你有所求,一定不会防备你,所以只有你是最好的刺杀人选。”
“如果他已经知道我是来杀他的呢?”景欢尽量不让自己有情绪泄露。
“以风月的孤傲性格,即使知道你是杀他的,他一定更会留你在身边,当是挑战,所以景儿不要担心。”
景欢闭上眼睛,手指攥紧在手心,他就这样简单看待自己的安慰的吗?一点都不在乎万一风月变了性子,杀了自己吗?
“对不起景儿。”荀涯轻轻叹了口气,抓在景欢腰上的手慢慢收紧。
景欢推开他的手,淡淡地道:“荀大哥不必抱歉,这是我应该为你做的。如果无事,我先走了。”
“好!”荀涯艰涩地松手,景欢深吸了口气,跳下了大树,迅速向蘑菇的云帐中钻去。荀涯看着渐浓的夜色中那个离去的单薄背影,手指抓在树干上,指节发白,眼睛几乎瞪出血来,景儿,你放心,如果你出事,我一定会陪你去另外一个世界的。可惜,阴谋一直在继续,为了家族,我也只能如此选择。或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你从何正起手中救出。可是我是在救你吗?不过是将你从一条狼爪里夺出又塞进虎口罢了。
十二 若飞残棋
景欢盲目地在营帐中穿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站在灯火通明的风月大帐中,风月和若飞都停下了手里的棋望着她,很快风月又垂首将手里的棋子一落,淡淡道:“若飞,你输了!”
若飞也收回目光伸出细长的手指,慢慢拈起棋盘上几颗零落的棋子收回,浅笑,“即使后方受制,王爷依旧是赢家,可喜可贺。”他嘴里说着恭贺,可声音里一丝喜庆都没有,风月也淡淡地笑,两人很莫名的表情。
景欢清醒了几分,正要退出,人家主人又发话了,“既然带了烧鸡和酒进来,还不整杯碗去?”
景欢此时心情不佳,直勾勾看着风月,突然上前将手里的烧鸡往他怀里一塞,“吃吃吃,吃死你!”
风月脸色顿变,莫测地盯着景欢,景欢无惧地与他对视,两人谁都不肯让步,本来就寂静的大帐更肃杀了,风月盯着景欢眼底渐渐升起一股冷意,杀意渐浓,“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声音带着一股破空之音,金属般划破人耳,说不出的寒意。景欢全身紧绷,或许就此撕破脸也好,自己豁出去了,要命就这么一条,就此死了,也算是自己对荀涯最后的一个交代!
潘若飞突然轻笑出声,“王爷何时收了这么个有趣的随从?看着倒挺伶俐,可否借若飞一用?”
“若飞想要带走就是了。”风月听见潘若飞此语,眉目一转,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之色,看也不再看景欢一眼,剥了包鸡的油纸,悠闲地撕下一条鸡腿。优雅地吃起来。
景欢上前一步,若飞却一把扯住她,笑道:“跟我去吧。”见景欢还倔强地盯着风月,便对她对口型说了句话,景欢辨其嘴形,立马不强了,随着他出账而去。
潘若飞带着景欢拐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小营帐中,潘若飞往榻上盘腿一座,面前正是一局残棋。潘若飞拈起一子。凝望着棋盘。淡笑不语,景欢细看棋局,黑白两方陈胶着状态,黑子看似占尽优势,气势宏大占据大片河山,白子险中如陷山谷,动弹不得,一刚一柔,胜负已明显分清。潘若飞手里的黑子悄然而落,刚还有些反攻之势的白子顿时彻底失势。“此子已无药可救了!”
景欢不禁恼怒,拈起一粒白子,趴地放进一群黑子中间,“置之死地而后生!”
潘若飞猛地抬头,惊诧地看着景欢,半响又细研棋局,突然拍案大笑起来。“好一着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怎么就没想到?”
“因为你顾忌太多,七窍之心,明明柔中有攻,却因为懦弱而畏缩不前,被黑子地气势压倒,落了下乘!”景欢冷笑,倔傲地抬下巴。“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潘若飞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看着棋盘中已现生机的白子,“我倒是有颗七窍之心。可惜也回天乏术,那五千人必死!”
“你骗我?”景欢眼眸收紧,眼底的火苗呼呼地窜出来,“一丘之貉!”还道这个严重偶有悲悯的男子会有颗不同于风月怜悯的心,可惜结果依旧一样。
“我不那样说,你会跟我走吗?”潘若飞突然手一抹,残局尽散,黑白棋子堆成一块,再无法分出胜负,清淡如水的眸子湖光清流,说不出的温和舒缓,可惜并无感情。
景欢看着他眸子里自己的倒影,“我跟你又不认识,你又何须救我?”
潘若飞摇头,“你错了,我不是救你,而是为王爷解忧。如果刚才真地让你激怒王爷,大战前夕,王爷若情绪波动太大,主将不稳,不利于战,这点道理你又何须我点破?”
景欢彻底无语,无力感再次涌来,转身欲走,伸手潘若飞似水温柔地声音响起,“你若想去给杨大光报信,让他做好准备,还是算了,不要徒劳费力。”
景欢骤然想起那个送自己和风月离开地小莫,这一切原来都是他们安排好的,自己别说能不能走出这个大营,就算能走出,又如何能扭转战局?她心中悲戚,悲声轻叹,“真是无法相救了吗?”
“唯一能做的,你就是祈祷大战我们能大败雷毅,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默哀吧。”
“那如果……”景欢突然讥诮笑起,“你今天能阻止我一次,却阻止不了我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会杀了风月的。”
潘若飞摇头叹息,嘴角的笑容又起,“果然是个有趣的人,难怪王爷如此纵容你!若没有万全之策,你以为王爷会如此由着你的性子在军中胡来吗?就凭你这句话,你知道后果吗?”
“不过是株连九族之类的,可惜的很,我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惯荡江湖习惯了,不爱受人威胁,他这样逼迫于我,我憋屈难受。”
潘若飞垂眸,“我不知道你跟王爷有何恩怨,就凭他对你地一再忍让,足见他对你已够宽容。小兄弟,一将之责,关系一军,你能忍则忍吧。”
景欢心中明白,这个温情的男子,嘴里说着冷情的话,其实刚才却是救了自己,若自己真的一时冲动,大白天就跟风月干上了,现在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别说以风月的武功自己不能有必胜把握,就拿这千军万马之中,自己一个小小人物,一双手怎能敌万军?风月要杀自己不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明白。”景欢倔强地扭头看向账外,走还是留又是一个问题,留下来她根本无法杀了风月,一走了之,自己刚才又再次答应了荀涯。可是她景欢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子,又有何能力受到这么多人地关注?
潘若飞站起,“今夜你就留在此处吧。大军即将转移布战,你最好不要随意走动。”潘若飞带笑的眸子柔光依旧,“当然,你不要想着逃走。”
“你想要监禁我?”
潘若飞摇头,“以你的武功我也不一定能监禁得住你,只是,我相信你不会走。”
“你未免太武断了!”
潘若飞的步子已走到账门边,却轻轻接道:“有所谋,必有所失。京又。你地眼睛永远骗不了人。”
景欢顿时泄气。自己的情绪表现这么明显吗?景欢坐在营帐中,听着外面一直没有停止的脚步声结集声,突然跌坐在地,呻吟了两声,外面地果然极快地出现一道呼吸之声,那人犹豫一下,终于向帐内移来,景欢听着那人渐渐走近,突然转身,一块石子准确地击中那人胸前大穴。身子同时急速蹿出,迅速消失在连天营帐之中。光影交错中,她越过重重营帐,向最近地树林潜去。心中暗道,荀大哥,你交给的任务,景儿实在无法现在就完成。只能再找时机吧!
成功避开所有地人,景欢躲在树林间,听着夜幕中迅速分散而去的大批队伍,知道风月的战术已拉开,正往落霞谷调集人手,布局大战,再次叹了口气。战争是自己不懂地。却更是无法面对地残忍,与其煎熬。不如早早离开,眼不见为净。
景欢刚转身,脊背一直,不由贴到了身后那棵树上,自己地警觉心也太低了吧,人都到了自己身后她才发觉!“谁?出来!”
“呵呵。”几声闷笑,是如此熟悉,磁性中带着嘲讽,“景儿,大半夜的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