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副德行!”彭刚苦笑。“得通知他们家人,以免……”
“算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名中年人说:“天气热,睡街边反而比睡屋子里安逸。”
“这种时节在屋外睡的人多得很呢!”另一中年人畸咕着领先举步。
彭刚也举步,前面的五个泼皮,正转入前面的小巷,他必须赶两步跟上。
他脚下加快,超越先走几步的三个中年人。
超越两步、三步……突然眼前发黑,脚下一虚一软,向前急走两步,几乎摔倒。
感觉中,身后三个中年人争相上前相扶。
他不能拒绝相助的好意,想拒绝也力不从心。一阵晕眩感浪潮似的袭到,他向前再次栽出。
不等他用意识稳下马步,已被两个人擒住双臂制住了,然后脑袋挨了一击,立即失去知觉。
这不叫阴沟里翻船,而是鱼入网鸟入笼的必然结果。
在陌生的地方,先不冷静地察看情势了解环境、便贸然展开行动,不知当地情势,落入网罗理所当然,根本就不知道为何与如何落在何人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苏醒了。
第一个清晰的念头是:他又落在别人手中了。
这次没被五花大梆,他略一移动,便已察觉出被行家制了手脚的穴道,用的是软字诀手法,俗称办软穴。
其实人体没有所谓软穴,如被软手法制住,手脚的活动神经有了障碍,便会用不上劲软绵无力,连站直也力不从心。
显然对方虽是行家,并不知道他也是行家。这种属于轻手法用来制住行家、所收的效果并不大。
一般说来,通常的行家、如果不是肯下十年苦功,修练先天真气的高手,想自解穴道难上加难。
以他的年纪,下手的人决不会认为他可以自解穴道。
心中一动,他压下立即反击的冲动。
上次落在水贼手中,为免反抗时被波及旅客,他也强抑反抗的冲动,任由对方摆布。
当然,他有随时皆可脱困反抗的本钱和能耐。
如果知道会立即致命、怎肯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任人摆布?那是把自己不当人看,白送老命。
艺高人胆大,他也有好奇冒险的劣根性、在发觉危机并没迫于眉睫时,有意静观其变探索真相的念头。
目前的处境并没有立即的生死危险,他要等候机会发现真相。到底是些什么人、如此费心布下陷阱计算他?
那五个泼皮、两个老醉猫、三个中年行人,都是陷阱的关键人物,布置十分巧妙,配合得天衣无缝。把这个毫无所知的笨蛋弄到手,让他大感佩服。
他终于体会到,在家千日好,出外半日难,这半日难是怎么一回事,出外闯荡是如何的艰辛,如何充满凶险。
离家仅百余里。可以说仅踏出家门口而已,便屡遭凶险,经历生死难关,甚至灾祸接二连三,如果他挺不住,这条命岂不一出门就断送?
这是一间斗室,一床一凳家具简单,一看便知是婢仆所住的房阎,菜油灯发出柔柔的幽光。
房门大开,一个泼皮迎门看守。
房内,一男一女正在盘问囚禁在内的人。
囚禁的人共有四名,他是其中之一。
另三人是一位白发老苍头,一身褴褛。另两位是中年人,身材壮实外表骠悍。
房外也有人晃动、而且有不少人。
迎门那位看守,正是诱擒他的五泼皮之一。
负责盘诘的两男女,令人眼前一亮。
男的年轻、英俊、魁梧、一表人才,那傲世的风标,令人一见便印象深刻,肃然起敬。
年轻英俊神气的人,到处都会受到欢迎礼遇,办事无往不利,占尽便宜。
这位年轻人的确人才出众,穿了水蓝然长衫,佩的剑装饰华丽、有一双灵活有神的星目。年纪可能在二十三四岁之间,正是男人最成熟的年龄。
女的也年轻,而且貌美,穿花衫裙,眉目如画娇小玲珑,也佩了剑,女性使用轻灵的剑。
一头秀发,却梳了双丫髻,那是婢女的发式,十七八岁,曲线已经发育接近成熟。穿得体面,花绸衫裙像是千金小姐,却是侍女身份,令人起疑。
“是你,妙极了。”年轻人踢了老苍头一脚,得意极了:“要命龙王常江,没错,是你,乾坤一剑的狗头军师。呵呵!你这个在江湖一度曾经风云人物,成了精的老前辈,居然被一些三流小人物,轻而易举弄翻,成了离水的老龙,真是可悲。”
彭刚心中恼火,大为不满。
“他娘的!又是乾坤一剑,真是冤魂不散,这混蛋的事不断地牵缠着我。”他心中暗叫:“简直岂有此理,我一定有某些地方和他相冲,一定。”
他不认识要命龙王是老几,大概是江湖成了精的老前辈错不了,居然也和他一个初出道的晚辈一样,被人算计用迷魂药物当街掳来了,不但初出道的人吃亏上当,连老江湖也同样在阴沟里团船。
‘老夫也似乎对你这位年轻人不陌生。”要命龙王不能再假装是穷苦老苍头了,身份已被揭穿,再装下去必定自取其辱,因此说话有了精神。
“我江湖秀士杨世权曾经在大江一带遨游,一支剑傲视江湖,所以曾经在江南与阁下有一面之缘,所以,一眼便看透了你的身份。杨某神目如电,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即使你曾经化装易容,仍然难逃在下的如电神目,你认命吧!”
“咦!老夫与尊驾也仅止于一面之缘,一无仇怨二元利害冲突,相见点头打招呼谈不上交情;尊驾为何利用宵小暗算老夫?”
“这与仇怨交情无关。”
“老夫要求解释。”
“那是你与风雷剑客的事。风雷剑客那些人,一直与贵上乾坤一剑周日升,在湖广河南交界处,恩怨牵缠二十年,表面仍然维持平衡局面,暗中双方都在积极准备吞并的大计,你们也不断地制造机会,送他下地狱接收他的地盘,没错吧?”
“哦!你是他的人?”
“是你出主意用下三滥手段算计老夫?”
“在下只是众多助拳朋友之一。策划执行消灭你们的另有其人。你们这次离巢北上,意图与大河以北的伏魔天王孙亮,协商联手合作,图谋中天君风雷剑客,瓜分他的地盘,没错吧?南北天君联手合作如果成功,便成功了一大半,想得真妙,风雷剑客能不设法阻止,任由你们坐大消灭他吗?
江湖四大天君;各有势力范围,彼此之间,面和心不和,明里保持尊重,暗中勾心斗角,随时准备接收对方的地盘,吞并对方的基业。
乾坤一剑的地盘,在大江左右岸,上起湖广夷陵州,下迄扬州通州,称南天君,江南正是他的根基。
北天君伏魔天王孙亮,地盘在山东京师一带。
中天君风雷剑客传雷,地盘在河南山西。东与北天君接壤,南与南天君有利害冲突。
如果南北两天君积极图谋联手合作,他肯定挡不住两面受敌的压迫,设法解除威胁是理所当然的事,当然更希望接收南天君的地盘。
南天君的地盘是全国的精华地,谁不眼红?
淮安是所谓苏北区,与鲁南区都是三不管地带,各天君在这些地区活动,都算是离巢的猛兽,只能游走猎食,没有固定的地区。
只能各展神通,看谁有本事获得地方的、游荡性的江湖朋友协助,威迫利诱双管齐下,看谁能把对方打下十八层地狱。
乾坤一剑的爪牙江宁双豪与太平一霸,上次就被洪泽水匪弄到手几乎丢命。
要命龙王是乾坤一剑的军师、又在高邮栽了。
高邮虽然地属扬州,但乾坤一剑的地盘,只抵达扬州城左近,无法伸到高邮州。
府城以北的各地龙蛇,不允许南天君的手伸到北面来,说明以北至鲁南一带,各地的龙蛇不好惹,本身就出了不少名震天下的人物,乾坤一剑还真不敢在这一带示威,因此悄然神密过境,人手分散以避免当地龙蛇误会。
怕事的人偏偏有事。
乾坤一剑真没料到,中天君风雷剑客会知道他的行踪,派谴大量人手算计他,完全陷入被动,发现危机已来不及应变了。
彭刚怎知这些江湖大豪之间的恩怨是非?
但从多方面的迹象中,已有点恍然,他无意中卷入这场阴谋斗争的旋涡,而且涉入甚深了。
这些事与他无关,他找的是阴阳双怪,以及百毒天尊那凶魔,消除凶魔向李知县行刺的威胁,江湖的吞并斗争他无意过问。
可是,一而再牵涉到他,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想摆脱恐非易事,他得打起精神渡过难关。
他要在江湖追逐众凶魔,不想招惹各地龙蛇豪霸。
但如果威胁到他的安全,又当别论。
上次他一怒宰了上百名水匪,这次……
这些混蛋最好不要危及他的安全,不然……
他老爹绰号霹雳火,退隐江湖二十年,迄今声威犹在,性情火爆下手不留情,目下老一辈的高手名宿,提起霹雳火犹有余悸。
龙生龙凤生凤,霹雳火的儿子,性情岂能相反地温顺?
不变本加厉已经不错了。
愤怒地挥刀屠贼,已说明他也是一个霹雳火。
“原来如此。”要命龙王绝望了:“你这混蛋仗剑遨游天下扬名立万,自己不想凭努力争取你的声望,你就有这么一点点骨气?”
江湖秀士愤怒地飞起一脚,把要命龙王踢得满地滚。
“老狗,你休想在我面前耍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