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段耀武精心策划的一起交通事故,也是他一箭双雕的一条妙计。只不过他针对的本不是田甜一家三口,而是从临江市开车返回清源市的秦远,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黑胖驾车准备实施计划时接到了老潘的一个电话,心理产生了剧烈的波动,正准备超车将秦远挤压到大桥底下去时,精力不够集中,操作不慎,与对面疾驶而来的中巴车迎面相撞,秦远得以侥幸逃脱,而乘坐在中巴车前排的田甜一家成了受害者,黑胖自己也死于非命。
那天,段耀武与贾明鎏通完电话之后,感觉到钢材处置之事非同小可,他苦思冥想了大半天,最后决定威逼利诱秦远,让他与自己合作。
老潘很快和秦远联系上了,秦远本就胆小怕事,又利欲熏心,禁不住黑胖和瘦猫的吓唬,老潘的旁敲侧击,就答应了周末的晚上来名城置业谈条件。由于要掩人耳目,秦远很晚才从清源市出发,带着笔记本和账本进了段耀武的办公室。
为了保密,秦远只愿意和段耀武单独谈,所以,老潘等人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中间段耀武让如梦送过一次夜宵,两人还谈笑风生,颇为融洽。
段耀武要秦远交出笔记本,讨价还价谈好的条件是二十万现金和一套临江市的住房,但是,秦远还不满足,他提出来要返回临江当机电总公司的副总经理,段耀武稍稍犹豫了一下,当即用办公室的电话拨打贾明鎏的手机,手机却关机了。段耀武只得笑着跟秦远开玩笑:“秦总,很不凑巧啊,贾明鎏关机了。”
秦远不甘心,他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不住说:“段老板,说句大实话,我举报钢材处置中的问题,并不是冲你来的,而是想搞垮贾明鎏,我们原先的顾总顾国平,他要借机重返机电总公司,许诺了我来当公司副总。现在,段老板要跟我合作,其他的条件我没有话说,只是这公司副总的事,还请段老板帮忙成全,否则……”秦远摊摊手,意思就是不肯合作。
段耀武对秦远出尔反尔的得寸进尺极其不满,他笑道:“秦总,机电总公司的事现在是贾明鎏说了算数。”
“以你段老板与贾明鎏的关系,他敢不听你段老板的?”秦远认定了贾明鎏与段耀武在钢材处理的问题上有利害关系,所以,他咬住要当公司副总不松口。
段耀武很有些为难,他心里清楚,拿钢材处理的事压不住贾明鎏,可又不便与秦远明说,只好耐着性子与秦远周旋。
夜色渐深,段耀武与秦远磨牙磨累了,为了缓和一下渐渐紧张的气氛,他让如梦送了夜宵进来,秦远盯着如梦的背影,边吃夜宵边淫亵地说:“段老板,这不是贾明鎏的表姐吗?长得够漂亮的啊,怎么,被你收编了?嘿嘿,就这也看得出你和贾明鎏的关系非同一般,他肯定会听你的。”
自己的女人被外人拿来调笑,段耀武不免有点恼羞成怒,就没好气地说:“秦总,这和我们谈的事情无关吧。”
秦远听出了段耀武的不满,也放下手里的碗,说道:“段老板,既然你无法成全,那我也不耽误你休息了,秦某告辞。”
有短处捏在人家手里,段耀武被逼无奈,还是拨通了贾明鎏家里的电话,贾明鎏正搂着吴旭睡得正香,冷不丁被电话铃声惊醒,吓得心惊肉跳,等听清楚是段耀武为秦远说情,让他回来当公司副总,贾明鎏没好气地断然拒绝了。
秦远见目的没有达到,便执意要走,段耀武拉扯不住,黑着脸说:“秦总,条件我们还可以再商量,生意不成仁义在,你可不要乱说乱动啊。”
秦远听出了段耀武话里的威胁成份,心存胆怯,只得坐下来与段耀武继续协商:“段老板,既然贾明鎏这么不给你面子,我给你个建议如何?”
段耀武盯着秦远猥琐的脸看了几眼,有气无力地说:“好啊,你说说看。”
这才引出:恼羞成怒铤而走险,一箭双雕伤及无辜。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秦远四下张望,听外面一片寂静,他凑近了段耀武,说:“钢材处置的事我们可以到此为止,你段老板给我们提供点证据,我们联手把贾明鎏搞倒,如何?”
段耀武心头一动,这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段耀武明白秦远的心思,他太想拿贾明鎏出一口恶气,然后重返临江来当机电总公司的副总,可是,段耀武虽然对贾明鎏也心存不满,但更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真要对贾明鎏下手,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贾明鎏如今在临江的影响力,段耀武也未必有十足的胜算,所以,不到走投无路,段耀武绝不会轻举妄动。
段耀武喝了口茶,劝道:“秦总,以你这把年纪,就是当了机电总公司的副总,又能当得了几天呢?不如,我再给你加点钱,退休了回临江,有钱花,有房子住,我们一起颐养天年,岂不是更好。”
“嘁,段老板,这你就不懂了,贾明鎏阴了我,此仇不报,我后半辈子怎能过都开心不了。”秦远恨恨地说。
解不开秦远心里的这个过节,段耀武与秦远就谈得很艰苦,无论段耀武费尽口舌,苦口婆心,秦远油盐不进,颠来倒去地念叨要搞垮贾明鎏,当公司副总,最后,把段耀武念叨烦了,他重重地将杯子搁在茶几上,说道:“秦总,你不要强人所难。”
秦远熬夜的时间一长,也是心烦意乱,他叫道:“段老板,既然谈不拢,那也只有大路朝天我们各走半边。”
段耀武站起来,针锋相对地说:“只要你秦总好自为之,我们自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也请秦总转告顾总,你们要搞垮谁我都不拦着,如果非要一意孤行,搞到了我段耀武的头上,别怪我姓段的不客气。”
话说得硬邦邦的,秦远无路可退,一气之下,甩头就出了门,把段耀武晾在了一边。
气急败坏的段耀武眼珠子一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老潘派黑胖开车追上秦远,在快要出临江东的大桥上,制造一起交通事故,将秦远的车挤下大桥,让秦远死无葬身之地。先利用黑胖干掉秦远,然后将责任全部推到黑胖的身上,以肇事杀人的罪名顺便将黑胖送进大牢,砍掉老潘的一条臂膀再说。
段耀武将老潘喊过来,耳语了一番,老潘急忙出门,冲守在院子里的黑胖一招手,开着车追了出去。
在车里,老潘给黑胖布置了任务,黑胖答应一声,加大油门追上了秦远的车,像一条尾巴紧紧跟在了后面,偶尔超上前去,别秦远一盘子,逼着慌了手脚的秦远加快了车速。
黑胖很开心地和秦远玩着猫戏老鼠的游戏,只等着开上大桥,一盘子将秦远的车别下去就大功告成了。这种游戏,黑胖玩过多次,从未失手过,这一次,秦远的心里素质比以前的老鼠差多了,已经被吓得快握不住方向盘了,只要稍稍一别,秦远的车就会冲破大桥栏杆落入河水之中。
车快要驶上大桥的时候,黑胖接到了老潘的电话,原来老潘在途中醒过来了,他猜出了这是段耀武一箭双雕的计谋,既干掉秦远,又除掉黑胖,况且,段耀武这么急于干掉秦远,这说明秦远对段耀武是个很大的威胁,很可能和最近风声很紧的钢材处理事件有关,要对付段耀武,这个人留着肯定对自己有利。
可是,时间已经容不得老潘多作解释,只吩咐黑胖掌握好分寸,吓住秦远就行,千万别要了他的性命。
黑胖正准备利用左右车道两车相会的最佳时机,加速超过秦远的车,然后往右一别,以目前的车速,秦远如果往右避让,车子肯定冲下大桥,如果往左避让,秦远刹车不及,肯定要与中巴车迎面相撞,实际上,此时只有不避不让,直接将黑胖的车撞出去反倒是最大的活路,但是,没有专业训练过的人只会惊慌失措,选择一条必死无疑的路。
可正是黑胖接了老潘的电话,超车的火候没把握好,稍一犹豫,还没来得及超过秦远的车,自己的车却先撞上了飞速而来的中巴车。
顿时,哭喊声一片。
秦远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黑胖的车与中巴车轰然相撞,吓出了一身冷汗,过了高速收费站,脸色煞白的秦远将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喘了半天的粗气,才慢慢缓过劲来。
好险啊!如果不是桑塔纳司机稍一犹豫,自己早已车毁人亡了。***,段耀武这么快就下手了。
吓破了胆的秦远跑回了清源物资公司,把车往公司司机班一交,回家躺在床上就爬不起来了,家门也不敢出,硬是让老太婆在身边守了几天才缓过劲来。
顾国平得知后,专程从临江跑到清源来看望秦远,他听了秦远的叙述,没想到这一招出手,没有整住贾明鎏却惹翻了段耀武,听秦远说了是自己的计谋,也吓得后怕不已。跟贾明鎏玩阴的,顾国平可以说毫不逊色,可跟段耀武玩黑的,顾国平只能自叹不如。他吩咐秦远多加小心,暂时避一避风头,观望几天,然后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说完,握了握秦远冰凉的手,急匆匆告辞了,出了门,还四下张望,生怕被人跟踪了一般。
当前最伤心欲绝的是田甜,最担惊受怕的是秦远,而最倍受煎熬的莫过于老潘,车祸事件后,段耀武见没有除掉秦远这个心腹之患,还要拿出一大笔钱来赔偿受害家属,加之还害死了小薇妈妈,正有气没处撒,就拿老潘出气。老潘有苦难言,还白白损失了一个黑胖,搞得瘦猫也有如惊弓之鸟,尽管段耀武给黑胖家里的补偿超出了以往的数目,但狐死兔悲,老潘背地里伤心难忍,当着瘦猫的面流了好几回鳄鱼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