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运输队,这李大宝还能好好开他的车不?”秦远听出话里的意思,如果李大宝回了运输队再不好好开车,岂不是更不让人放心吗?运输队的队长背地里哭丧着脸说过几回,他宁可给李大宝开点工资,只要他不来添乱就行。唉,以钱总对自己的信任,该会给点支持吧。
看秦远墨墨叽叽还想要争辩,钱瑞君把老花眼睛往桌子上一摔:“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改革不能一碰到点阻力就退缩,要坚决刹住这李大宝的歪风邪气。”随后,鄙夷地瞟了秦远一眼:“在座的都是公司的领导干部,都必须看清楚改革是公司发展的唯一出路。越是在困难的时候,领导不敢就越要体现出能力和水平,需要有攻坚克难的精神,而不是打退堂鼓。”包括秦远在内,一个个都在点头。“我倒要见识见识,这李大宝难道有三头六臂?我就不信,他一个人就能阻挡公司改革的步伐。秦远,你大胆抓下去,我支持你,他硬,你要比他更硬,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邪不压正。”
这人啊,一旦有了当官的欲望,正应了一句话,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硬着头皮也要上。秦远现在的处境就是如此,贾明鎏呢,略有不同,他是没有条件上,正在创造条件上。
会议没有得到秦远想要的结果,可卷毛还在他的办公室里候着呢。
散会后,人都走了,秦远拉着贾明鎏就在会议室里根据会议精神继续商讨对策。
“小贾,会上的意见都有了,这下一步再怎么搞?”
贾明鎏这个时候真的打心眼里瞧不起秦远了,当初我刚进办公室的时候,你欺压我这个穷苦百姓的本事都哪去了?
“秦主任,按照钱总的指示,他硬,我们要比他更硬。”
“怎么硬?”
“首先在态度上要强硬,先压一压他的嚣张气焰再说?”
“也行,可我看不一定压得住。”贾明鎏听秦远这么一说,心里就嘲笑,还没压呢,就觉得压不住,这工作还怎么往下进展?
“那要不,先压压看,实在压不住,就和他谈谈条件,让公司适当给他点补偿,看行不行?”
“政策上通得过吗?”
“勉强也说得过去,解除劳动合同,好像可以给几个月工资的补偿吧,回头我查查,看有多大的余地。”
“这几个钱恐怕打发不了他。”靠,什么都白说了。贾明鎏没好气,只好说:“会上钱总不是说,要见识见识这个李大宝吗,实在不行就让钱总来收拾他。”
“这个……那个……算了,先按你刚才说的,你先和他谈。”
回到秦远的办公室,贾明鎏让卷毛跟自己回办公室来谈,卷毛冷笑,不是我瞧不起你,我就和秦主任谈。秦远把桌子一拍:“李大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刚才公司已经开会决定了,没什么好谈的,你无故旷工超过十五天,按规定早就可以开除你。”
李大宝跳起来,也把桌子一拍:“你凶什么凶?老子看守所都进出过好几回,还能怕你什么狗屁主任?”
好在贾明鎏拦在了秦远和卷毛之间,让秦远心跳稍微正常了点。
“李大宝,秦主任刚才也说了,你这事公司已经讨论过了,你呢,愿意耗着呢我们奉陪,反正我们天天上班就是干这个事,上班还有工资拿,看是你耗得起还是我们耗得起。”
卷毛一愣:“靠,你这像个干部说的话,怎么TMD比我卷毛还无赖呢?”
“嘿嘿,我们还不是被你逼的吗?”
“什么?不是你们逼我,你以为我愿意上这里来看你们的冷眼啊?”
“不愿意来可以不来啊,我们又没有请你来。”秦远觉得贾明鎏这几句话有点份量,自己再不说几句,好像功劳就要被贾明鎏抢占了去。
“你们可不要逼我啊,逼急了,我卷毛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怎么的?你还敢杀人放火不成?”看卷毛沉不住气,秦远突然有了底气。
卷毛没想到秦远会顶得这么快,而且还这么结结实实,怒火攻心,脱口而出:“MD,你们别以为我不敢。好,你们等着。”说罢,把外衣一扒,使劲一摔门,怒气冲冲地走了。
提心吊胆的秦远和贾明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贾明鎏只得安慰道:“秦主任,放心吧,谅李大宝也不敢怎么样。”
晚上,贾明鎏照例要安排第二天的工作,和段小薇在电话里腻了一小会,就哄她这几天工作太忙了,挂了机,然后拨通了段耀武的电话,把卷毛李大宝在公司纠缠不休的情况简单说了说,一谈就是个把小时。
段耀武很快明白了贾明鎏的意思:“好,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那个卷毛我让老潘帮你去搞定,这边的事情交给我,那个卷毛我饶了他两个手指头,本来就服服帖帖的,我再把他的退路安排好,肯定会照我们商量的去办。不过,贾老弟,你自己一定要当心,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哟。”
贾明鎏连声说谢谢,挂了电话,就觉得还是和私企的头头好打交道,只要互相可以利用,商量问题从不拐弯抹角,这国企的人总是花花肠子弯弯绕,都像是太极张三丰的得意弟子。贾明鎏在椅子上沉思良久,又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比比划划,直到下半夜,才摸摸索索地回了宿舍。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天没塌下来之前,上班总是要来的。
第二天上午,秦远紧张地在办公室里假装看报纸喝茶,耳朵却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要一有稍大一点的声音,就开始心惊肉跳,可是,磨磨蹭蹭到中午也还没见到卷毛的踪影,一颗悬了一上午的心终于搁到了肚子里。心里在想,还是钱总对敌斗争的经验丰富啊,果然一硬就顶过去了。想到工作进展顺利,午休的时候,又开始做起了升官的美梦。
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秦远刚睡醒还没有来得及伸好懒腰的时候,卷毛抓了个报纸包又来了,不顾贾明鎏的阻拦,直奔秦远办公室,啪地把报纸包往秦远桌子上一拍:“今天就让你看看老子能干什么?”大概是用力过猛,一把雪亮的尖刀从报纸里弹起老高,一下子把秦远从美梦中惊醒。
“李大宝,你,你,你想干什么?”秦远声音打颤,腿肚子不由自主开始打哆嗦。
贾明鎏夸张地往旁边一跳:“兄弟,有事好商量,犯不着玩命啊。”
卷毛吼道:“谁不让我好过,谁也别想过好,MD,看谁的命更值钱。”
秦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战战兢兢地说:“李大宝,你这么干是要坐牢的。”说话间,不时拿眼睛瞟那把雪亮的尖刀。
李大宝把刀往桌子上一插:“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杀了人还要枪毙的。”
“你,你要怎么样?”
“我要有地方给我开工资。”
秦远为难地看看贾明鎏,摊开双手:“这你知道,这个我作不了主啊。”
“那你说,谁作得了主?”
“钱,钱总。”说着,秦远拿眼睛看自己办公室与钱瑞君办公室相通的门。
李大宝把刀拔出来,指向秦远:“那好,你带我去找他。”
秦远恨不得要哭出来,这要是把李大宝带到钱总面前,别说升官没指望了,就是这办公室主任也干到头了。秦远连忙摆手,又看着贾明鎏,贾明鎏怒喝道:“李大宝,你不要逼人太甚了。”
“贾明鎏,你滚一边去,你TM个小喽啰,没你说话的地方。”说着话,刀锋逼近了秦远。秦远吓得语无伦次,指着那门说:“就,就那个门进去。”
“不行,你带我进去,你要敢糊弄我,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秦远脑子里要命与要官的斗争异常激烈,如果命都没了,这官有个屁用?但愿钱总不在办公室,躲过这一刀再说吧。
秦远咬咬牙,带着李大宝就要拉钱瑞君的门。
贾明鎏见势不妙,勇敢地挡在了秦远身前:“秦主任,这怎么行?”
李大宝顶住秦远的腰:“叫他让开。”秦远冲贾明鎏直摆手,拉扯着贾明鎏要他让开,贾明鎏用力顶住,双方正紧张地对峙着,钱瑞君自己拉开了门,阴沉着脸,喝道:“秦远,你这是要干什么?”
秦远这回是真哭了:“钱,钱总,是他拿刀逼我的啊。”
“那贾明鎏怎么就能挡住不让呢?哼!刚才你们的对话我也听见了,你推开小贾的动作我也看见了。”
“他,他,他,啊。他拿刀逼着我呢。啊……”秦远声音凄惨。
钱瑞君喝道:“李大宝,有什么话跟我过来说。”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李大宝跟进去,贾明鎏紧跟着李大宝,眼睛没有离开他手中的刀,秦远犹豫了一下,也跟进去站在了钱瑞君身边。钱瑞君盯了秦远一眼,秦远一哆嗦,往旁边退了一小步,又紧接着挨了过来。
钱瑞君站在办公室中间,纹丝不动,声音低沉而有力:“李大宝,你这种行为是错上加错,如果你执迷不悟,立即上报劳动部门开除你。”
李大宝像一匹狼一样地嚎叫:“那今天我们就同归于尽。”挥舞着刀想要威胁钱瑞君,没想到把旁边的秦远吓了个趔趄,正撞在钱瑞君的身上,竟然使得钱瑞君的身体迎着刀锋上去了。说时迟,那时快,贾明鎏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按下卷毛握刀的手,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钱瑞君,由于钱瑞君收不住脚,又带着贾明鎏往前迈了一小步,刀子正好刺中了贾明鎏的大腿,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这个意外连卷毛都没有料想到,原本就是拿个架势吓唬人,没想到秦远的胆怯和退让,真的酿成了流血事件,当时就傻了眼,慌忙丢了刀子抱住贾明鎏受伤的腿,扑通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