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储继任典礼时……”
“不,我们可不能等那么久。明天晚上就得动身,不能再拖了。你不用花很多时间和他们周旋,我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我们一定要等!否则整个计谋根本无法进行。你希望我在明天晚上之前让王后和博瑞屈准备就绪,就等于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而博瑞屈也需要时间备妥马匹和补给品……”
“不要准备任何好马,只要一些老而无用的马就可以了,不然他们很快就会引起注意。另外我们还得替国王备妥轿子。”
“老马是很多,因为这些是我们仅存的马匹了。但是,博瑞屈可不愿让国王和王后骑着这些老马上路。”“他自己得骑一头骡子。他们要打扮成寻常百姓的模样,身上也不能带什么钱往内陆走。我们可不想引来强盗拦路打劫。”
我嗤之以鼻地想像博瑞屈骑骡子的模样。“不能这样,”我平静地说道,“时间根本不够。一定要等到王储继任典礼当晚,那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在楼下参与盛会。”
“该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切德强调,然后坐着深思片刻。“或许你说得没错,帝尊不能让国王在典礼中缺席。如果他不在场,就没有一位沿海公爵会相信的,所以就算没有其他东西,帝尊也一定会让黠谋服用止痛药草好驯服他。那么,非常好,就后天晚上吧!还有,如果你明天非找我说话不可,就在你的壁炉里放点儿苦树皮。别放太多,我可不想被熏出来,但分量要充足,我一闻到味道就会开门。”
“弄臣会想要跟随国王一起走。”我缓慢地提醒自己。
“不成。”切德果断地说道。“他无法乔装成别人,他跟着去只会增加风险。况且,他必须留下来帮我们进行这个遁隐之计。”
“我不认为这会让他改变主意。”
“把弄臣交给我,我会让他明白国王必须干净利落地从此处消失,方能保全性命。我们一定要制造某种'气氛',让国王和王后的消失看起来不像……喔,就这样吧!把那个部分交给我,我会让他们不想把墙壁打碎。至于王后就简单多了,她只需要早早从典礼上告退,宣称要好好睡一觉,把服侍她的仕女们都打发走,并且表示除非她召见她们,否则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她。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我们就可以让黠谋和珂翠肯在当晚走上好一段路。”他和蔼地对我微笑。“很好,我想这就是我们所能计划的了。不,不,我知道没有一件事情是固定不变的,不过如此一来反而比较好,我们会更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尽可能补充睡眠吧,小子,你明天可有得忙了。我现在也得赶紧准备。我一定要调制充足的药方并仔细包装,好让黠谋国王一路服用到群山。博瑞屈能识字,对吧?”
“行得很。”我让他放心,接着稍作停顿。“你昨天一整晚都呆在城堡里吗?午夜时呢?麻脸人似乎现身了。有人说这表示那口井给糟蹋了,其他人则将此现象视为帝尊继任典礼的恶兆。”
“哦?这么说来,可能是啰!”切德自顾自地咯咯笑了出来。“他们是该获知预示和恶兆,小子。到了那时,国王的消失和王后的失踪就会被视为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他像男孩似的露齿而笑,神情看起来年轻多了,绿色的双眼闪烁着昔日的淘气神采。“去休息吧,别忘了让博瑞屈和王后知道我们的计划,我来通知黠谋和弄臣,其他人就休想知道。在某些方面,我们得碰点儿运气,但其他的就包在我身上!”虽然他笑出声来,但这跟着我下楼的声音却似乎没那么有信心。
第166节:叛变和卖国贼
帝尊王子是黠谋国王和欲念王后唯一在出生后存活下来的孩子。有人说产婆从未好好照顾王后,也未竭尽所能让她的婴孩保住性命;其他人则表示焦虑的产婆为了让王后不再承受生产的剧痛,就给她服用太多止痛药草。然而,只有两位死产的胎儿在她的子宫里留了七个月以上,大部分的产婆也将此归咎于王后的滥用麻醉药品,还有她老是把腰刀系在身上,刀刃还朝着她的腹部,因为众所周知这对分娩的孕妇来说可是个厄运。
我睡不着。每当我将担忧黠谋国王的思绪推开时,莫莉就占据了我整个心头。我的心思穿梭在这群人之间,同时替自己编织了愁苦忧虑的外衣,而我答应自己一旦黠谋国王和珂翠肯脱离险境,就会想个办法赢回莫莉的芳心,从抢走她的人身边把她赢回来。我做了这样的决定之后,便翻身凝视这片黑暗。
当我起床时,夜色仍深。我偷偷摸摸地经过空荡荡的厩房和沉睡的动物,静悄悄地上楼前往博瑞屈的房间。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于是温和地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做噩梦?”
“如果有的话,我这辈子恐怕无法摆脱这个梦魇。”我平静地指出。
“我也开始那么觉得。”他同意我的说法。我们在黑暗中交谈,他仍躺在床上,而我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和他说话。我不劳驾博瑞屈起床生火或点蜡烛,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作息改变存疑。“若要照他说的在两天之内完成所有任务,就表示我们第一次就要把每一件事情做到尽善尽美,所以我就先来找你。你办得到吗?”
他沉默不语,而我在黑暗中也看不到他的脸。“三匹健壮的马、一只骡子、一顶轿子,加上三人份的补给品,还得不让任何人发现。”又是一阵沉默,“我可不能让国王和王后就这样骑马步出公鹿堡城门。”
“你知道那只大狗狐狸曾经藏身的那片赤杨树林吗?让马儿等在那里,国王和珂翠肯会在那儿与你会合。”我不情愿地补充道,“那匹狼会帮他们带路。”
“他们一定得像我一样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可被这想法吓呆了。
“我手头有什么资源就会用上。况且我的见解和你的不同。”
“它不过是一匹抓舔身子、在脏东西里头打滚、在母狼发情时发狂,而且只想着下一餐的狼,你才花多久的时间就接受它的价值观?那你这样算是什么东西?”
“一名卫兵?”我大胆提出。
尽管满心不赞同,博瑞屈还是噗嗤一笑。“我是认真的。”他稍后说道。
“我也同样重视国王和王后。我们必须专注于如何完成任务,况且我也不惜牺牲自己以达成使命。”
他沉默了片刻。“所以,我要设法把四只动物和一顶轿子弄出公鹿堡,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在黑暗中点点头,然后问他:“办得到吗?”
他勉强说道:“是有一两位马厩帮手挺得我信任,但我不想让别人帮这个忙,我不想看到有人吹嘘我吩咐他做的事情。不过我想可以让这些马看起来像那些被连在一起即将运往上游的动物。但是,我的小伙子们可不笨;我不会让傻小子在马厩里干活。一旦国王失踪的消息走漏,他们很快就会发现。”
“找那些敬爱国王的人。”
博瑞屈叹了一口气。“还有粮食。没办法带很充足的粮食,只能带着像行军军粮般的食物。
那么,我也要准备冬衣吗?”
“不,准备你自己的就好了。珂翠肯会自己准备,而切德会帮国王打点。”
“切德。这名字听起来很熟悉,我好像很久以前听说过。”
“他原本好多年前就应该不在人间了,在那之前人们都可以在城堡周遭看到他。”
“这些年都像影子般过活。”他对此感到惊讶。
“他还打算继续这样过下去。”
“你不用担心我会背叛他。”博瑞屈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受伤。
“我知道。我只是……”
“我知道,那么,走吧!你告诉我的已经够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带着马匹和补给品在那里等候。什么时间?”
“晚上吧,当宴会还在进行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他耸耸肩。“天一黑我就走到那儿等着。”
“博瑞屈,谢谢你。”
“他是我的国王,而她是我的王后,我尽我的本分,不需要你来感谢我。”
我离开博瑞屈,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我在阴影中行走,延伸每一个知觉试着确定没人监视我。一离开马厩之后,我轻快地穿过仓库、猪栏和关了家禽的畜栏,从一道阴影跳到另一道阴影,直到我来到在老地方的小屋,夜眼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与我会合。怎么了?你为什么在我打猎时把我叫过来?
明天晚上天黑时,我可能需要你。你能留在这里,不要离开城堡的范围,在我找你的时候赶来吗?
当然。但是为什么把我找来这里说?你犯不着为了这点小忙如此靠近我。
我在雪中蹲下,它就走过来把喉头靠在我的肩上。我紧紧抱住它。
傻小子,它声音粗哑地说着。现在走吧,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你需要我的话可以来找我。
谢谢你。
我的兄弟。
我蹑手蹑脚急忙回到城堡,一进房就赶紧锁门然后躺在床上。一股兴奋感隆隆地通过全身。
我想,等到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之后,我才能真正休息。
我在上午携带了几幅有关药草的卷轴,获准进入王后的房间。珂翠肯斜倚在壁炉前的躺椅上,看起来就像一位失落的妻子和焦虑的新任母亲。我看得出来她心力交瘁,跌倒也带给她出乎意料的痛苦。她看起来只比昨天好一些,但我仍亲切地和她打招呼,并巨细靡遗地详细解释每一种药草,好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获益匪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