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直接指控他叛国,否则他将难逃一死;但就算蓝斯这等自负的混蛋,也不值得为了重复他主人的大胆妄言而送命。我看着他睁大了双眼。
“我没有任何恶意……”
“没事了。”我在此时说道,“只要你记得以后别再向没有马的人买马。这些可全都是国王所拥有的公鹿堡马匹。”
“当然。”蓝斯因慌张而颤抖。“或许这是一份错误的文件,我也相信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我回去找我的主子。”
“明智的抉择。”阿手在我身旁柔声说着,重拾权威。
“好吧,我们走吧!”蓝斯捏了捏他的男仆,还推了他一把,只见这男孩一边跟随他的主子,还一边回头怒视着我们。我不怪他,因为蓝斯就是那种非得在别的地方泄愤的家伙。
“你想,他们会回来吗?”阿手平静地问我。
“他们会回来,否则帝尊就要把钱还给公羊公爵。”
我们沉默地思考那个可能性。
“所以,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们该做什么?”
“要是只有帝尊的签名,就什么都别做。如果文件上面有国王或王妃的签名,你就一定得交出马匹。”
“其中一匹母马怀孕了!”阿手提出抗议。“博瑞屈对小马寄予重望,如果马儿离开了,他回来会怎么说?”
“我们得一直记住这些是属于国王的马,而博瑞屈也不会怪你奉命行事。”
“我不喜欢这样。”他用忧虑的双眼仰望着我。“我想如果博瑞屈在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想还是会的,阿手,别认为这是你的错。我怀疑这恐怕还不是我们在冬季结束前所遇到最糟糕的事。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又回来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他沉重地点点头,我也就离开了。这趟马厩的拜访变得很不愉快,我可不想经过一排一排的厩房,然后在心中纳闷冬季结束前还会剩下多少匹马。
我缓缓走过庭院,然后走进堡里准备上楼回房。我在台阶上停了下来。惟真?
没反应。我可以感觉到他在我的内心传达意愿,有时候甚至可以传达思绪,但每当我试着找寻他时却都没有下文,这可让我慌了。如果我能准确无误地技传,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wωw奇WenXueKu.com网我停下来仔仔细细地诅咒盖伦以及他对我做的好事,因为他将我原本拥有的精技能力燃烧殆尽,只剩下不可预料的残缺能力。
但是端宁和择固,还有其他精技小组成员呢?为什么惟真不运用他们探询现况,并且让他们知道他的意愿?
一股恐惧在我心中蔓延。毕恩斯的信鸽、信号火光和在烽火台里技传的人。王国里所有的通讯线路,以及和国王之间的沟通管道似乎不怎么管用。这些沟通管道将六大公国联结成一个统一的王国,而不是由公爵们所组成的盟国。在此动荡不安的时期,我们比以往更迫切需要它们,但它们为何逐渐失去效应?
我把问题留给切德,期盼他能尽快召见我。最近他没有像以前那么常见我,让我感觉自己不像以往那样常和他私下会谈。也罢,我不也把他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或许,是因为我对他隐瞒了我的秘密才会有这种感觉,也可能是刺客之间自然产生的距离。
第114节:跟劫匪和谈
我走到房门前,看到迷迭香正放弃敲房门准备离去。
“你找我吗?”我问她。
她严肃地屈膝行礼。“珂翠肯王妃希望您尽快去找她。”
“那就是现在了,不是吗?”我试着让她微笑。
“不,”她扬起头对我皱眉,“我是说'尽快,大人。'不是吗?”
“当然。是谁让你勤奋练习这些规矩啊?”
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费德伦。”
“费德伦结束他的夏季旅程回来了?”
“他已经回来两个星期了,大人!”
“你看,我都不知道!我下回碰到他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他你的谈吐是多么合宜。”
“谢谢您,大人。”她完全忘了自己小心维持的礼仪,蹦蹦跳跳地走到阶梯顶端,然后我就听到她那轻快的脚步声如同滚落的小卵石,像一道瀑布似的倾泻而下。这孩子挺合适的,难怪费德伦想训练她成为传达讯息的使者,这是他担任文书的职责之一。我进房片刻便换上干净的衬衫,然后下楼前往珂翠肯的房间,敲门过后迷迭香就来开门。
“我这不就来了。”我告诉她,看到她都笑出酒窝了。
“请进,大人。让我通知我的女主人您来了。”她这么告诉我,然后指着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就一溜烟跑进内房了。我听到从里面传来女士们的轻声细语,也从门缝看到她们一边刺绣,一边聊天的样子。珂翠肯侧着头看了看迷迭香,向其他人告退之后就走出来找我。
稍后珂翠肯来到我面前。有一会儿我只是注视着她,蓝色的长袍和她那对蓝色的双眼互相辉映,晚秋的光芒透过漩涡状的玻璃窗照着她闪闪发亮的金发。我凝视着她,接着就明白自己这个举动是源自惟真,于是垂下双眼立刻起身鞠躬行礼,她却还没等我站直就开口。“你最近曾去探望国王吗?”她劈头就问。
“这几天没有,吾后。”
“那么,我建议你今晚去拜访他。我很担心他。”
“如您所愿,吾后。”我继续等待,因为想也知道这不是她找我来的真正原因。
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斐兹,我在此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寂,难道你不能叫我珂翠肯就好,稍微把我当成普通人看待吗?”
这突然转变的语气让我几乎失去平衡。“当然。”我回答她,但语气还是太正式了。
危险,
夜眼轻声说道。
危险?怎么说?
这不是你的伴侣,而是首领的伴侣。
这感觉好比用舌头寻找口中的蛀牙般,让我十分难受。我必须抵抗这个危险,不论我见到她的时候心跳有多么剧烈,她毕竟是王后,我不是惟真,而她也不是我的爱人。
但是,她是我的朋友,早在群山王国的时候她就证明了这点,所以我也应该给予她朋友间相互的温暖情谊。
“我去探望国王了。”她告诉我,然后示意我坐下,她自己则坐在对面壁炉边的椅子上,迷迭香也将她的小凳子搬过来坐在珂翠肯脚边。尽管房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王后仍然降低声调倾身向前对我说话。“我直接问他为什么不在那位骑士来的时候通知我,他却一脸疑惑,而且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帝尊就进来了。看得出来他匆匆赶来,好像有人跑去通风报信说我在那儿,让他立刻放下手边的事情赶来。”
我沉重地点点头。
“他让我根本无法和国王交谈,反而坚持要对我解释一切。他声称有人直接把骑士带来国王的房里,而他刚好在探望他的父亲时遇到他,然后就让那男孩去休息,他自己则和国王谈话。他们一致决定现在已经无法再做什么了。接着黠谋就吩咐他对那位男孩和聚在一起的贵族们说明国库的状况。据他说,我们快破产了,所以每一分钱都得看得紧紧的。毕恩斯应该自己看着办,他这么告诉我。而当我问他毕恩斯的人民难道不是六大公国的人民时,他就告诉我毕恩斯一直以来或多或少都自给自足,所以要求公鹿公国防守如此偏北的绵长海岸似乎不太合理。斐兹,你知道近邻群岛已经割让给劫匪了吗?”
我差点儿站不稳。“我知道这不是真的!”我简直气炸了。
“帝尊说已经割让了。”珂翠肯同样难以平复情绪。“他说惟真在出发之前已经决定,我们无法保障他们不遭劫匪突袭,所以才把坚贞号战舰召回来。他又说惟真技传愒懦,也就是那艘战舰上的精技小组成员,吩咐他让战舰驶回来维修。”
“那艘战舰在收成之后才重新整修,然后就出海守卫海豹湾和群鸥岛之间的海岸,要是近邻群岛求援,它就能做好准备,这是舰长的指令,好让大伙在冬季的海面上勤练航海技术,况且惟真也不会弃守那条海岸线。如果劫匪在近邻群岛稳固军力,我们将永远无法摆脱他们的侵犯,如此一来他们无论在冬季或是夏季都可以从那儿突袭我们了。”
“帝尊宣称他们已经占领那儿了,所以现在只能跟他们和谈。”她那蓝色的双眼端详着我的脸。
我逐渐感到沮丧,几乎要晕厥过去。这怎么可能是真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情?我内心的惟真也正反映出我的困惑,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我认为王储绝不会跟劫匪和谈,除了带剑去砍杀,哪有跟劫匪和谈的道理。”
“对我隐瞒这个秘密,不就是为了不让我烦恼吗?帝尊还暗示,惟真对我隐瞒这些秘密,是因为我无法理解这些状况。”她的声音颤抖。她的丈夫认为她不值得知道这些秘密,这可比近邻群岛遭遗弃而落入劫匪手中更令她感到悲愤。我多么渴望将她拥入怀里安慰,内心因而感到痛苦。
“吾后。”我嘶哑地说道,“请听我说出实情,就如同惟真亲口告诉您。您一向是真诚的,但这个论点却不是。我会查出这渔网般繁复的谎言的底细,然后狠狠切开它,我们就可以瞧瞧会有什么样的鱼儿掉出来。”
“我能信任你暗中打探此事吗,斐兹?”
“吾后,很少人像您一样知道我曾受过什么样的训练,好进行暗中查访的任务。”
她沉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