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话要说(二)
——陈近南之有二说二
好管闲事的云祺带来了她的消息:她病了。看着云祺冲着我不怀好意的笑,我知道他们都误解了,“永华兄,昨晚我帮你挂了牌子,你在春花姑娘那里过夜了吧!你可是天亮才回府的,今天丽春院都传遍了,陈公子是性情中人,把春花姑娘的落红都带回家收藏了,我都不知永华兄有如此喜好,还说你勇猛过人,害人家春花都不能起床了。”
真是无稽之谈,我懒得解释。
从福建分舵传来消息,清兵又将征战,军情紧急,我要赶回去,云祺要设宴饯行,不便推却依言而行。只是这二十四桥的夜景,无暇欣赏,心中在记挂着战事。
她又来到我的面前,几日不见,消瘦了许多,眉宇之间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听到她唱的曲子:我这样爱你到底对不对?内心泛起涩涩的酸楚,你被我伤的如此深,宁愿心碎还要继续吗?真是个不服输的女人,这是我对她的评价。
一曲唱罢,她泪流满面,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彼此倍受煎熬何苦来哉,相见不如不见,早日远离她才是上策。
临别之际,她又来了直言告白,坦率的让人难堪,这青楼女子都如她一般吗?率性而为。
我汉人这大好河山,现落在满洲贼子的手里,在这等时机,永华怎可为情爱而忘却这国仇家恨,舍大家而为小家呢,再说男人大丈夫当以自身事业为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这种生活不适合我。我是常在江湖上漂的人,时刻都做着挨刀的准备,反清复明的大业遥遥无期,我又怎能?唉……
她从后面一把抱住我的那一刻,心中高墙一下就轰然塌陷,只愿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唉!韦春花,你别再考验我了,我快要被你弄得发疯了,快离开吧!我内心的防线已经彻底瘫痪,再也经受不起了。
言不由衷的话语又伤害了她,她此时有了惊人之举,抓住我的手,张嘴就咬,真的好疼啊!想推开她,却放弃了,只是屏住呼吸,由她发泄吧!好久好久才松口,她的牙口还真结实,我的手臂垂下后,血一滴一滴溅到桥面上,心已麻木,伤又何惧,如何,如何?奈何,奈何。
这一生欠姓韦的情,看来是不能补偿了,我默默注视着她远去的身影,在心中暗暗思量着。立在桥上一动不动,真情付出不是罪,韦春花,是我负了你,你不应当为我付出真情,你应该能遇到真心珍惜你的人。
回到吹箫亭,云祺见我衣袖上有血迹,掀起袖管,看到牙印,“啧啧!都说女人是老虎,今天见识到了,你堂堂天地会总舵主,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搞得伤痕累累,若传到江湖上,还不被人笑死,不过,这春花姑娘还真不一般。日后我可不招惹她”“云祺,你将她赎出来吧!让她寻个好人家嫁了,这事在我走了之后办。”云祺听了,还想说什么,我摆摆手,不想再谈。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拥有她,只盼她平安,能开心的笑,这就足够了。
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我听着赶车夫们的闲聊,“我刚送丽春院的那位姑娘回去,真是可怜那,一路上只听见她的嚎叫声,是不是让我家公子抛弃了,那声音真凄惨……”
我心似中了分筋挫骨手般,一点点撕裂开,付出真心的她,心该有多疼,才会如此。失去真爱,我难道真的无所谓,那我为何有那么多伤悲,此时我的心情又有谁能体会?
望着手臂上的伤,我自言自语道:“陈永华,你这点小伤几天就能全愈,她心上的伤要多少天才能恢复呢?嘿!枉你自称英雄,你能骗得了所有人,唯独自己不能欺骗自己,也骗不了自己的心,你喜欢她!”
以后几年间,我依然奔走于四处,也曾到扬州几回,却不敢与她相见,只听云祺提起只言片语,她这两年可是扬州城里的大名人,围着她身边的,那可是满汉回蒙,什么人都有,连西藏喇嘛都是她的金主。
无人时,我常会想,当年若带她远走,一切又是不同了。十几年后,我在北京青木堂见到了一个男孩,在他身上,依稀之间,竟有她的影子,我收了他当徒弟。几日后,我从资料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母亲:扬州丽春院□□韦春花。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欠姓韦的情,到时候还了,我对她的情,今生今世将永远珍藏在我心最深处,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