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对那个白胡子老头发表完言论后,我看见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脸上透着果然如此的神色。
就像我们不会放弃长枪一样,再愚蠢的地精也不会放弃眼前高而厚实的城墙。“地精只能欺负弱小的。”这是人类对我这番话的评价,不过我想人类总是忘记一点,为什么我们要去对付一个强大的敌人?虽然我们的生命很短暂,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想更早地死去。
如果地精一向都是挑战强者,那么我们这个种族早已灭亡了无数次。
兽人第二次到达了维蒂娜城下,这一次他们也只有一百多人,查觉到风声不对的食人魔早就逃之夭夭。有了科森的警告,兽人深信只要他们吼上几声那些地精就会乖乖开门,就像数百年前一样,奴隶永远是奴隶。
“奴隶,门,打开。”骑在咕噜兽身上的兽人对着墙城高喊着,那些长着骨制外甲的驮兽比马还要再大,它们不时扬起头把鼻子上独角对着我们。站在城墙上我们发现兽人并没带攻城武器,马上就学起了人类,嘲笑、挥动拳头、发出各种怪声……总之我们极尽挑恤之能事。
城下的兽人一下子呆住了,先是惊讶然后青筋暴露,翻起上唇露出了锋利的犬牙,先是发出最大怒吼,在暴怒之后他们已经不做任何的思考了,驾着咕噜兽直接对着城门进行撞击。
尽管兽人进入了弩箭的射程,但在兽人的吼声中,城墙上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地精了,每个地精都扒着墙垛露出小半个脑袋张望着,当然更不用指望他们用弩箭去射杀兽人了。维蒂娜城厚厚的城门被撞得吱吱直响,守在城下的地精则是远远藏到城门的两边,盾牌与长枪都架得严严严实实的,可谁也没有愿意接近吱吱直响的城门。
紧张的不只是我们地精,由于不了解敌情,人类士兵将通往市中心的道路全堵上了,障碍物上还浇了火油。在那些能看得到城门的房子中,人类无一不对我们的守城目瞪口呆,他们终于发现当初把维蒂娜城交给地精是件多么愚蠢的事。
万幸的是维蒂娜城的城门够结实,兽人只能在咆哮声中无功而返。
那年七月的发生的事在地精编年史中也有记载:二零四年七月,庞大的兽人军队再一次入侵维蒂娜城,试图重新奴役热爱自由地精。在新领主的指挥下地精战士独自英勇守城,在经过了残酷激烈的战斗后,庞大的兽人军队被热爱自由的地精所击退。
第六章 屠龙英雄
乱糟糟的七月转眼间就被八月所替代,人类之间的战争依旧在继续,但局势对米亚变得十分不利,米亚与马拉维接壤的边境全部沦陷,马拉维的军队深入米亚王国的腹地,有消息说入侵者离莫林也不远了。
各种的消息以及谣言到处流传着,每当人类谈起守城总是先看看我们,在长叹一口气后连连摇头。一旦马拉维的军队攻入维蒂娜城,烧杀抢掠是不可避免的,每个人类都在想着保全自己的财产,没有任何人能指望把钱运出去,毕竟谁也不能能保证半路上不会有兽人。
到现在我也还是认为人类比我们更适合当地精。他们不只欺负弱小,在保全自己上比我们更加高明。在那个月,人类派出了许多人去与兽人接触,只要兽人答应不杀人不抢劫,人类就投降。
到了九月份,兽人又一次出现了,为首的手持一支绑了许多布条的长枪,他们要求与我们谈判。
兽人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也很大度,他们说可以承认地精对维蒂娜城的拥有权,更可以承认地精对莫林的领导权,当然这一切都得等到地精领主杀死龙之后,如果拒绝,所有的地精都将被杀掉,到了今天我还不能肯定这是出自兽人的本意,或是人类授意。
龙这个词对于地精来说毫无意义,我们在见到龙之前不会明白这个字眼与食物或是钱币有什么区别。那天我当着兽人、人类及同胞的面,大胆地拍着兽人首领的肩,用最大的声音喊了起来:“龙,不怕。我,克瑞根,最强的。神,爱我,我,不败的。龙,弱小,我,强大,杀龙,我,一个。”
那时我的自大膨胀得太可怕了,人类有句名言:“谎话重复一百遍后就会变成真话。”每天我所喊的口号以及同胞的恭维都让我以为我就是神。当时在场的地精又一次高呼:“克瑞根,最强的。神,爱克瑞根,克瑞根,不败的。”人类在高呼声中抿着嘴偷偷地笑着,兽人则被地精的疯狂与自大弄得目瞪口呆,攻城失败后兽人就相信地精一定是遇到或是得到了某种东西,不然地精是不可能打败人类的骑兵。
兽人所说的龙是一条绿龙,没有人知道那只绿龙从哪来的,但它飞到莫林后就在兽人区停下了。龙的到来让兽人感到不愉快,因为那只龙不客气地到处享用兽人为冬天准备的粮食。绿龙就盘踞在兽人区的一座高山上,那也是全科森最高的山。
在前往龙穴的路上,我的同胞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兽人,如果我克瑞根说龙弱小,那龙就一定弱小。如果兽人害怕弱小的龙而地精不怕,那么这就说明地精比兽人强。对于我同胞的嘲笑,兽人只是强忍着,他们用粗重的鼻音表示着他们的不屑。当绿龙掠过了天际时,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地精能笑得出来,单是那长达二十米的影子就足以成为我们逃命的理由。
当我们笑不出来时就轮到兽人笑了,他们一边粗犷地笑着,一边用力敲打架在咕噜兽两边的战鼓。人类则显得狡猾得多了,他们保持中立的,既不在开始与我们一起嘲笑兽人,也不在这时附和兽人。人类只是紧闭着嘴,不时地用眼睛观察我们两个种族,也许还在心里权衡着。
在我们到达山脚时,大家开始支起帐篷,兽人特意把宿营中间的帐篷留给了我,并在周围架设了围栏,他嘿嘿笑着说这是表示对于一位领主的尊重及保护,不过再笨的地精也看得出那叫监视。
地精的天性再一次显现出来,我的同胞们开始用笑声表达他们的快乐,每双看着我的眼睛都透着倒霉鬼或是可怜虫意思。就是在谈话中只提到龙,总有个地精模仿我拍着另一个地精的肩,然后重复着同样的话,在那之后又会大笑一次。
尽管兽人对地精的一切都习以为常了,但是看着火堆边喧嚣的地精,他们依旧十分高兴。人类虽然听不懂地精的话语,但是从动作、神态及表情上就已经猜到了八九分,每个从我身边走过的人类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目光,他们的脸上总是似笑非笑的。
那个夜晚身为地精的我竟然第一次睡不着,白天那影子的长度告诉我那个叫龙的怪物绝对可以一口吃掉我。如果我告诉兽人与人类我不去屠龙了,那么我的同胞会首先吊死我,因为我是否屠龙可是关系到他们的生命。权衡再三后奇Qīsuu.сom书,我决定还是连夜逃跑吧,相对于领主的位子,命还是更重要些。
我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我第一次才发现耳朵大的好处,当时传到耳朵里的全是香甜的鼾声。我小心翼翼地在帐篷的一角挖掘着,当挖出的坑足够我钻出去时我立即行动了,但我刚将脑伸出帐篷外时,就觉得顶到了东西,一个呼着热气又湿润的东西,我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兽人嘴角露着微笑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看着挂满星星的天空想到一句人类常说的话:“夜色不错。我,克瑞根,最强的。神,爱我。我,不败的,看月亮。”
“看月亮。”那个兽人嘿嘿地笑了两声。
“看月亮。”我也笑着又说了一遍,当兽人翻起上唇露出了苍白的牙齿后,我识趣地退了回去。
我只能用床单把自己包起来缩在角落中,我不断地向神祈求着这只是一个梦,当梦醒了后科森还是原来的科森,地精还是原来的地精。
第二天的清晨,兽人、人类还有我的同胞都围在了我的帐篷,当我面色苍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立即是一阵窃窃私语,当然我没忘记向我的同胞叫道:“我,克瑞根,最强的。神,爱我,我,不败的。”
据人类在事后回忆,我那天清晨的脸色糟透了,绿色的皮肤看起来有些泛白,双眼无神,呆呆地直视前方,喊出来的话让他们觉得那简直就是在哭,总之那个清晨的我就像是个要上绞刑台的犯人。
那个清晨的事我确实记不清了,连早上吃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我被一个类及一个兽人送上山的时候,我听到了同胞的欢送:“龙,不怕。克瑞根,最强的。神,爱克瑞根,克瑞根,不败的。龙,弱小,克瑞根,强大,杀龙,克瑞根,一个。”然后就是一阵我熟到不能再熟的笑声。
这就是地精,这是我们生活的方式,我们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自己高兴的机会,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倒霉事总是有的。
离龙的洞穴还有三百米时,兽人与人类一起向我挥手,他们手上各自拿着闪光的长枪和兽人的强弓,如果我表现出仁慈,那么他们就不会仁慈了。不管我再怎么磨蹭,我还是越来越接近龙穴,在只剩下一百米时,我已经听到了龙走动的声音,到了五十米,我能很清楚地听见龙沉重的呼吸声。
“你好。”在跨进龙穴后我用颤音打着招呼,我可怜的牙齿不停地上下撞击着。在那短短的问好声后,漆黑一片的洞穴马上有了反应,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浮在半空中,看到那双眼睛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匍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说着:“地精,臭,吃,肚子不好。地精活,龙,主人,地精,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