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基层业务员到明星业务员再到经理“小蜜”,一天之内,林黛莹连跳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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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莹回家之后,痛定思痛了一个晚上,决定无论如何,第二天也要开口。
第二天早上,林黛莹特地从柜里翻出自己稍微好点的衣裳,又隆重的打扮了一下,翘首等待着人妖男的光临。
七点,人妖男又开着敞篷甲壳虫过来了。
他把林黛莹上上下下一看,差点把嘴笑歪了。
“你是刚才从非洲回来的难民吗?”
林黛莹的心顿时都凉了。她不能整天穿着那件惟一的正牌香奈儿呀?
她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没什么不好呀?不就是旧了点,破了点,颜色还是红色的呢?压根不像非洲难民啊?
人妖男看她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我们给你买的那些衣服,你都压箱底去了?”
林黛莹马上来了精神,噘着嘴说:“什么话呀?那天买衣服太急了,衣服一点也不合身!”
喻宝嘉揉揉头发,讷闷地说:“不呀!我记得穿得挺好的!”
“少罗嗦!我喜欢,我爱,你管得着吗?”林黛莹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朝他恶狠狠地说:“走吧!我还赶着上班呢?”
喻宝嘉又瞥了一瞧她破旧的衣裳,眼睛笑成了眯眯眼:“你要是拿个功德箱到街上去募捐,保准业绩突出!”
林黛莹一恼,心一横,犹豫了很久的话一下从嘴边顺带溜了出去:“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像个乞丐?那好,我这个非洲乞丐现在就要请你募捐了!”
话一说完,林黛莹一惊,怎么就这么给说出去了呢?
喻宝嘉愣了一下,随即邪邪地转动眼睛说:“怎么乞讨?你说!只要林黛莹小姐说的事,我一定办到!”
“真的?”林黛莹眼睛一亮,脸上甜得像抹了蜜。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你把这些都给我签了!”林黛莹忙不迭地从手提包里扯出一大撂保单来,强悍地朝他手里一塞:“意外伤害险、医疗保险、还有投资理财型保险……总共三份,不多不多,才十万元的保险费,拿来!”
喻宝嘉顿时满脸黑线,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保险?你要我买保险?而且是春天保险公司的保险?”
“对!”林黛莹点点头,眼露凶光,朝他眦眉弄牙。
喻宝嘉顿了顿,突然笑吟吟看着她,顺手接过保单,眼皮都不眨,全给签了。
签完之后,又从口袋里掏了张支票,一写好,伸手递给了她。
林黛莹扫了一眼,整整十万元,连忙激动的去拿支票。
支票还没接到手,喻宝嘉的手一抽,他特慵懒地斜倪了她一眼:“记住啊!我可有条件啊,我帮你签了保单,晚上你可要陪我吃饭!到时不许爽约啊!”
林黛莹连忙巴结的笑,哈巴狗似的猛点头。心里高兴得像怀里揣了个小鸟,唧唧喳喳的叫得可欢了。
林黛莹从敞篷甲壳虫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胡秘书。
胡秘书扫了一眼喻宝嘉,又扫了一眼林黛莹的红色非洲难民服,心里暗暗地想:“小妮子,还真是百变狐狸呀!昨天还是落难公主,今天又变成苦情小媳妇了,那俩兄弟可不是好惹的,看你能猖狂多久。”
林黛莹在胡秘书嫉妒得几欲喷火的眼光下,风风光光地上了十四层。
她得意洋洋的给财务部递上支票之后,财务部的同事们眼睛顿时跌到下巴上:“喻宝嘉?我们不会看错了吗?”
一屋子奇怪的眼神似箭般射来!
林黛莹顿时觉得头皮有点麻,诧异地瞪着眼睛说:“对呀!喻宝嘉呀!喻经理的弟弟?有什么好奇怪的?”
财务部的郭大姐一把抢过支票,仔细地瞄了瞄,又皱着眉头把林黛莹上上下一地打量了好几眼后才说:“怪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板小开不是发誓过不买自己家的保险,怎么又改变主意啦?”
老板小开?自己家的保险?林黛莹顿时一个激灵,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难道,喻宝振和喻宝嘉两兄弟,都是春天保险公司董事长喻荣添的儿子?
天!喻荣添呀?他们竟然是喻荣添的儿子?
林黛莹把人物关系一理顺,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马上亮成了两盏一千伏的电灯泡,失声惊叫:“天啦!他真是喻荣添的公子吗?”
她的惊喊一完,马上换来了一屋子的白眼。郭大姐翻着眼睛敲了敲她的脑袋:“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是从火星上来的吧?地球人都知道。”
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黛莹还有些怔怔的。
林黛莹是学市场营销的。
她记得在她所学的营销教材中,曾经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喻荣添。
这个名字对于林黛莹来说,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话。
关于他的传奇创业史,翻开任何报纸,都可以找得到,多得……简直让人产生审美疲劳。
商界之尊、华人领袖、慈善显贵、风云人物……他完美得几乎糅合了世间的美好。
他先是在美国卖汽车,积累一定资本后回国创业,以经营建材起步,之后涉足房地产业、珠宝业和高科技业……最后,又迷上了保险业,于是发展了中国最大的保险公司……春天保险公司。
在春天保险公司之前,中国的民营保险业一直处于散兵游勇的状态。
它的冉冉升起,渐渐改写了中国的保险业旧有历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勃勃生机的崭新姿态。
短短五年,春天保险公司以强猛的势头急剧发展,迅速红透大江南北。
喻荣添,这个传奇人物,又被蒙上一层闪亮的金环。
其实,林黛莹之所以想进春天保险公司,主要就是冲着喻荣添的这个金字招牌而来的。
难怪他们兄弟俩能开着奔驰和宝时捷满街跑。
她原来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富家子弟,并没有和喻荣添这个名字放在一起联想过。
瞧!她反应多迟钝呀?别人一眼就可以洞穿的事,她却耗费了三天时间。
林黛莹越想越激动,又冽着嘴笑了几分钟,随即冲进厕所,偷偷地躲在里面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笑声之突然,竟令整幢办公楼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一哆嗦。
不出半小时,才上岗便一举签下十万元保单的林黛莹,一下成为大家口中的风云人物。
当然,大家最惊讶的不是她一个新人一天内就完成的匪夷所思的高额保单,而是……
投保人竟然是喻宝嘉。
在春天保险公司,提起喻宝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在大家的眼中,那就是青春期叛逆的代名词。
他除了长相漂亮之外,其他方面,压根就与常人不同。
比如说,传统意义上所理解的正常娱乐项目,全部被他嗤之以鼻;而他所迷恋的种种,象什么飑车、武术、格斗、探险等,全都与现实格格不久。
他的性格特别暴躁,尤其仇恨他的亲哥哥喻宝振,三天两头就跑来找喻宝振决斗,几大战役爆发之后,喻宝嘉在公司臭名昭著。
他的知名度在某年某月某日当众骂了老爸喻荣添之后,达到了顶峰。
可是,尽管他如此骄横,喻荣添却对他溺爱至极。
对他种种荒涎行径,不理,不管,不问,听之任之。
此后,他只要来公司,众人皆绕道而行。
他打了老哥又骂老爸,整个一魔王二世祖!
因此,他的光荣劣迹,也经常可以见之报端。
可是,这样一个连喻荣添都奈何不了的问题少年,竟然会破天荒地签下春天保险公司的保单?
大家还记得那个令人难忘的某年某月某日,那个一脸狞意的少年,藐视地朝向喻荣添一瞪眼:“你的保险公司,保的都是什么狗屁玩艺?我才不像那些傻乎乎的平民老百姓,上了鬼子的当了!”
虽然他的这些反动言论,后来被公司方面禁口了,可是,谣言,却在人们心里悄悄搁着,怎么禁也禁不掉。
当所有艳羡加揣测的目光全部朝她集体发射之时,林黛莹顿时再也憋不住了,红彤彤的灿烂染满了双颊。
马上,她就感觉到了同事们春天般的温暖。
她一坐上办公桌,就有人顺手给倒了杯茶;她才起身,又有人顺便过来帮她整理资料,她正头疼得解不开的难题,马上就有过来热心解答;就连走到洗手间,也有人随意地递来一份卫生纸……如此种种,关心的不显山露水不落丝毫痕迹,令从小就躲在角落里灰头灰面的狗尾巴花林黛莹感动得差点淌出泪来。
大家干嘛集体趋炎附势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虽然大家对喻宝嘉的叛逆看不顺眼,可他到底是公司小开,连喻荣添都视他为珍宝。大家衡量再三,觉得顺手拍拍林黛莹的马屁,肯定是稳赚不赔,因而,林黛莹就一路水涨船高,成为公司一颗灸手可热的新星。
就连一直趾高气扬的胡秘书也忽然转变态度,一见她就特热情地嚷开了:
“咿?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走,快到大会议室去开会!”
“干啥?”林黛莹顿时又有点紧张。
“表彰会啊!你一上岗就开了个头彩,市场一部特地开会表彰你啊!”
“什么?”林黛莹一惊,随即露出一脸的陶醉,心里雀跃开了:“是表彰耶?我从小到大都没被表彰过耶,真是开天劈地头一遭呢?”
一路春风地走到大会议室。
市场一部的经理一见她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于是,半个小时后,林黛莹捧回了一张大大的奖状和一份升级通知。
通知内容如下:
“通知:新晋基层保险业务员林黛莹,因业务突出,特被授予明星业务员的光荣称号,并挂上流动小红旗一个,以资鼓励!”
林黛莹把通知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任何升级的书面证明,于是,怔怔地拿着向同事征询。
同事特开心地将她的肩膀一拍:“莹莹呀!你发达了!明星业务员,底薪增加五百;挂上流动小红旗,再加五百奖金,加上你完成的十万保单提成,你这月工资,可以拿到五千多块呢?”
“五千多块?”林黛莹激动得眼睛直冒金光:“真的可以拿到吗?可我是见习期呢?听说提成比例不高的?”
“傻瓜?你都被评为明星业务员,已经算是保险业务员中的上层阶级了,还谈什么见习不见习的,哇!五千多块呀!你一来就五千多块,好棒呀!真替你开心啊?”
林黛莹惊喜得直到喻宝振走到她的面前,还激动得忘乎所以。
喻宝振是沉着脸走进来的。
他没进市场一部,办公室里还是热闹哄哄的,可他一进,整个房间顿时冷了下来。
等林黛莹反应过来,喻宝振已经斜了她好几眼了。
“升为明星业务员就让你这么开心?”喻宝振冷冷问道。
“嗯!嗯!”林黛莹晕乎乎的点头,忽然发现有些异样,等到发现是喻宝振,已经为时已晚了。
“赶快收拾好,跟我出去办点事。”喻宝振简单明了的下命令。
林黛莹一愣,“噢”了一声,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垂着脑袋,跟随喻宝振后面走了。
她一走,办公室一下又轰炸了:“天!她怎么这么受欢迎?才勾住了喻宝嘉,又迷住了喻宝振?她也就长着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瞧得哪点漂亮劲儿呀?”
“切!你没看到她穿的那个破红裙子吗?这年头流行灰姑娘,越灰头粉面越招钻石王老五的喜欢,象她这种土得掉渣的,正走着俏呢?”
“是吗?我的消息怎么这么落后呢?不行,快被潮流给落下了……”
…………
于是,第二天,一办公室的姑娘大嫂们全都改头换面了,编的编羊皮辫,梳的梳复古风,穿的穿旗袍裙,化的化古典妆,一眼瞧去,就跟电影《花样年华》上映那会儿一样,全都成了纯情淳朴的村姑村嫂了。
可怜的灰姑娘林黛莹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穿扮,竟然引发了一场办公室里翻天覆地的流行复古大变脸。此刻,她正坐在喻宝振的奔驰越野车,拘束得不知怎么是好。
直觉告诉她,喻宝振今天很不开心,而且这种不开心好象还与自己有关。
因此,虽然满腹疑狐,但她始终低着头,规规矩矩坐着,表现得像个天真无邪的乖乖女。
一路上,她偶尔偷偷瞄瞄满脸寒霜的喻宝振,又无聊地绞绞衣服角,就这样到达了目的地。
一下车,林黛莹就连忙跑到喻宝振车门旁边,眼巴巴地帮他打开车门,并笑眯眯地接过他的公文包,表现得像个摇头晃尾的跟屁虫。
喻宝振嘴角噙笑,向迎上来的门童挥挥手,又朝林黛莹指了指,淡淡说道:“不用你拿,她就行了!”
林黛莹一听,心里有点不痛快了,忍不住愤愤地将一直低垂的头给抬了起来。
她一看清那门童,又望了望面前的建筑物,两只眼睛顿时转成了旋转的星星。
咿?怎么又是这家?
——LOVE酒店?
林黛莹极不情愿地像个服务生般地跟着喻宝振的屁股后面,憋了一肚子气,走进了一个豪华包房。
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小开?而她,却是寄人篱下的包身工?
她偷偷地瘪瘪嘴,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挤出讨好的笑,朝着喻宝振打着哈哈说:“喻经理?你……你今天要宴请谁呀?订这么大的包厢?有好多人吧?”
喻宝振侧过头深深望了她一眼,眼中夹杂着某种复杂情绪,又很快移开,淡淡地说:“你来猜!”
林黛莹对这些兴趣不浓,便有些心不在蔫地说:“应该是业务往来客人吧?”
她边说着,又扫了一眼喻宝振,见他神情肃穆,本来想展开的话一下子住了嘴。
喻宝振走到屋内沙发上,很随意地坐了下来,朝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位,简短的说:“坐下。”
林黛莹心抖抖地坐下,脸上始终挂着三分微笑。
喻宝振饶富兴味的瞅了她几眼,终于又开口了:“今天这顿午宴,是专程为你庆贺的!”
什么?为我庆贺?难道是升职庆贺?林黛莹悬了半天的心终于尘埃落定,眼睛精光直闪,憋在心底的话一下子脱口而出:“喻经理?我还以为你在生气呢?原来你是在为我开心?”
“开心?你都被喻宝嘉的钱把眼睛给糊住了,我还会开心?”喻宝振心内暗道,脸上却波澜不惊:“你今天表现这么优秀,我应该怎么奖赏你呢?”
“随便随便,只要不是海鲜就行!”林黛莹随口回道。刚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天!自己上次不是说很喜欢吃海鲜吗?这不露馅吗?
她的脸一下皱得像橘皮。
喻宝振眼睛一眯,不放过她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等她的小脸重新舒展了,才面无表情地朝她砸下一句:“你都升成明星业务员了,你说,要我怎么升你?”
晋升?林黛莹一听,眉毛马上弯成了两片美丽的柳叶,几千个几千万个欲望顿时在心头一团欢叫。
她的嘴颤了半天,还是一个词儿也没吐出来。她偷偷地捏了一下大腿,心内狂叫,快说呀!只要你开口,高官呀厚禄呀,不管是啥,马上就有了。
可任她抖得像个麻风病人,嘴巴却像被冰冻住一样,哆嗦了好几下,还是无法开口。
哎!都是脸皮太薄惹的祸啊!
她懊恼地用左脚狠狠踩了一下右脚,才借着疼意鼓足勇气准备朝喻宝振开口。
哪知道还没有开始发音,喻宝振的声音却高高的滑过它的发际,朝她劈头盖脸地迎面砸来:“既然你无怨无求,乐于自我奉献,甘心扎根基层,那么,就……做我的秘书吧!”
秘书?也不错呀?瞧瞧人家胡秘书,多么威风呀!而且——
……做秘书就可以和极品钻石男长相厮守在一起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林黛莹高兴得眼睛点亮两把小火簇,头点得捣鼓似的,嘴上却假惺惺的摆姿态:“我做秘书了,那……那……她胡秘书怎么办呢?”
她边说边偷笑,正开心得在空中飘呀飘呀,可是,下一秒,一巴掌被喻宝振狠狠地钉落在地上。
“什么?什么?”林黛莹咬牙切齿地问着对面笑得很阴险的极品钻石男。
“不是做我的秘书,是做胡秘书的秘书。”喻宝振眯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林黛莹一下傻眼了,气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所谓秘书的秘书,说得好听点勉强可以算是个白领,说得难听点就叫仆人中的仆人,服侍长工的长工,电视剧中通常都是指那些超级龙套,工作大多都是些端茶递水受气挨骂之类的,比超级包身工更包身工。
哇!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