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沅早上是在一阵胃疼中醒过来的。
他的胃部一阵阵地抽疼,疼得他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一只手紧紧地抵在胃部,想要减轻一点那种疼痛。
他的额头很快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眸中漫上了一层水雾,嘴唇也开始发白。
床头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投射在他的脸上,但是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少暖色,反而显得格外的苍白脆弱。
岑沅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胃部,忍受着那一阵阵难挨的疼意。
他想要靠着思考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明明自己这两天也没吃什么对胃不好的东西,也没着凉,为什么胃疼会突然发作了?大概是这具身体的胃病的确已经很严重了吧?
岑沅紧蹙着眉头,忍了十几分钟,但是胃疼还是没有减轻多少。没办法,他只能勉强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去找点胃药吃。
只是这么一个起床的动作,他都花费了不少时间,一只手捂住胃,一只手撑着床。撑着床的那只手不停地抖。
岑沅只能做一个动作,然后就缓一会。
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睡衣,透着一股子凉意。他低着头,弯着腰,缓了两分钟后,起身去找自己的胃药。
他找到胃药后,拿着胃药,一步一挪地走出卧室,打算到楼下倒杯水,然后把胃药吃了。
岑沅来到楼下后,一个佣人惊讶道;“岑先生,这么早就起床了?”岑沅平时都是十点多才起床的。
结果今天不到八点就起床了,自然让人惊讶。
岑沅现在胃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随意地点了一下头。
佣人也发现了岑沅的不对劲,连忙几步跑到了别墅外,对着即将出发去集团的贺霆说道:“贺先生,你要不要来看看,岑先生好像很不舒服。"
贺霆已经打开车门,准备上车了。闻言,他关上了车门,然后大步流星地返回了别墅。
贺霆回到别墅后,看到的就是岑沅那副病弱苍白的模样,冷汗涔涔,整个人都难受得快直不起身了。
贺霆几步走到岑沅旁边,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黑眸深沉;"怎么了?胃疼?"贺霆的力道很大,扶住岑沅后,让岑沅有了片刻的轻松,点了
点头。贺霆见状,立马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岑沅这胃病时不时就发作,已经不是请家庭医生就能解决的了,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看看。
此时,岑沅艰难地开口道:“先、先吃药试试。”说完还抬了抬自己拿着药的那只手。
贺霆见状,将药接了过去,然后扶着岑沅往沙发那边走,同时不忘吩咐佣人:“去倒一杯温水来。"
佣人立马倒水去了。
贺霆扶着岑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岑沅一坐到沙发上,就脱掉了拖鞋,然后屈着双腿,整个人蜷缩着坐在沙发上。现在只有用这种姿势,他的难受才会减轻一点。
此时,他额头的冷汗已经打湿了碎发,眉睫苍白,面无血色。
他就那么俯身坐在沙发上,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以及睡衣下突显出的肩胛骨,足以可见他的身体到底有多么单薄。
此时的岑沅不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的模样,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瘦弱感。他蜷缩着身体,侧着身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让人仿佛可以轻轻松松就环抱住。
很快,佣人端了一杯温水来。
贺霆接过水,然后取出了两颗胃药,递给岑沅:“来,把药吃了。”岑沅转过头来,蔫蔫地耷拉着眉眼,从贺霆的手里接过杯子和药。
他的手白皙纤细,骨节精致小巧,此时细微地抖动着,艰难地吃下了药。
他的睫毛也不知道是被生理性的泪水打湿了,还是被汗水打湿了,此时聚成一簇一簇的,在眼睑下方投下剪影。
贺霆等他吃完药,然后从他手中接过杯子放好。
岑沅吃了药之后,继续以刚刚的姿势,蜷缩着身体坐着。贺霆守在一旁,并没有离开。
岑沅见贺霆一直没动,于是声音虚弱地开了口:“贺霆,你不用管我,去做自己的事就行。”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耽搁贺霆去上班。主要是以两人的关系来说,贺霆也没必要一直这样守着他。
结果贺霆却是说道:“没事。”说完,他并没有起身,而是摸出了手机,似乎在给集团的员工安排事情。
岑沅见状,也就懒得说什么了。反正他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了,至于贺霆离不离开,他就管不着了。
>岑沅收回视线,继续捂住自己的胃部,等待着疼痛过去。他甚至疼得都有些恍惚了,头脑都有些发晕。
就这样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时,贺霆收起了手机,然后一双黑沉的眸子紧盯着岑沅:“现在好些了吗?”
岑沅缓慢地向后靠在了沙发上,然后喃喃道:"贺霆,我好像看到我太奶奶了。"
贺霆一看就很少上网,并不懂网上的梗,怔了一下:“什么?”
岑沅悠悠道:“我的意思是,我看见我去世的亲人了。”
这下贺霆懂了,皱眉不赞同地说道:“别胡说。”
岑沅虽然还是疼得不行,但却对着贺霆虚弱地笑了起来:“干嘛,你很怕这些东西啊?”没想到贺霆看起来是个冷冰冰的大佬,其实胆子很小?
贺霆没想到岑沅自己都这么病恹恹的了,还有精力去调侃别人。他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不怕,但你不要说这些。”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排斥岑沅把自己和死亡挂上钩。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行。
相比起贺霆的在意,岑沅本人反而是大大咧咧的,一脸无所谓道:“这有啥?难道我说了这些,就真的会出事?"
贺霆看着岑沅那满不在乎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为了防止岑沅继续说些有的没的,他转移话题道:“我送你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这次,岑沅没拒绝。
主要是他的胃一直很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怕自己再这么疼下去,可能真的要疼晕过去了。
于是岑沅慢吞吞地把两只脚放下了沙发,穿好拖鞋,然后站起身说道:“我去换一下衣服。”他虽然很不想折腾,但总归不能穿着睡衣去医院吧。
等岑沅艰难地换好衣服下楼后,贺沐沐也已经起床了。
贺沐沐看着一脸苍白的后爸,有些愣愣地眨了眨眸子,然后上前问道:“你怎么啦?”
岑沅低声道:“胃有点不舒服。”
这时,贺霆出声道:“走吧。”
岑沅点了一下头,然后跟着贺霆,慢慢地往外走去。
此时的岑沅换上了一件白色卫衣和黑色运动裤。
大概他刚刚回到卧室,顺便洗了一把脸
,现在整张脸都白皙剔透,还带着水珠,额前的碎发也往下滴着水。
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加脆弱不堪了,好像被淋湿的玫瑰花一般,有着极致的美,同时也让人想紧紧地护在怀里。
贺沐沐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岑沅和贺霆出门。他就那么愣了一会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哒哒哒地追了上去。
贺沐沐追出去的时候,岑沅已经上车了。
贺霆也打开了驾驶座,准备上车。
贺沐沐急忙跑到了贺霆的身旁,仰着小脑袋说道:“爸爸,我也要去。”
贺霆垂眸看着他,声音平缓道:“我们是去医院。”言下之意,并不是去玩。
贺沐沐却是坚持道:“我就是要去。”他刚刚发现岑沅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所以也想跟着去看看情况。
虽然贺沐沐不想把有些话说出来,但是他心里的确是想着,为什么后爸总是生病啊,要是不生病就好了。
贺霆见贺沐沐一脸坚持的模样,最后问道:“真的要去?”
贺沐沐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嗯!”
贺霆见贺沐沐如此坚决,于是打开后排的车门,然后将贺沐沐抱上车去。
他把贺沐沐放在座位上,然后给他系好安全带,声音低沉地嘱咐道:"好好坐着。"
贺沐沐在贺霆面前,从不耍小孩子脾气,立刻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很快,保时捷往一家私立医院开去。半个小时后,一家三口来到了私立医院。
这所私立医院的花费很高,一般都是特别有钱的人才来得起的地方,但是相应来说,医术和服务水准也是一流的。
更何况是贺霆这种人来,那更加得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了。
今天院长碰巧有事去了外地,于是副院长全程陪同着。
岑沅很快就被安排着去检查了。
贺霆和贺沐沐就在检查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等待。副院长陪着笑脸,也坐在一旁,跟着等待着。
贺霆神色淡漠地坐在位置上,隔一段时间便会朝检查室看一眼。
副院长估摸着里面那个病人和贺霆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于是赶紧说道:“贺总,您不要担心,我们这个医院的医生全都是各个医学领域的顶
尖人才,肯定能治好里面那位先生的病。"
贺霆收回了看向检查室的视线。不要担心?他现在看起来难道是很担心的样子吗?
贺霆面无表情地看了副院长一眼,没说话。
副院长顿时有些提心吊胆,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只能干笑两声,然后保持了沉默。
看来还是少说话比较好,少说少错。
毕竟贺霆这种人,没人能招惹得起。
过了一会,岑沅检查结束了。
那个检查的医生对他们说道:“岑先生的胃病的确有点严重,但是从现在开始一直注意调理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的建议是今天先在医院观察一天。"
贺霆冷冷颔首:“就按你说的来。”
很快,医护人员就护送着岑沅去了病房。
有贺霆在,岑沅当然被安排在高级单人病房。这个病房布置得非常豪华,简直都不像是一间病房,而像是一间公寓了。
岑沅的胃疼已经减轻了许多,但是经过上午这么一阵折腾,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于是有些无精打采地靠坐在病床上。
贺沐沐趴在病床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岑沅:“你现在还疼吗?”这个时候的贺沐沐特别乖巧,那样趴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狗狗一般。
岑沅牵动嘴角,笑了一下:"不怎么疼了。"
说完,他伸手揉了揉贺沐沐的脑袋:“沐沐这是在关心我吗?”
贺沐沐一惊,顿时后退了一步,否认道:“我才没有!”他怎么会关心这个总是欺负他的后爸呢?光是想想,就不太科学啊!
如果放在平时,岑沅可能还要逗贺沐沐一两句,但是现在他没太多精神,于是只能作罢。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病床边的贺霆开口问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岑沅还没吃早餐,的确有点饿了,于是想了一下说道:“让人送点粥吧。”他虽然对粥的兴趣不是那么大,但是此刻胃部还是隐隐作疼,根本吃不下其他的东西。
贺霆闻言,拿出了手机,看样子是要吩咐人送来。
这时,贺沐沐扬着小脑袋看着贺霆:"爸爸,我想吃披萨。"他已经好久没吃过披萨啦
。平时都是在家里吃大厨做的饭,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然要吃点不一样的。
然而,在贺沐沐眼巴巴的注视下,贺霆淡声道:“喝粥。”
贺沐沐:"??"
贺沐沐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下:“我不想喝粥,我想吃披萨。”
贺霆直接一锤定音道:“粥店没有披萨,我让人送两份粥过来。”
贺沐沐:"……"
很好,果然再一次证明,他就是这个家里多余的存在。爸爸就只顾着后爸的口味,丝毫不管他的!呜呜呜!
这时,有一个医生推门走进了病房,客气地对贺霆说道:“贺总,今天要不要顺道给沐沐小少爷打疫苗?他上次已经打了第一针,是时候该打第二针了。"
贺霆闻言,颔首道:“可以。”
说完,他转头看着岑沅:“我先带沐沐去打疫苗,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岑沅随意地说道:“你们去吧,反正我现在也不做什么。”
于是,贺霆带着贺沐沐往打疫苗的地方走去。
贺沐沐跟在贺霆身边,努力地迈着小短腿走着,试图跟上他的步伐。但是跟得有些艰难。
贺霆似乎是察觉了这一点,于是放慢了一些脚步。贺沐沐察觉到爸爸有意等着自己,于是开心了不少。
他以前来打疫苗,每次都是由佣人陪同着的。
这还是第一次和贺霆一起来。
其实,贺沐沐对于打疫苗这件事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没有哪个小孩子不怕打针。
他以前来打疫苗的时候,但凡感到一丁点害怕,就可以尽情地哭闹撒泼,反正有大把的人会轻言细语地哄着他。
但是现在,他却挺直了小胸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不怕的样子。他才不要在爸爸面前表现得很没用呢!
很快,父子俩来到了接种疫苗的办公室。
那个接种疫苗的医生都已经认识贺沐沐了,毕竟贺沐沐出身尊贵,而且前几次来,每次都都能闹得人仰马翻。
所以,很难让人对他的印象不深刻。
但是医生发现今天的贺沐沐好像格外平静,居然没有一进来就大哭大闹,于是笑着问道:“沐沐,
今天不怕打针啦?"
贺沐沐强装着的镇定险些破功。可恶!这个医生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贺沐沐偷偷地瞄了一眼贺霆的表情,生怕贺霆追问他以前来打针的表现。
好在贺霆根本就不是那种好奇心强的人,只是对医生说道;“现在就打吗?”
医生立马客气道:“对的,现在就可以打。”
说完,她从一旁拿过了疫苗的注射器,然后对贺霆说道:“贺总,可能你等会得稍微加大点力度控制着沐沐,我怕他挣扎,然后出现什么不好的后果。"
贺霆淡淡道:“可以。”
然后他转向贺沐沐问道:“你是自己坐在椅子上,还是我抱着?”
贺沐沐惊呆了,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贺霆:“可以抱、抱着吗?”
他和其他的小朋友不太一样,从来没有在自己家长的膝盖上撒欢过。毕竟以前的贺霆,别说是抱他了,一年到头就连别墅都回不了几次。
贺霆见贺沐沐一脸期待又犹豫的样子,于是伸手,将奶团子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贺沐沐坐到贺霆的膝盖上后,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被爸爸抱着的感觉吗?爸爸的怀抱很有力,很温暖,像是个足以抵抗一切危险的港湾,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贺沐沐抬头看了看贺霆,一双眸子始终睁得大大的,像是对眼下发生的这一切有些不敢置信一般。
这时,医生开口打断了贺沐沐的思绪:“沐沐,现在要开始打针了哦。”说完,她就拿着注射器靠近。
贺沐沐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不能在贺霆面前露怯的。但是有这种想法是一方面,实际情况就是另一方面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注射器朝自己靠近,心跳猛地加快起来,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下意识地开口向贺霆求助:"爸爸,我不……"他想说他不要打了。打针真的好可怕呜呜呜!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霆打断了:"打个针而已,勇敢一点。"贺霆的这句话虽然没有带着太多的情绪,但是却硬生生地让人不敢反抗。
贺沐沐余下的那些话都不敢再说出口了,只好紧紧地闭着眼睛,偏开了头,然后用豁出去一般
的语气说道:“打吧!”
他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绝对不让爸爸失望。
好在医生的技术很好,很快就给贺沐沐打完了针。
贺沐沐提着的心这才猛地落回原处,深呼吸了好几下。他做到啦!他这次没有哭闹!!
贺沐沐立即转头看向贺霆,期待着贺霆能夸他几句。
然而,贺霆就不是那种能随意夸奖别人的人,只是淡淡对他说道:“下次也要像今天这样。”
贺沐沐没得到夸奖,反而被提了一个要求。但是他也只能点头答应道:“好的爸爸!”
楼上病房里。
岑沅也需要打针了,准确来说,他这不叫打针,而叫输液。
但是不知道今天是人不舒服,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看到那个针头,就一阵不适。仿佛晕针似的。
眼看着护士做好了准备工作,即将给他输液了,岑沅的那种不适感达到了顶点。他勉强笑了一下,对护士说道:“可以暂时不输液吗?”护士一愣:“啊?可是这是医生吩咐的,而且你今天不止输这一瓶,等会还要输两瓶呢。”
岑沅真是越听越胆战心惊,但是他又不可能对着一个护士说自己看到针就不适,于是眸子一转,找了个拖延的借口:"对了,我会算命。要不然我先给你算命怎么样?"
岑沅这人长得特别好看,属于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那种,他一旦笑着和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别人能难不认真听着他的话。
这个护士自然也不能免俗,好奇地笑道:“那你算出我什么了?”反正稍微缓个几分钟再输液,也没什么问题。
岑沅想了想,挑了个绝对不会错的答案,随口说道:“大概是越来越年轻,而且还越来越漂亮吧。"
没有哪个女生不想听到这种话,哪怕一看就很假,但护士还是乐不可支,笑着说道:“这也叫算命?"
岑沅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对啊,我还可以再给你算一个.…”反正如果可以逃避输液的话,他还可以原地再编几句话出来。
结果他话都还没说完呢,病房门就被打开了。
贺霆顶着一张神情寡淡的脸站在门口,淡淡开口道:“要不然给我也算一个?”此言一出,病房内顿时安静下来。仿佛连呼吸声都能听
见。
这时,贺霆一步步走进了病房。
他这一走进来,仿佛带来了一股冷空气一般,周围的温度瞬间都下降了好几度。莫名让人开始打寒颤。
护士看到贺霆后,面色一惊,然后连忙开始准备输液的事。岑沅倒是一脸的淡定:“已经带沐沐打完疫苗了?”贺霆站在病床边,扫了岑沅一眼,半晌才答道:“嗯。”
岑沅有些莫名。
贺霆貌似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
这时,护士已经再次准备好输液了,然后对岑沅说道:“请把手伸出来吧。”
岑沅没想到还是没逃过,这么快就又要面临输液的难题了。他有些难受地蹙了一下眉,然后慢腾腾地伸出了手去。
这时,贺霆看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等到护士往岑沅手背上扎针的时候,贺霆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岑沅的眸子。
岑沅的眼前乍然一黑。
他有些迷茫地眨了一下眼。
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一样,刷过贺霆的掌心。那种有点痒痒的感觉仿佛顺着掌心直达心脏。
贺霆的手动了动,但还是没移开,而是尽职尽责地帮岑沅捂住眼睛。
别说,这个方法还真就帮着岑沅转移了注意力。
一时间,岑沅只能感受到贺霆那宽大温暖的手掌,以及淡淡的薄荷味道。他的眼前一片黑,这时候嗅觉就更加敏锐,仿佛呼吸间全被清凉的薄荷味给填满了。
到最终,岑沅都不知道护士是什么时候给他扎好针的。
在他觉得手背微微一疼的时候,捂在他眼睛上方的手也稍微用了一点力度,更好地帮他挡住视线。
岑沅的注意力被贺霆的手掌吸引去了,自然无暇去管输液的事。
护士给岑沅输好液后,受不了贺霆那种极度的压迫感,于是连忙收拾东西离开了。
此时,贺沐沐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他看着爸爸帮后爸捂住眼睛的举动,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区别对待!为什么他打疫苗的时候,爸爸就没有给他捂眼睛啊!!
贺沐沐一脸气鼓鼓的,恨不得第二次离家出走。但是一想到他上次离家出走的结果就是根本无人在意,于是觉得自己更加
可怜了qaq!
等护士离开病房后,贺霆才移开了挡住岑沅眼睛的那只手。
岑沅仿佛重见光明一般,眨了眨眸子,然后不忘对贺霆说道:"谢谢。"要不是贺霆的话,他恐怕会一直在意着针头,然后今天一整天也别想输液了。
贺霆对此不置可否,却是突然说了一句:“你的胃已经不疼了吧。”
岑沅刚要回答,然后意识到贺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根本不是在问他。
岑沅下意识地看了贺霆一眼。
此时,贺霆依旧是平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眸色似乎深沉很多,一看他刚刚那句话就不是随口说说的。
于是岑沅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胃疼不疼?”而且还用那么肯定的语气,也太奇怪了吧。
贺霆的声音沉得如水一般:“毕竟你都有精力给别人算命了。”
岑沅:"??"
岑沅更加不解了,一脸茫然道:“算命怎么了吗?”
贺霆反问:“你觉得呢?”
岑沅莫名其妙道:“我只是随口编几句而已啊,又不是真的会算。”
听到这里,贺霆的神色似乎松动了几分,但很快又再次凝结成冰:“你是随便编几句,但是对方可是很开心。"
岑沅无所谓道:“你是说那个护士啊?开心就开心呗。能让别人开心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啊。”
贺霆:"……"
岑沅察觉出贺霆的表情有异,于是十分疑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贺霆顿了片刻后,说道:“算了。”
岑沅:"??"
算了?
什么就算了?
然而贺霆像是已经不想和岑沅就这个问题交流下去,转移话题道:“粥已经送到了。”
岑沅见状,也就收起了自己的不解。
毕竟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喝一碗粥更重要的呢?如果有,那就喝两碗吧。
很快,岑沅和贺沐沐一人捧着一个碗,愉快地喝起了粥。这家店是专门制作各种粥的,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顾客,可见味道非同一般。
r />贺霆一共给他们点了五六钟不同口味的,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自己喜欢的那一种。而且一种喝完了,还可以喝其他的,简直不要太美好。
岑沅一开始选了一碗绿豆粥。
贺沐沐则选了甜甜的西米露。
在一大一下呼噜噜地喝粥的时候,贺霆说道:“我先去集团处理点事,晚点再来。”他是集团的总裁,每天要做各种重大的决策和部署,离开了半天,已经堆积了很多事项了。一个上午,何林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询问他的意见了。
岑沅闻言,从喝粥的间隙抬起头来,对贺霆点了点头:“行,你去忙自己的吧。”
贺霆转身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后,又停下了步子,然后颇有深意地对岑沅说道:“好好养病,不要做多余的事。"
岑沅满头问号:“我什么时候做多余的事了?”
贺霆似乎是还想补充点什么具体的事例,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岑沅:"……"
等到贺霆出门后,岑沅立即转头看向贺沐沐,企图寻找到和自己持相同看法的人:"沐沐,有没有觉得你爸爸有点奇奇怪怪的?"
贺沐沐喝粥喝得嘴边一圈都是,跟只小花猫一样地开了口:“你自己才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吧。"后爸本身就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怎么还好意思说别人呢?
岑沅:"……"
呵呵,小屁孩!
岑沅觉得自己说的奇奇怪怪和贺沐沐说的不是一回事。但他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根本没往心里去。于是就继续享用自己的粥了。
吃完饭后,父子俩无事可做。
于是岑沅带着贺沐沐一起玩消消乐。
还别说,这游戏虽然不像枪战游戏那么刺激,但是却意外地解压。
只需要轻轻滑动那么一下,就能让一排水果消失。总之就是莫名上头。
父子俩住在单人病房里,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别人,于是尽情地玩着消消乐。一边玩,一边哈哈大笑。
/>
岑沅一偏头,就能看见他肉嘟嘟的白嫩小脸蛋,就跟果冻一样的嫩滑Q弹。
岑沅看得有点心痒痒,然后伸手戳了一下贺沐沐的脸蛋。
贺沐沐果断捂住自己的脸:"泥干嘛?!"一着急就飙奶音。
岑沅悠悠笑道:“我教你打了这么久的游戏,当然要顺便收点利息啊。”
贺沐沐还是捂着自己的脸:“那现在收够了吗?”
岑沅笑道:“还没!”
贺沐沐:"!!"
贺沐沐立刻往旁边退了退。然而这样就看不到手机屏幕了。
他的脸上很快出现了纠结的表情。他又想待在后爸身边玩游戏,又害怕后爸再次偷袭自己,一时纠结得都快嗷嗷叫了。
岑沅成功逗到了小孩,哈哈地笑了两声,觉得自己的胃都没那么疼了。
下午的时候,贺沐沐玩游戏玩累了。他的电量成功耗尽。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一旦累了,闭着眼就开始睡,也不会管时间场合的。
岑沅动作轻缓地把他放在了一旁的陪护床上,然后给他盖好了被子。
这时,病房门被敲了两下,然后从外面打开了。
岑沅回头看去,然后就看到给他输液的那个护士来了。不仅她一个人来了,她还带上了其他两三个护士。
大概高级病房就是这样的特点,医护人员快比病人都多了。
岑沅看着几个护士,随意问道:“你们这是?”
为首的那个护士一脸兴奋地说道:“上午你不是说可以算命吗?现在可以给我的小姐妹算一下吗?"
岑沅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一下头:“哦,这样啊,没问题啊。”反正他现在待在病房里,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找点事打发时间呢。
几个护士听岑沅这么一说,都笑呵呵地围在了他身边。"先给我算吧。""别呀,我比较急,还是先给我算。"
病房内一时热闹了起来。
岑沅对付起这样的场面来,简直得心应手。
他上辈子是男团队长,免不了接受过很多的采访和提问,早已经习惯该如何用各种技巧来巧妙地回答。
/>更何况,眼下连那些技巧都用不上,只要随便套几句话,知道对方目前的需求后,然后顺着往下编就可以了。
他这一编,逗得几个护士笑得合不拢嘴。二十分钟后。两道身影朝岑沅的病房走去。
韩放忧心忡忡道:"嫂子怎么总是生病啊?可得好好把身体补起来才行。"他下午去贺氏集团找贺霆,然后听说了岑沅胃疼的事,于是立马跟着一起赶过来了。
听了韩放的话后,贺霆没说什么,但显然也是这样计划的。
两人刚走到病房门口,就隐隐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但是病房隔音效果很好,听得不是太清。
韩放疑惑地看向贺霆:“咦?难道有其他人来看望嫂子?”贺霆一言不发,很明显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推开了门。
然后两人就看见本来正该好好养病的岑沅坐在病床上,和一群护士说说笑笑。贺霆周身的气场顿时沉了下来。
韩放有些怕怕地缩了缩脖子。我去!好可怕!
虽然病房内的场景还算正常,但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却有一种陪着贺哥来捉奸的感觉呢?韩放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赶紧摇了摇头,驱散开那些想法。
这时,病床上的岑沅也注意到了贺霆他们,于是扬手打了个招呼:“你们来了啊!”很显然,他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贺霆的表情还算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冷到极致的感觉。就连站在他身旁,都有一种要被瞬间冰冻的错觉。
韩放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往病房里走了几步。他自然是为自己贺哥着想的,于是对几个护士说道:“大家都在聊什么呢,不如一起聊啊?”
几个护士哪还可能继续聊下去,笑了笑就离开了。
碰巧这时,有医生来找贺霆,说是有关于岑沅治疗方案的事。于是贺霆也离开了。
现在病房内就剩岑沅和韩放,以及一个正在呼呼大睡的贺沐沐。韩放一脸八卦地坐到了岑沅的病床边上:"嫂子,你刚刚也太淡定了吧?"
岑沅刚刚说话太多,有点口渴了。于是伸手从旁边拿了一个橘子剥,一边剥,一边不解道:“发生什么了吗?我为什么会不淡
定?"
韩放瞪大了眸子看着岑沅:
“你刚刚没察觉出一股杀气吗?”
岑沅一脸莫名:"杀气?哪来的杀气?"说完,他还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韩放看他这幅不动如山的模样,彻底惊呆了。岑沅见韩放呆住了,还以为他想吃橘子,于是说道:“旁边还有,自己拿。”
韩放:"…
过了半晌后,韩放拍腿狂笑:“哈哈哈哈!”
因为担心把贺沐沐吵醒了,所以他笑着笑着,还得憋住。别提多辛苦了。
岑沅见韩放笑个不停,都快以为对方突然抽风了。
好不容易,韩放才停止了笑,然后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说道:“嫂子,你该不会没察觉到,贺哥有那么一点吃醋吧?"
岑沅:"??"
他疑惑道:"吃醋?贺霆因为谁吃醋?"
韩放一脸肯定道:“当然是你啊!!不然还能有谁?”
岑沅:"..…
他顿了一下后,继续漫不经心地吃着橘子:“你这是在讲冷笑话吗?”
韩放急忙说道:“当然不是冷笑话!!”他这完完全全就是最真实的想法好不好?!
岑沅呵呵两声道:"如果不是在讲冷笑话,那你就该去看看神经科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话来呢?贺霆因为他吃醋?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们两个只是协议结婚而已,难道是因为平时演得太好了,居然给了外人一种他们很恩爱,甚至会为了对方吃醋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