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沅受伤住院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地,很快传到了韩放的耳朵里。傍晚的时候,韩放提着一些补品来到了病房,其中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此时,病房内。
岑沅一脸轻松惬意地靠坐在床头。而贺霆则坐在床沿,拿着一根香蕉扒,扒好之后,递给了岑沅。
岑沅现在也差不多已经适应贺霆无微不至的照顾了,相当淡定地接过香蕉,然后大大地咬了一
可是,韩放从未见过他贺哥如此照料一个人的场面,当即惊讶地瞪大了眸子。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走过去问道:"嫂子的手受伤了?我怎么听说伤的是脚?"
岑沅不明所以地回了一句:“谁说我手受伤了?”
韩放眸子瞪得更大了,一脸止不住的惊讶说道:“那贺哥为什么要帮你剥香蕉?”他还以为是岑沅的手受伤了,所以连一根香蕉都剥不动了呢!!
岑沅听到这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有些无辜地看向了贺霆,眨了眨眼。
这时,贺霆接受到了岑沅的眼神后,偏头对韩放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有意见?"
韩放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没有!”他哪里敢有意见啊!只是超级震撼罢了好不好?!
这时,韩放把自己手中拎着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然后大咧咧地往旁边的椅子一坐,指着那个保温桶说道:"嫂子,我听说你的脚受伤了,特意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岑沅也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个保温桶:“什么好东西?”
韩放来劲了,兴奋地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从外地带回来的,听说是当地的特产山猪。顾名思义,那些猪平时都喂养在山上,都是吃野草,没有喂养一点人工添加的化学物质。除此之外,它们漫山遍野地跑来跑去,这么长时间下来,肉质也相当的紧实,而且瘦肉居多。"
说到最后,他强调道:“这次他带回一些山猪肉给我,其中就有一个猪蹄,我特意让厨房把猪蹄炖了汤,然后给你送来了。"
岑沅听完后,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么一听,确实是个好东西。”说完,他把吃完的香蕉皮扔进了垃圾桶里。
韩放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趁着岑沅吃完了香蕉,连忙打开了保温桶,然后盛
了一碗递给岑沅:“来,嫂子,你尝试试。”
岑沅接过那硫猪蹄汤看了一眼。
事实证明,韩放的确所言非虚。
这一碗猪蹄汤一看就是顶级的美食,汤的颜色呈乳白色,浓郁鲜香,上面还飘着一些绿色的葱花。
其中,猪蹄肉则是已经软烂脱骨了,尤其是猪皮,Q弹绵软。
只不过岑沅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解:“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猪蹄补人呢?难道是因为里面充满了胶原蛋白?"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很困惑啊。
韩放自然是不知道这么复杂的问题,一时被问住了。岑沅又把目光转向了贺霆。
贺霆淡淡地说道:“别人我不清楚,但是你要是吃了的话,很明显是吃哪补哪。”说完,还扫视了一下岑沅受伤的左脚。
虽然“吃哪补哪”这话里本身可能没有一些隐藏的含义,但是岑沅却还是觉得贺霆应该是在调侃他。
于是他眯着眸子看向贺霆:“你该不会想骂我是猪吧?”
贺霆的眸子里蕴藏了一些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岑沅:"……"
很好,贺霆也会调侃人了。
这时,岑沅用勺子在碗里舀了一下,舀起了一点猪蹄肉,然后出其不意地出声喊道:"贺霆!"
贺霆自然是下意识问道:"怎么……"
就在贺霆出声的时候,岑沅找准机会,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勺子里的那块猪蹄肉喂进了贺霆嘴里。
贺霆难得怔住了一瞬。
岑沅则是收回勺子,哈哈大笑道:“好了,现在你也吃了。”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就算是当猪,现在也有贺霆陪他一起当了。
但是显然贺霆现在并没有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怔住了片刻后,将那点猪肉慢慢地嚼了,然后吞下。
他其实对于食物并没有多少喜好,也很少在乎某一种食物到底好不好吃。但是岑沅喂给他的这块猪蹄肉,好像的确挺好吃的。
韩放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表示完全没眼看。这两人是在打情骂俏吧?绝对是!!
接下来,岑沅用给贺霆喂过
东西的那个勺子舀了一口猪蹄汤,然后自己慢慢地品尝了一口。贺霆看着他的动作,眸色暗了暗。
岑沅喝汤的时候,嘴唇抿着那个勺子,然后慢慢地喝下。
然后紧接着又是第二口,第三口。
这么一来,两人相当于是共用一个勺子了。这其实是一个很亲密的行为。如果要说得更加具体的话,那差不多就是间接接吻了。
岑沅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倒是贺霆看了他半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然后拿过一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
也不知道是不是猪蹄汤的效果真的很好的原因,总之岑沅一连喝了大半碗之后,脸色还真红润了一些,嘴唇因为沾了一些汤水,更是显得殷红湿润。
这样的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明艳耀眼了。
这时,贺霆询问岑沅的意见:“你觉得这个好喝吗?”
岑沅如实地点了一下头:“挺不错的啊。”
或许在山上放养的猪和关在圈里饲养的猪的确有那么一些不同,前者的口味确实要更佳一些。贺霆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向韩放问道:“你那个朋友是在哪里买的山猪?”韩放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口说道:"我不知道,他们这次去郊游,顺便买的。"
等韩放回答完之后,接触到贺霆的眼神,才意识到他贺哥为什么要这么问。于是他当即举了一下手机:“我现在就联系我朋友,询问他买猪的地方。”
很显然,他贺哥完全把嫂子的需求放在第一位了呗。嫂子都说好吃了,那可不得买来啊?
贺霆从韩放那里得到了地址后,就发给何林了,让他去办一下这件事。
然而偏偏岑沅并没有懂贺霆的心意,还以为贺霆也想再品尝一点这个山猪肉呢,当即说道:“你要吃吗?这保温桶里还有很多呢,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贺霆放下了手机,然后回答道:“不用了。”
岑沅疑惑道:“咦?你不想吃吗?那为什么还要特意买?”
贺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岑沅:"……"
额,该不是单纯为了他
吧?
说实话,岑沅也不完全就是一颗石头,他也能察觉到贺霆最近的所作所为似乎超出了一个协议结婚对象应该做的了。
可是岑沅想不通贺霆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配合着他演戏?难道接下来又有需要两人扮演恩爱夫夫的场合了?就像上次他们一起去酒会的那样。
岑沅一时想不通,索性不再想。想这些多费脑子啊,而他不想费脑子。就是这么简单。
等岑沅慢悠悠地喝完了一大半的猪蹄汤时,贺霆和韩放也离开了,应该是要去处理什么事。
岑沅打算从床上下来,然后自己去洗碗。可惜他动了一下腿,就是一阵尖锐的疼意。
很明显,靠他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了。
这时,岑沅的眸子转了转,把算盘打到了一旁的贺沐沐身上。他朝蹲在病房角落里玩耍的贺沐沐招了招手:"沐沐?"
贺沐沐转过头来:“怎么了?”
岑沅举了举手中的碗:“你会洗碗吗?”
贺沐沐当即摇了一下头:“不会。”
岑沅笑着说道:"没事,我教你怎么样?"
贺沐沐:"……"小爸这不就是忽悠着他洗碗吗?
贺沐沐现在还没养成那种勤劳的好习惯,当即摇头道:“我才不要学!”
然而,岑沅拿捏贺沐沐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即悠悠地说道:“我听说厉害的小朋友都是会洗碗的!"
厉害的小朋友?
贺沐沐几乎是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岑沅继续说道:“会洗碗的小孩能干又乖巧,是世界上最棒的!”
贺沐沐虽然还没去洗碗,但是已经被夸得飘飘然了。
他顿时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噔噔噔地跑到了岑沅,伸出手对岑沅说道:“小爸,让我去洗碗吧。
岑沅还故意拿着碗往旁边躲了一下:"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要给你呢?"
这个方法可太奏效了。
贺沐沐洗不到碗,还当场就急了起来,在原地蹦跳了几下,使劲去抢岑沅手中的碗:“给我,我要去洗!"
岑沅还故意问他:“你确定?”
贺沐沐连忙点头:“我确定!我今天一定要洗碗,谁都不要和我抢!!”
岑沅这才笑着把碗递到了他手中,还不忘安抚道:“没事,没人和你抢!”毕竟这间病房里就他们父子两人。
岑沅保证自己绝对不和贺沐沐抢着洗碗。
贺沐沐抱着好不容易得到的碗,吧嗒吧嗒地朝洗手台走去了。
他到了洗手台前,才发现自己的身高根本就够不到洗手台。于是还环视了一圈,找来了一个椅子,然后站在椅子上,开始认真地洗碗。
虽然他从来没有洗过碗,但是看到过别人洗过,总归有那么点思路。
更何况,岑沅还在一旁不遗余力地指导着他:“对,拿着碗在水流下面转一转,然后用手搓一搓……"
贺沐沐严格按照岑沅的指导,认认真真地洗好了一个碗。不过等着他洗好了碗时,他心里也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疑惑。貌似自己是在被忽悠着干活?!
只不过这点疑惑很快就没有了。
因为当贺沐沐拿着一个干净的碗走到岑沅身旁时,岑沅毫不保留地夸奖了他:“哇,咱们的沐沐真棒啊,洗得真干净!"
贺沐沐立刻扬高了自己了小脑袋,非常的得意。如果他此刻身后有一根尾巴的话,一定是摇得非常欢快的那种!
如此一来,贺沐沐自然也就忘了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被忽悠的事。
而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帮着岑沅洗了一盘葡萄,以及帮岑沅调整好了床位等等。
期间伴随着岑沅不停的夸奖声。
“啊,咱们的沐沐就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这个葡萄洗得真干净,不然再给我洗一个苹果怎么样?"
"天啊,谁家的小孩子这么懂事,要是被其他家长看到了,肯定羡慕哭了!""我的手有点脏了,勤劳的沐沐能抽一张纸巾给我吗?"
于是接下来的病房内,全程充斥着岑沅那说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夸奖。贺沐沐则跟个小陀螺似的,滴溜溜地转着,一会弄弄这个,一会弄弄那个。
最终的结果就是岑沅一身轻松,喜笑颜开,而贺沐沐则是累得趴倒在了病床上。
/>贺沐沐就那么歪着脑袋趴在病床上,双臂大大地张着,借此放松放松。他头一次觉得,做一个厉害的小孩子太累了。他这两个小时之内干的活,比他以往两个月加起来的都要多!
贺沐沐趴了一会后,突然直起身体问岑沅:"小爸,我今天很厉害了吧?"岑沅立即点了点头:“对啊,很厉害。”
贺沐沐紧接着说道:“那为什么我这个小孩子要变得更加厉害,而你这个大人却不用呢?”岑沅:"……"
哇偶,这个问题还真是犀利啊。不愧是聪明的小患子。
只不过岑沅应对的方法也很简单,他懒洋洋地往床头一靠,用一种自暴自弃的语气说道:“因为我是个没用的大人啊。"
他一点都不觉得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大人有什么羞耻的,反而说得坦坦荡荡、理所应当。毕竟只用躺在病床上,啥都不用做,是真的快乐啊。至于有用和没用什么的,谁去计较那些东西呢?
贺沐沐不知道岑沅此刻心里的想法,闻言,只觉得他小爸大概是真的没用。然后还暗自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那他以后就多帮点忙吧,谁让他是个厉害的小孩子呢?
于是岑沅就这么收获了一枚免费的小劳动力。
岑沅吃完东西后,又玩了一会手机。
玩着玩着,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他貌似得去一趟洗手间。他晚上的时候喝了很多猪蹄汤,又吃了不少的水果,所以现在得去洗手间一趟了。
但是吧,他现在左脚伤了,连动一下都疼,实在是很不方便。然而上厕所这种事,只能他亲力亲为,不然还能让别人帮忙不成?
于是岑沅掀开了被子,尝试着慢慢地下床。他只要稍微一动,左脚就疼得厉害。
白天刚摔那一会还好,现在很显然,他的左脚已经完全红肿了。
岑沅先是把右脚从床上放了下去,穿上了拖鞋,然后才开始慢慢地移动左脚。好不容易,他两只脚都放在了床下。
这时,他双手支撑着病床,站起了身来。当然,他的左脚肯定是不能落地的,不然肯定有他好受的。
接下来,岑沅就这么一只脚往前蹦趾了几步。那场面也是相当的心酸了。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还好发现了不远处就有一个拐杖,于是他指挥贺沐沐说道
:“沐沐,帮我把拐杖拿过来一下呗。"
然后过了几秒,并没有人回答他。
岑沅转头一看。原来贺沐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小孩子本来就是随时随地睡觉的性子,更何况今晚上贺沐沐的确前前后后忙了两个小时。岑沅看见这一幕,叹了一口气。我的崽啊,你就这样对我这个老父亲不管不顾了?
没办法,岑沅只能继续自己往前蹦了两步。这时,病房门突然打开了。
岑沅循声看去,然后就看到了走进来的贺霆。
他微微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眸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他以为贺霆离开之后,今晚就不会再来了,毕竟他那么忙的一个人,总往医院跑算什么事?
再说了,岑沅待在这里,也不是没人照顾。
就比如刚才吧,他其实就可以按呼叫铃,然后找医护人员来帮忙。但是他担心会叫来一个女护士。
毕竟是上厕所这种事,如果是女护士来帮他,终究不方便。他还不如自己慢慢地蹦到洗手间呢。
所以贺霆的出现,是真的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时,贺霆看着悬空着一只脚的岑沅,也怔住了一下,然后随手关上病房门,两步走过来扶住了他:“你这是做什么?”
岑沅觉得他和贺霆都是男人,有些事也就不必瞒着了,于是如实说道:“准备去洗手间,晚上喝了太多的水了。"
贺霆了然,然后说道:“我扶你进去。”
有了贺霆的帮忙,岑沅就轻松多了。很快就到了洗手间。
岑沅在洗手间里站好,然后把手放在了裤子边沿。
就在这时,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然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而看向贺霆,眨了一下眼。那意思很明显了,就是问贺霆怎么不出去。
贺霆注意到了岑沅的疑问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了一般,然后低沉地问岑沅:“你自己可以吗?”
岑沅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顺口说道:“不可以也得可以啊,不然还等着你帮我解开裤子的拉链?"
他本是那么随意地一说。
然而或许是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很多微小的情绪也会被放大。一时连氛围都变化了一些。
r />帮人解开裤子拉链什么的,实在是一个再亲密不过的行为,而且解开裤子拉链也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这么简单,在解开的过程中,随着手往下,可能还会碰到一些不该碰到的地方..
贺霆因为岑沅的这句话,似乎隐约地连呼吸都错乱了一瞬。
但是他又很清楚,岑沅说这话,看似有不同寻常的意义,但是对于岑沅来说,这就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句而已。
因为现在的岑沅还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大概就是俗称的只管放火,不管灭火吧?
贺霆的后槽牙紧了紧,然后才对岑沅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岑沅上完了厕所,然后洗了手。
他往前单脚蹦踏了好几步后,才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门外,贺霆就站在那里等他,然后将他扶回了病床上。
岑沅重新靠在病床上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有一条受伤的腿,是真的很麻烦。
也就是这时,他才有空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对了,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么晚还来?"
贺霆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淡声说道:"如果我不来,你一个人怎么方便?"
岑沅很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口说道:“如果实在有不方便的地方就找医护人员呗,或者你从家里派一个佣人或者保镖来也行。"
贺霆听到这话,微眯了一下眸子:"派佣人或者保镖?"
岑沅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贺霆扫了一眼旁边的陪护病床,声音似乎冷了那么几分:“如果他们来,就要睡在那里了。”也就是说,和岑沅睡在同一间房里。
而且还离得那么近,可以看到岑沅的睡颜,甚至说不定还能听到岑沅睡着后,那清浅的呼吸声。
岑沅却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随着贺霆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张陪护病床,一点也不介意道:“他们来了当然是睡在那里啊,总不能还单开一间病房吧。”
贺霆听着岑沅的侃侃而谈,本来正在把玩着打火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岑沅总算是后知后觉,不解地问贺霆:"怎么了?"
贺霆:“……没事。”他只是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后可能得更加看紧岑沅了。
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岑沅就打算睡下了,毕竟他现在受了伤,又待在医院里,所以最好还是早睡早起。
他照例是被贺霆搀扶着去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回到病床上准备睡觉。
此时,他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了,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水,眉眼也是湿漉漉的,看起来格外的清新,如同清晨山间的一朵沾湿了露水的玫瑰。
岑沅的好看一直是那种特别直接明显的,一下子就能冲击到人的眼球。
这时,贺霆从床头柜上取过了几张纸,递给他:“要擦一下水吗?”
"没事,一会就干了。"
岑沅说完,随意地甩了甩碎发上的水珠。他虽然长相病弱苍白,但是行为习惯却不是那么娇气。
贺霆把纸放下了,然后走到了一旁的陪护病床跟前。
此时,贺沐沐正睡在上面,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还在吧唧嘴呢。
贺霆俯身给贺沐沐盖好了被子,然后走到一旁的柜子里面,单独翻出了一床来。
他们待的这个地方,虽然名义上是病房,但是跟酒店的房间也差不了多少,总之就是应有尽有,随取随用。
贺霆拿出另外一床被子后,铺在了贺沐沐旁边,然后开始脱外面的西装。
贺霆的身材无疑是无可挑剔的,脱掉西装后,就留下里面的白色衬衣,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得出来。
他属于那种典型的宽肩窄腰的身形,肌肉线条流畅完美,随着脱衣的每一个动作而起伏着。再往下就是一双逆天的大长腿了。
贺霆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足以迷得一群人神魂颠倒。
毕竟两张床离得近,所以岑沅只是随意一转头,就能清晰地看到贺霆脱衣服的这一幕。
虽然他对贺霆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贺霆这样的人是很有魅力的,举手投足间都自带强大的气场与荷尔蒙。
也难怪他虽然基本都没有露过面,但是却依然拥有那么数量庞大的一批粉丝了。
等到贺霆也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出来时,岑沅倒是想起了一件
事。他记得贺霆是有睡眠障碍的?
贺霆本身就有睡眠障碍,会不会到了医院这种陌生的地方之后,会变得认床,反而更加地睡不着呢?
毕竟贺霆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才跑到医院来睡觉的。
于是岑沅想到了这一点,便问了出来;“贺霆,你今晚会不会更加睡不着?”
贺霆对于睡不着觉这件事好像已经习惯了,语气并没有多少波澜:“没事。”
虽然话是这样说吧,但是岑沅也不是没心没肺到那种地步了,还是积极提建议道:“你有没有试过一些催眠的方法?"
贺霆眉眼抬了抬:“比如?”
事实上,他对于那些所谓的催眠方法并不是那么在意,因为他知道多半都不会起什么作用,但是他却愿意这样和岑沅聊天。
眼下正值深夜,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病房内的大灯被关掉了,只留了一盏台灯。
这盏台灯的光照射得不是很远,差不多刚好能把岑沅和贺霆两人笼罩进去。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好像被无形拉近了一些,无论是身体距离,还是心里的距离。那种小小的天地间只有两人的状态下,很容易培养出一种亲密的氛围。
岑沅斜靠在抱枕上,面对着贺霆那边,说起了那些催眠的方法:“比如看一看复杂的文件,或者打开手机,听一段让人平心静气的经文?"
贺霆还没上床,就那么坐在床沿,目光不曾从岑沅身上离开过。
听了岑沅的话后,他的眸子里似乎有了一点笑意:“好像的确是一些不错的方法,不过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用。"
岑沅眨了眨眸子:“为什么?”
他此时就那么歪着靠在抱枕上,额前的碎发已经干了,重新变得柔软垂顺,一双眸子里点缀了台灯的光亮,像是星辰在闪烁一般。
他每眨动一次眸子,就是一阵撩人心弦。
贺霆看着这样的岑沅,只觉得内心也柔软不少,连声音都变得低沉温柔:“我此前也试过类似的一些方法,但是都没用。"
岑沅听到这里,不由得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那岂不是一直没有办法了?”
贺霆淡淡道:“或许吧。”
在他经历过几次有关于车祸的噩梦后,他发现他的
睡眠障碍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就是由于那一场不明的车祸引起的。
他不知道发生那场车祸的人到底是谁,但是却从此夜不能寐。
也正因为他不知道他对于谁的车祸这么耿耿于怀,所以心结一直没法解开。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件无解的事。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某些偏差,然后派何林去调查了一番,但是最终的调查结果
是他身边根本没人发生过车祸,而且他也并没有曾经跑到一个车祸现场,去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抱在怀里。
所以,他那清晰得宛如现实一般的噩梦,完全就无迹可寻,也没办法解决。
贺霆并没有说那么多,岑沅也就没有多问,他猜想着贺霆曾经应该肯定经历过一些永生难忘的事情,所以才会导致睡眠出了问题。
但是那些事情,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多问了。
很快,岑沅的睡意渐渐来袭,眸子都有些无力地眨动了两下。
贺霆见状,主动说道:“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岑沅强撑着睡意说道:“行,那你也早点睡。”虽然这话对于贺霆来说,应该也是一件难以办到的事。
岑沅拿开抱枕,然后躺在枕头上,很快沉沉睡去。
意外的是,他这晚上居然做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梦。他梦到了自己前世出车祸的那个场面。
要知道他自从穿书之后,连回忆都很少回忆出车祸的事,更别提是梦到了。
但是今晚上岑沅却实实在在地梦到了,而且格外的清晰。毕竟那就是他前世发生车祸的真实场景。
岑沅梦到自己坐在一辆房车里,然后向着颁奖典礼的方向赶去。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的事,包括家里的一些事,以及外边的一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能压垮一个人的那种。
没有人在面对如此繁重的压力下,还能感到轻松,甚至有的人可能会直接崩溃了。
但是岑沅肯定不会崩溃,他照常带领着整个男团夜以继日地训练以及出席各种演出活动。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短暂地走神。就比如坐在车里的这一刻。他什么都不用做,所以理所应当地放纵了片刻,任由自己的思绪随意地飘远。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自己会不会真的做错了什么,不然
怎么会一度遭遇到那么多的背叛呢,包括他的亲妹妹,包括某个他曾经以为是朋友的人,以及还有很多人.…
他们都不遗余力地往他身上插刀子,好像他真的不会痛一样。
只不过事实上,岑沅好像也真不会痛。
他不知道在哪一刻就把自己给封闭了起来,无坚不摧,刀枪不入。像极了一个无情无义、冷血至极的人。
对此,岑沅懒得去思考,也懒得去感伤。都随便吧,爱咋咋地。他厌恶会产生动摇情绪的自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岑沅终于从哪种漫无边际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他有点想摸出一支烟来抽。
这时,前面的司机对他说道:“岑队长,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样啊。"岑沅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把摸出的烟盒又放了回去。
这时,岑沅的手机突然响起了。
他随意地摸出一看,下一秒,一双精致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乍一看,是带着几分冷淡的。
岑沅并没有很快接这个电话,但是对方一直锲而不舍,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
等到铃声快要自动停止时,岑沅总算是动了动手指,然后接通了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秦让带着几分克制的磁性嗓音:“岑沅……”
岑沅笑了一下,只不过那点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语气也透着一丝丝类似于不耐烦的意味:“这不是咱们的秦大少爷嘛,有何贵干?"
两人已经说不清多久没联系了。
按理说他们是高中同学,虽然一开始是死对头,但是后来也曾经有过一段近乎于朋友的时光,所以不应该如此势如水火才对,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超乎人的意料。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这时,秦让在那边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但是岑沅已经没空去管了,因为他直面了一场车祸。
他所乘坐的房车发出重重的一声响,随即不受控地往旁边滑出一段距离,车玻璃四下炸裂开,汽油的味道直扑口鼻……
在天旋地转之间,岑沅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挂断了电话。
在他重重摔倒在地,眼前一片血红的时候,他还在想,也不知道电话
成功挂断了没有。如果没有挂断的话,那秦让听到他出车祸的动静会是什么反应呢?拍掌庆贺?还是觉得晦气,从此把和他有关的东西全都抛开?
岑沅浑身都是血,而他也已经再也无法动弹。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这样吧,他好像真的有点累了。最好再也不要醒来。
"岑沅!岑沅?醒醒!"
岑沅被贺霆推醒的时候,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刚才那个梦太清晰了,他好像刚刚才经历了一般,所以一时呼吸急促,冷汗涔涔。
在恍惚间,面前就是一张熟悉的脸,他甚至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贺霆还是秦让,而他到底是已经穿书了,还是依旧在原来的世界。
贺霆看着岑沅双眼无神,额头一片冷汗的模样,一时心脏都揪紧了。他扶着岑沅从床头坐起,然后给岑沅倒了一杯水,喂到他嘴边:“来,先喝点水。”
放在平时,岑沅一般都会接过水杯,然后自己喝。
但是现在他整个人都处于心神恍惚的状态,也想不到什么了,于是就那么就着贺霆的手,开始喝水。
岑沅就这么直接喝完了大半杯,然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神智。
他看着贺霆,打算开口,一时居然没有发出声,缓了一下后,总算是能够出声了:“我吵醒你了?"
他虽然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向来清亮的少年音却带着一点哑,再加上他此时一副苍白脆弱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
贺霆沉声道:“你没有吵到我。我刚刚在处理邮件,还没有睡。”也就是他在处理文件的时候,意识到了岑沅的不对劲。
岑沅刚睡下没多久,就发出了一些似乎有些难受的声音,眉头也紧紧地皱着,然后额头还渐渐冒出了冷汗。
贺霆见状,心里一惊,一把丢开了手机,然后走到岑沅的床边,轻轻推醒了他。
岑沅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这才发现,他不过也就睡了半个小时而已。难怪贺霆还没有休息。
此时,岑沅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累。
噩梦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明明也就是一个梦而已,但是做了噩梦之后,却仿佛亲身去经历了一遍梦中的那些事一样。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会透出一种疲惫不堪的状态
。
岑沅眼下就是那种状态,虽然他确确实实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事,但还是被这么一个噩梦给折腾到了。
他就那么靠在床头,有些恹恹地垂着眸子,一时也不说话。
贺霆看着这样的岑沅,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有点心慌。
或许是他见惯了岑沅神采飞扬、嬉笑玩闹的样子,一旦看到岑沅露出现在这种好像整个人都很累、很消极的状态,就会有一种好像抓不住岑沅的感觉。
当然,他更多的是担心岑沅本身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状态。刚刚岑沅到底梦到了什么?
贺霆开口了,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惊扰到了岑沅一般:“岑沅,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这时,岑沅却是抬起眸子来,虚弱地笑了一下:“没事,只是睡懵了而已。”
贺霆闻言,皱了一下眉。他知道岑沅没有告诉他实话。与此同时更知道,他此刻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