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正月即将结束,祝琪祯的工作才算空下来。闲着无聊,想起了之前东方干带她去过的跆拳道馆,于是决定过去练练手。
巷口停了不少车,看来这家跆拳道馆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陈旧没有生气。还在楼下便听见上面传出的训练声,她一下子热血沸腾,好久没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了。于是,加快脚步,小跑着上楼。
刚一进门,就见里面灯火辉煌气势如虹,不少穿着道服的人已经在积极对战当中。
东方干的战友也就是这里的老板热情地跑过来招呼,然后带她去女更衣室那边。
祝琪祯换好衣服才一出来,马上呆住。郑昕彦穿着道服站在不远处朝着她微笑。
自己刚才怎么没看见?她愣愣地想,如果现在跑掉,会不会让郑昕彦很难堪?
“七七!”
她努力地摆出一个笑容,但依然显得很干很假,“嗨,你好!”
郑昕彦缓缓向她走过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今天第一次来?以前没见过你。”
“呃……是啊,呵呵!”
“你们认识?”老板见到他们说话,也走向这边走来。
“嗯,”郑昕彦轻轻点头,不希望对方继续深究他们是什么关系,所以巧妙地转开话题,“你这里倒是挺会收人的。七七是黑带,以后可以代表社里去参加比赛了。”
老板又是吃惊又是欢喜,“嫂子是黑带啊?真没想到,连长可是一个字都没向我透露。”
听到这句话,郑昕彦的脸色微动。
祝琪祯不好意思地笑笑,“段数很低,没什么好说的。”
“哪能啊?我们社虽然人多,可没几个黑带子的。对了,连长回部队了吧?以后你没事就天天过来玩好了。”
祝琪祯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的。”
“行了,那就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和郑昕彦刚好认识,水平也相当,就你们俩对练吧!”说完他拍拍郑昕彦的肩,“照顾好我嫂子啊,伤着哪了我就交代了。”接着对祝琪祯点点头,随后才跑向其他学员那里。
一整个晚上,两个人练得都是心不在焉,再也没有当初在学校里的那种劲头与默契,即使和他有一点身体上的接触,祝琪祯都会不自觉地抵触,马上与之分开。
这一刻,她很感动郑昕彦的态度,他没有刻意接近自己,也没有和自己纠缠。
就让两人这样渐渐地淡了,散了吧!她想。
两个多小时的练习中,郑昕彦从未作出任何多余的动作触碰祝琪祯,也从未提及任何两人的过去,只像一个熟识的老友般,偶尔一句专业上的提点,偶尔一瓶递过来的水,仅此而已。
结束后,两人一同从道馆出来,祝琪祯边走边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家跆拳道馆的?这么偏僻没熟人很难找到呢!”
“我住对面小区,无意中看到了。”
祝琪祯抬头,在巷子尽头的街道另一边,看到了一座座林立着的小高层,“哦,难怪。”
“你呢?你怎么会来这边?”
她微微一顿,“老板是东方干的战友,他带我过来的。”她还是没办法在郑昕彦面问心无愧地提东方干。
郑昕彦呵呵一笑,“看来他对你挺好。”
挺好?那才有鬼,事事压迫自己,跟自己作对也叫好?“嗯,还不错。”她违心地回答。
已经到了祝琪祯车前,她开门上去,关门前,她下定决心般郑重其事地说:“郑昕彦,”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叫他名字,“我现在很好,我希望你也是。”
郑昕彦愣住,一时无话。他不知道祝琪祯这个时候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是劝他放手吗?或许也是在对她自己说吧!?
人生路还那么长,叫她时时牵挂自己,难道这就是自己对她的爱吗?四年的感情已经逝去,该留的已经留不住,可至少她曾经给自己带来过温暖,不是吗?
“再见,郑昕彦。”祝琪祯关上门,发动车子离去。可刚踩下油门,就听到他在身后叫:“七七!”
她没敢停下来,她无法确定自己停下来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为他后面说得话而心软,而变得更加牵挂。
郑昕彦望着车子笔直向前行驶,一直到巷口时,大红色的尾灯亮了,车身停住不动。
他的心怦怦直跳,这一刻,他能肯定,七七并不是看上去那般对自己毫不在意,忘得那么彻底干净,她同自己一样在纠结着,在挣扎着。
让过去的都过去吧……
飞快地跑过去,他站在祝琪祯门边,微微俯身轻快地笑着,说:“七七,原本不想告诉你的,我家里给我安排相亲了,下个月我就回去看看,如果合适,今年就结婚了。七七……”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明亮湿润,透着真诚与感动,“我们都好好过,再见!”
祝琪祯同样抱以一个甜蜜无邪的笑,轻轻挥手,“嗯,再见!”
松开手刹,她重新上路,这次身后再也没有传来郑昕彦的声音,想从后视镜里看他,可是已经拐出巷口。
再见,再也不得相见……舍去的,但愿会远去……
“死鱼脸,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扎小人咒死你!”她咬牙切齿地吼了句,小QQ驶入车流中,如同所有平凡的芸芸众生,不论中途出现多么美丽的风景,也不论道路多么崎岖坎坷,但总有它的目的地。
暂停一会儿,是该继续行驶的时候了。
一个月后的周末,祝琪祯陪爷爷下了一早上的棋,吃过午饭后便上楼睡午觉。刚刚睡着,隐隐约约听见楼下发出争吵声,而且形势愈演愈烈,她翻身坐起,凝神静听,是公公和婆婆的吵架声。
虽然是周末,但这两人也很少会在这个时间在家。祝琪祯搬过来这么久,从未见冷脸的东方凯歌和张雪吵过架,他们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她下床,小心翼翼地将门开出一条缝,仔细倾听他们在吵些什么,可大部分时间都是东方凯歌在骂脏话,根本听不出什么缘由。
她忧心重重地想,该不会是婆婆上次被老色狼强吻的事被公公知道了吧?这下可麻烦了,以东方凯歌的脾气,会不会打婆婆啊?
突然,一声玻璃砸碎的尖锐声音传来,接着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二楼默默的一点动静也没。
她大惊:公公该不是把婆婆杀了吧?
于是,她动作快过大脑,想也没想,立即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
到了二楼,推开公公婆婆的房门,只见张雪气定神闲地坐在单人沙发上,脸色虽然不好却并不显慌张。东方凯歌面红耳赤地站在不远处,身旁地上是一只张雪用来插花的花瓶碎片,上面静静地躺着几朵香水百合和一滩水渍。
“爸……爸爸妈妈,你们……”她一时间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问你们没事吗?明显多此一举。“那个……爸爸,您先坐吧!”她想还是先安抚吧!
说着她伸手去扶东方凯歌,东方凯歌却立着纹丝不动。见此她马上又说:“爸爸妈妈,我给你们倒水,你们有话好好说。”然后她立即捧起东方凯歌的不锈钢保温杯去饮水机旁冲了杯开水,“爸爸,您先喝口水吧!”祝琪祯将水递给东方凯歌,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而他却依然没接。
“你出去!”这时张雪冷冷开口,眼睛怒视着祝琪祯。
就这一眼,祝琪祯已经猜到公公婆婆吵架的原因正是自己担心的事情,而张雪那充满怨恨毒辣的眼神,看得她内心一阵恐慌。
“怎么?还怕给晚辈知道?”东方凯歌声音洪亮地吼着,“全军区的人都知道了,就我被蒙在鼓里,要不是小乖告诉我,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祝琪祯惊讶地抬头,再次对上张雪尖锐的眼神,她忙摇头解释:“没有没有,妈妈,我什么都没说,真的真的。”
“张雪!你还给老子否认?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东方凯歌一声怒吼,声音之大足以震破耳膜,说完他随手夺过祝琪祯手里的保温杯,用力向张雪砸去。
张雪头一偏,杯子从她耳边擦过,可是不少滚烫的开水滴落在她身上,好在天气冷,穿的衣服厚实,不然她一定被烫伤了。
祝琪祯一愣神,随即马上抱住东方凯歌的腰:“爸爸别冲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慢慢解释,爸爸求您了……”她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东方凯歌套话了,可这危急关头,一句两句怎么说得清?
张雪依然肃静地坐着,面色惨白却从容不迫,“我说过我们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