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喜欢摩托车。”方何元盯着战斧,“什么都不受羁绊的感觉,风像刀一样,顶着风上去,哈雷摩托的广告词你知道么,路从这里开始,没有尽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
看着方何元神往的表情,我轻声说:“对不起啊,因为我,你才要这样上班。”
“哎呀,真是,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让李总来看,真是……”方何元的父亲穿着睡衣从房间里送李易出来,嘴里感谢不迭,但是他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温度。
我和方何元下楼,站在阁楼上,我忽然看到楼下的李易。李易抬起头看着我们,他的表情极端淡漠。
第二天我在售楼处,手机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喂?您好。”我的声音和笑容都十分专业,但是迅速,我的笑容僵死在脸上。
一个鬼魅的笑声在电话里面响起。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一刹那,我就警觉地打量了一下周遭。
“戴然啊戴然,我的小戴然。”鬼魅的声音继续道,“是我进去找你还是你出来?”
13、
“听说你干得不错,而且还把戚雄的钱给还了?那老子的钱呢?我最近没有上你家,你认为我变成慈善家了是不是?啊?”面前的人穿着大花衬衫,衣服的一角从裤子里面拉出来挂在外面,衬衫的纽扣开得要到肚脐,他是我们家的债主之一,那次把家里砸得七零八落,就是他的所为。
我咬紧牙关尽量地不让自己看这个猥琐的男人。
“当然。”他晃着腿点点头,“你不还也行,我也可以给你放宽,我们都说,戴城的女儿最漂亮。”
男人的手落在我的头发上,我一下把他的手打掉。“你别碰我!”
第34节:国王爱上鹦鹉螺(34)
李易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他,他快速稳健地行走,很大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哟!”男人尖声笑起来,“真是他妈的圣女啊!你他妈怎么了,你装什么纯啊,你以为你现在了不起,当的是国务卿啊。戴然,你他妈要是一个雏,老子把头割下来给你,就碰你怎么了?”
我冲出巷子的时候,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我抬头看见是李易,李易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你给我记着!”他在我身后撇撇嘴,大叫,“我们之间的账,没完!你最好给我放机灵一点!你别以为老子是心软,老子要动你就是一两天的事儿!”
李易看着我,微微地扯了一侧的嘴角。
14、
自从方何元来上班以后,就执意要送我,夏天在公交车上确实是比较恐怖的经历,所以我也就礼貌地推辞了一下。
我跨上方何元的车之后,随着几个哈欠打出来,我就靠在他的背上睡着了,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清晨的光从窗帘照射进来,昨天这一晚上的觉我睡得特别踏实,所以当看着阳光顺着窗沿爬进来,我忽然之间感觉到久违的幸福。
第二天。我到停车场的时候,方何元穿着黑色的修身T恤,宽腿的牛仔裤靠在摩托上微笑着对我扬了扬漂亮的手臂,他从车子上下来,露出结实纤长的腰部,方何元扎着帆布皮带,皮带扣是一个部落酋长的头像,他的手上扎着一条白色的腕带,更加体现出臂膀上蕴含的力量。
“我刚跟李易打球,又输了。”
“你的车呢?”我揉揉眼睛,没有看到方何元的车,我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
“哦,昨天你在我后面睡着了,这样开车带你太危险,所以从今天起,我开这辆车送你回家。”
方何元拍了一辆崭新的切诺基。“这是汽车中的摩托车。来,上来。”
李易走向他的那辆玛莎拉蒂的时候,忽然扭过头看了方何元一眼。“你的摩托呢?”
“换车了,这辆。摩托车带她不安全。”
李易把投向方何元的目光转向我,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也许是刚刚打完篮球,他的头发湿热地在头顶上,有一些细碎的刘海依然汗湿未消,李易站在他那辆黑车旁边,黑色的衣服勾勒出他极为完美的身形尤其是修长的腿部,停车场的灯光聚集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让他的双眼更加深邃狭长,他的黑色衬衫袖子挽在关节处,露出的手臂蕴含着力量的线条。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坐上车走了。
15、
这是我第五次陪这家人,这家人是买了房子作为孩子的婚房的,衣着时尚穿着情侣衫甚至连鞋子都是一样的小两口过来看了一眼,特别喜欢,而更细致的问询以及考察就交给了两边的父母甚至还有祖母级的。由于他们兵分几路过来考察,所以大量问题都是在重复。不过看着全家的大人在为两个孩子的未来细致地问问题时,我却一次又一次止不住地感动。他们让我想到我的父亲。
第35节:国王爱上鹦鹉螺(35)
陪他们看房的时候,我真的很想闭眼睛,不过五次看房真的是让他们感动了,当他们把签好字的合同递交到我手上时,我觉得自己的笑都晃了一下。
方何元那天晚上要陪他妈参加一活动,我自己回家,我走在路上,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万物如潮水般涌到面前又哗然退下,分明这一秒还有万千呼啸犹在耳侧,下一秒就像恶作剧般万物湮灭悄然无声,我的耳朵如同瞬间失聪,但是眼前那些绚烂绽裂的笑容又是如此历历在目,呈万花筒状,同时伴着尖声的笑在我的眼前滚动、结合、分裂。
我醒来时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尖锐地酸痛着,手上吊着水。我的床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我在头部的剧痛中看着他,虽然我平躺在床上,可是我感觉浑身每一块骨头里面好像都沉淀着钢水,我的骨头像是被焊在床上,我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抬起自己的小指。
16、
“我是李总司机。”对方说,“你发高烧昏在街上,正好被李总看见了。医生给你开了三天的药,每天都要来。拿着这个来挂。”
我看了下,是一张已经交过费的处方单,三天水,1500块。因为水还剩一点了,挂完水,我坚持去ATM机上取钱给他,印象中卡里有1500多,看了一下只有1400多,我尴尬了一下,取了1400出来,告诉司机还剩100我会尽快还他。司机说李总不要,但是我执意请他收下。
“您不用送我。”我说,“我家就在附近。”
司机看了一下外面漆黑的天色。“就是附近,我就载你一段吧?”
我的眼睛定格在缴费处窗口那儿,须臾挪回,更加认真地对着李易的司机假笑。“真不用。”我笑,“我给我爸打电话,真的,不用麻烦,谢谢。”
我的烧没有完全退,我在说话的时候眼前出现一个又一个爆破的红色血圈,而我的人中也感到从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气,我的一只眼睛传达着我所认为的自信和友好的目光,一只眼睛用余光打量着缴费处那个动作飞快,嗓门也极大的女人。
确定那个司机已经走了之后,我立刻进入了排队的队伍,为了筹措待会儿的话,我的手不自觉地紧握,当我反应过来我揉搓的正是那张脆薄的处方单时,我立刻把那张纸给搓平。
我排了一会儿队,表面上我是笔直地站在队伍里,实际上,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窗口里的那个女人,甚至她啪的一声撕开单据的声音都让我极度的心惊肉跳,我对这个女人仔细入微的体察不逊于一个陷入绝望的暗恋中的孤独少年。
而看得出,这个女人的脾气不是太好。
到我时,我低声说:“我想把明后天的两瓶水退掉。”
女人一听,立刻扯着嗓门:“这怎么退啊?!”毫不保留地验证了我对她的观察。
第36节:国王爱上鹦鹉螺(36)
现在是急诊,有一堆人拥在那,收银的人冲我翻一个白眼,排队的和在其他几个窗口的人都转过头来看我。
我在各种眼神中,把头皮硬成一块铁板,低声说:“我不是没挂么。”
“没挂也不能退啊!”她没好气地说,她的嗓门和我讲话的分贝形成鲜明反差,“我们这账怎么做?!”
后面的人毫无感情地敦促着我快点。
“快点啦。”女人对我继续炮制着白眼,“这不好退的,我们后面还那么多人呢。”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忽然看到一个人。
李易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紫色这种本应该很轻浮的颜色穿在李易身上却体现出一种沉稳的贵族气息,他完全过滤了这种颜色透露出来的浮躁气息。
“来看看你挂完没有。第二件事。”他盯着我,“你该离方何元远一点了吧。”
刚才挂完水之后我估计要缓一会儿我的烧才能退,所以李易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我看着他。
李易对我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有一些小把戏你就别玩了,你难道认为你是好人么?”
如果说我刚才的烧有所下降的话,李易这句话一出,我觉得自己的体温一下就冲上去了。
我尽力地让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我说:“我不知道李总对我有什么偏见,在销售作假上确实是我错了,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给公司造成的过失。可是,在其他地方,我没有什么可以被指责的。这点,我问心无愧。”
当我无畏地看向李易时,李易满脸的表情用几个精准的字来形容,就是——“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