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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别离》第五十五章(天作之合)

作者:北途川 字数:2440 书籍:相思无别离

  今日的早朝是太女主持的,她高坐帝位,垂眸俯瞰殿下众人,倒是架子十足。

  身旁徐德万一甩拂尘,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昨夜里母后突然又起了高烧,父皇紧张得不行,根本无心早朝,太医去了,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天气乍暖乍寒,娘娘身子骨弱。她寅时就被叫了起来,陪母后说了会儿话,然后就来了宣政殿。

  徐德万陪着她来的路上,安抚道:“殿下如常就好,不必紧张。”

  她笑了粉扑-儿文=~学)笑:“本宫并无紧张。”

  徐德万弯了弯腰:“奴婢多嘴了。”

  他似乎有些怕她,在她面前比在父皇面前还拘谨。

  听徐将军说,父皇年轻时候颇有威名,手腕强硬,不留情面。

  但自从她记事以来,却很少见父皇发脾气。

  大抵母后的温柔刀把他的脾气都刮干净了,于是心肠都软了不少,凡事总要留些余地。

  她觉得这样不好,朝中一些人,已经摸透了父皇的脾性,在他底线之下使些小聪明为自己谋福祉,虽则一时起来无伤大雅,可天长日久,难免积弊成灾。

  今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早朝很快就散了,夭夭下了朝,回去又了眼母后,皇兄也在,正满目愁容地给母后削着频果。

  父皇把母后揽进怀里坐着,一口一口喂她喝粥。

  父皇面对母后的时候总是格外耐心些,舀一勺粥,吹凉了,勺子轻轻抵在母后唇边,提醒一句:“张嘴。”

  夭夭抬手触碰了一下母后的额头,还被父皇横了一眼,“不要对你母后动手动脚。”

  夭夭穿着繁琐的朝服,本来就不痛快,闻言撇嘴道:“父皇还是这么讨厌。”

  相思早就习惯了,可还是忍不住抬了抬头,“没大没小的。”

  夭夭抓住母后的手,跪坐在她旁边,埋怨道,“您也太偏心父皇了。”

  相思忍不住笑了粉扑-儿文=~学)声,“你父皇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你体谅一下他。”

  李文翾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说什么呢!”

  夭夭忍不住笑起来,就连一旁的阿鲤都没绷住。

  两个孩子待到天大亮,母后用完饭又喝了药,一家四口出去散了会儿步。

  李文翾背着相思。

  夭夭抱着元元,阿鲤抱着冉冉,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御花园去,冬日萧索,没什么景致可以的,可父皇还是会跟母后低声说着周围的景况。

  李文翾突然问了句:“早朝可有要紧事?”

  夭夭神色这才严肃一些,回道:“并无,只刑部提了想趁着岁末把冤假错案都清查一遍。”

  每年都会例行来一遭,并不算什么大事。

  李文翾“嗯”了声,“户部今天没吭声?”

  每到年底都要哭丧没钱,烦得人头疼。

  夭夭只是笑了粉扑-儿文=~学)笑,转而请示,“父皇,我想减两成军费。”

  兵部死命要钱,户部死命不给,一个劲儿哭穷,两相都要打起来了,每年的例行表演节目,见怪不怪了,李文翾早就想削减军费,但苦于找不到由头,且时机一直不大成熟。

  他侧头了夭夭一眼,“你觉得现在合适?”

  夭夭颔首,“我跟兄长商量过这件事。”

  阿鲤原本在神游天外,闻言也应了声,“是。”

  ……

  父子三人就这么又商量起公事来。

  相思百无聊赖地趴在阿兄背上,起初还听着,慢慢就不想听了,阿兄登基以来,吏治清明,日渐昌平,如今家国太平,繁荣富庶,没什么太大的事需要操心,相思对这些并无太大兴。

  她其实很少插手前朝,也鲜少发表意见,可大约李文翾太过于重她,导致许多事,很多人都以为有相思的手段。

  比如堂兄擢升宰相,堂姐祝敏珑以军功封了永安侯,食邑千户。她娶了王夫,生了个女儿,以祝为姓,封了世子。

  因着没有先例可以循,礼部就永安侯是嫁还是娶,就吵了许多来回。

  便是相思的生母,因和安定侯爵位相当,婚后也是按照嫁入祝家来算的。

  可永安侯开府建祠,从今后便自成一脉了,后代随母姓,不论男女皆可有袭爵的机会。

  可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其余王侯继承人,是否要把女儿一并列入进去,又是一道难题。

  大多人还是认为祖宗礼法不可丢,阴阳错位便会招来祸端。

  可偏偏皇储也是太女承了位,于是连反对声都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最后是李文翾下了裁断,说既为一府之主,侯夫进门便合该以侯为尊,一应礼制不应循旧礼。

  这些相思都没插手,她并非不在意,自古女子便被礼法束缚,一些人聪慧睿智并不比家中父兄少,却无施展的天地,她幼时便不平过了,可和阿兄成婚后,她理政的那段时间,却深深体味到一件事。

  没有足够湿润的土壤,无论种子有多好,都是无法生长的。

  就好像她少时能进文华殿读,全是因为阿兄和太后抬举,而其他贵女们能一道读,却恰好是因为抬举了她,顺便施恩给朝臣。

  因而她才能在成婚后的第二年,代替阿兄主持朝政。

  许多年前播的种子,多年后才发了芽。

  堂姐能封侯,也是因为母亲封侯在先,有了先例可以循,她封侯比母亲封侯便容易了许多。

  朝会上吵着要不要把诸位贵女列入袭爵的继承人当中去。

  早些年因为皇帝重视子女,顺便施恩朝臣,使得大臣之间也兴起一阵风潮,贵女贵子们可以一同读习字,有着同样的学识和见识,才有了这争辩。

  相思早些年还担忧夭夭做这皇太女路途艰难,可随着她渐渐长大,她越来越明白,许多事仿佛冥冥注定,她骨子里就带着帝王风范,比之阿鲤,她多了几分野心和抱负,对这王朝的兴盛有着极高的热忱。

  阿鲤稳重些,缺少了一些进取心,却比夭夭更为稳妥,是个守成的料子。

  兄妹两个在一起,倒是默契无间。

  等夭夭即位,许多根深蒂固的规矩和体统,怕是都要变一变。

  相思胡思乱想了一阵,竟趴在李文翾背上睡着了,再醒过来已经回了寝殿,他把她放下来的时候,她终于醒了,伸手摸索着,摸到他的脸,“你们聊完了?”

  李文翾低头亲了亲她,“竟然都把你说困了。”

  相思笑了粉扑-儿文=~学)笑,“昨晚上没睡好,你们说的我也不听。”

  “夭夭真不像你的女儿,她现在一头扎在政事里,只恨孤碍眼,不能大施拳脚,到底年少气盛,气焰嚣张得很。”李文翾声音带了点笑意,他虽有意栽培,也十分欣慰她的才智,可却没少打压她。

  太年轻了总是莽撞,一路走过来太顺利了,身上总带着无所无能的傲气,虽不是坏事,可也并不是好事。

  相思捉着他的手不松开,大约突然高烧让她再也装不了相了,她这会儿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想放他走。

  她说:“谁知道随了谁,不过她雄心勃勃,你那三两句话怕是压不住她,还不如叫她碰碰壁,自己就稳重了。”

  李文翾若有所思片刻,“孤最近也一直在想……”

  说着,他停顿下来。

  相思“嗯?”了声,“想什么?”

  李文翾笑了粉扑-儿文=~学)下,掀开被子陪她躺下来,“没什么,还没想好。”

  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只是小心翼翼揽住他,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避开她的伤腿,贴紧她,“瞧你,又单薄了不少。孤陪你再睡会儿。”

  相思不安分,不见,便总觉得挨他不够近,于是抬起手,不停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阿兄,你的背上有个圆圆的疤。”

  “被你拿焰火烫的。”

  “我怎么不记得了。”相思毫无印象,甚至成婚这么多年都没注意过。

  很小一个疤,肉眼并不明显,只是摸起来有凹陷,她不说,李文翾自己都要忘了,他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摸来摸去,“因为你没有良心。”

  被他攥着手腕,相思又摸到他指骨,右手食指关节的地方有个凸起,“这儿也是个疤?”

  李文翾“哼”了声,“你玩匕首学人家甩着玩,脱手差点扎自己脑袋上,孤替你挡了一下。”

  伤口不深,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留了个凸起的疤痕。

  “我在你身上留这么多印子呢!”相思有些哭笑不得,“你说我们是不是孽缘?”

  李文翾沉默片刻,低头亲了她一下,“不是孽缘,是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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