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到如何做帝王,我趁势把话题导入我想谈的方面:“依音音愚见,对帝王而言,磊落不磊落倒算不上什么致命伤,真正致命的是,顽固不化,刚愎自用,逆天下大势而一意孤行。”
琰亲王的脸‘色’起了一点变化,像他这样狂妄自大的男人,都只想听奉承话。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还用戏谑的口‘吻’问:“公主该不会是在影‘射’本王吧?”
其实这时候我心里有点发虚,琰亲王毕竟是个很有气势的男人,要说王者风度,他比皇上更具备。皇上还是个孩子,又过分美丽,有些‘阴’柔之气;琰亲王正处在一个男人最风华的年纪,男人味十足,再加上君临天下的野心,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上,说他魅力四‘射’都不过分。一个权势倾天的英武男人,要当面指责他是需要勇气的。
我也不知为何会说出这样凌厉的开场白,也许是怕语不惊人,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他心里装的事何其多,他变‘色’皱眉,至少说明我的话对他起了作用。
猛地打了人家一‘棒’子,接下来自然该‘摸’‘摸’了:“对不起,我只是心里太着急,所以言辞‘激’烈了一点,还请王爷见谅。”
“公主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于是我把和皇上‘交’谈过的一些内容,用很委婉的语气叙说了一遍,琰亲王高声道:“谁说本王想通敌卖国。引狼入室?那些造谣地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立刻追问:“那请王爷回答一个问题。为什么长城一带地关口,从居庸关起,都受到了猛烈攻击,唯独一开始战情最吃紧的嘉峪关反而没消息了呢?还有,西部一线,匈奴人本来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曾经连破数关,直下河套。怎么王爷抵达西京后。他们就改变了作战计划。放弃了西部战线。全部移到北边去了,让京城遭到严重威胁。”
琰亲王笑道:“如果本王真有公主说的那番能耐,可以叫匈奴人听命与我,那我还着什么急,上什么前线呢,每天高枕无忧地在水殿陪公主赏荷就好了。”
“王爷人在前线。主要也是观望吧,我可没听说嘉峪关最近有什么动向。”
“没动向?公主要是能亲自去看看就不会这么说了,嘉峪关的守兵哪天不是枕戈待旦?天气又热,很多天不下雨,嘉峪关的水井都快干了,这段敌方攻势稍微减缓的日子,公主知道本王在做什么吗?在领着士兵挖井!其实不只嘉峪关,整个长城沿线的关口都面临着严重地缺水问题,越往西。越往北。越严重。”
我从他地话里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如王爷所言,匈奴那边岂不是在闹水荒?”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啊。所以据本王猜测。匈奴之所以放弃西部战线,暂时只进攻北部地几个关口,是因为他们比我们更难解决缺水问题。他们那边的气候本来就干燥,不把全部兵力集中在某一个关口,也是没法解决吃水问题。天气热到这个程度,一天没水喝会死人的!日头那么毒,不做事都一身接一身的大汗,还上战场打仗,要是居然没水喝,公主想想那情景吧。”
我不吭声了,因为他说的这种情况是我万万没想到的,酷热干燥少水,居然成了匈奴人改变作战计划地决定‘性’原因。
琰亲王观察着我的表情,“本王的解释公主还满意吗?唉,要是公主能亲临前线看一看,就知道本王所言非虚了。”
“那就请王爷带音音上嘉峪关看看吧。”
琰亲王愣住了,因为他决想不到我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在我,一来,是真的想看看前方关口的情况,如果的确严重缺水,那么他分析得就很有道理,匈奴人可能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得已形成了如今的进攻局面,他也可以洗脱通敌卖国的嫌疑;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理由是,我既然想给皇上当说客,说服他跟皇上合作,就必须找机会跟他谈,一次两次也许不成,要有长期奋战地准备。他都上前线去了,我一个人困在这里皇宫里找谁谈去?纯粹地人质生涯很无聊,很郁闷的,也没有意义。
琰亲王倒不知如何回话了,假装遗憾我不能亲临现场地人是他,现在怎么好断然拒绝,只能扯些前方条件差,怕我住不惯;前方尽是男人,怕我不方便,等等等等的由头。
我只一句话就驳回了他:“王爷本来就是把我从军营中劫来的,我能去皇上的军营,怎么就不能去王爷的军营呢?皇上那边还是行军‘露’营,连个房子都没有,嘉峪关是个战略要地,在附近修筑城池都有几百几千年的历史了,里面肯定也不只军人,还有居民吧。”
琰亲王忙说:“没有居民,自从战争打响后,老百姓就统统撤走了,原来的民房都让给当兵的住了。那里自古就是军事要塞,并没有纯粹的百姓,有也是依附军队生存的,或者是他们的家属。”
说了半天,“王爷到底让不让我去嘛。”
“不是本王不让,是担心公主的安危。”
“如果在王爷身边都不安全,这里就安全了吗?一旦嘉峪关失守,西京照样保不住,还不如跟着王爷,也许有一条生路呢。”
“你就这么相信本王?”
“不能选择绑匪,就选择相信绑匪。盗亦有盗,绑匪也有好的和坏的。”
琰亲王‘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了。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乱’世之中,只怕抢不到手,使尽‘阴’谋诡计那是各人的本事。王爷不是也说磊落是帝王的致命伤吗?其实您跟我讲的是一个意思。”
琰亲王道:“音音,你是本王遇到的最有见地的‘女’子。”
我愕然。这又从何说起?我明明在骂他,他倒夸起我来了。仓促间我只能说:“哪里,最起码,太后就令音音望尘莫及。”
“太后胜在气势,公主胜在见识。”
“王爷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要有见识的话,不至于‘混’到下堂‘妇’的身份,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我有幸能进入宫廷,跟当今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人为伍,但也正因为生活在这些人中间,越发显得我像个傻子。”想起皇上和琰亲王的先后劫持,想起自己的母后的处境,我不由得感慨道:“‘女’人再有见识,再有手腕,在你们男人眼里,也许都只是雕虫小技吧。就连母后,那样‘精’明强悍的‘女’人,又何尝是你们的对手?十五岁的小皇帝能出动御林军对付她,你呢,连她卧室里有秘道都知道。你们一个用强硬手段掳走我,一个躲在暗处守株待兔,可怜母后还以为她的暗道可以保我周全。”
琰亲王伸出手在我面前摆了摆:“太后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她肯定做了几手准备,就算你最后不跟皇上走,她也未必真的让你走秘道。我甚至怀疑,秘道只是她故意放出的烟幕,为的是‘迷’‘惑’别人的视线,其实,她另外有我们都无法料到的安排。”
“是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我最后还是跟皇上走了,然后半道又被王爷劫持,做了王爷的人质呢?”
琰亲王沉‘吟’道:“这也是本王百思不得其解的。但,以本王对太后的了解,一切绝不如你想你的那样简单,如果她真打算送你从秘道走,她不会宣之于口,她一个字都不会说,而是装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然后,在最后一刻,才一声不吭地打开秘道开关,迅速把你送走,让别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这样一分析,我也狐疑起来。因为,以母后多年宫廷生活养成的猜忌与慎重,这么秘密的安排,她的确不会事先一再地嚷嚷出来。须知隔墙有耳,太后的寝宫,服役人员最多,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什么都瞒不了人。
如果琰亲王所言为实的话,太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会被琰亲王半道劫走,这是她没预料到的。所以我猜,她派来跟琰亲王谈判的人,已经日夜兼程朝西京赶来了。
一切都可能不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可能不是真的,但有一点决不会有假,那就是太后对我的爱。
再认真比对了一下地图,把上一章中琰亲王驻扎的“雁‘门’关”改成了“嘉峪关”。因为西京,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今天甘肃的陇西市。
另,本来我还担心甘肃没有荷‘花’,所以在写到水殿的荷‘花’时,特意在旁边打了个问号,括弧,待查。结果,查出甘肃不只有荷‘花’,人家还有荷‘花’节呢。汗啦,从没去过西部的我。
下次给小朋友解释什么叫“孤陋寡闻”,什么叫“井底之蛙”时,就拿我举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