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整天喝酒,把反应给喝迟钝了?还是一年大一年的变老了?
身后站着一人,离我不到一米,一只手前伸着,似乎原本要摸我后背的,被舒丽一说赶紧缩了回去。
我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我中午出门的时候见到那个蹲在篱笆外头的麻子女人,这会儿离的近了,眼角的麻子更加清晰可辨,穿着一身灰布衣服,脸上表情呆呆的、淡淡的,让我突然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
我站开了一步,大声问道:“干什么的!你找谁呀?”
那女人有点慌乱的缩着手,战战兢兢说道:“老板让我来问问,你们下个月还租不租?”
我没好气的说道:“他不会打电话的吗?……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女人闻言感觉退出去两步说道:“我看见你背了个人回来,怕掉下来,想帮忙托住,对不起对不起。”
“你……你……你放屁——!老子啥时候背了个人回来!”我顿时毛躁起来,丫的真不是个玩意儿,这不是吓唬人嘛!
女人被我的大骂声吓了一跳,抖了两下嘴唇,突然转身跑了。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也不去喊住她,回屋就打电话找这农庄的老板:“王老板是吧!我是租你后边院子的李生啊,想问问你这儿的服务员是咋回事?……那个女的,一脸麻子的那个,篱笆没修好,人怎么神神经经的?”
“哦哦,李生啊,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女的是我一亲戚,刚从乡下来不懂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老板在电话里赶紧给我赔不是:“她脑子不太灵光,家里呆不下去了,才大老远投奔我这儿混口饭吃,李生您可千万别介意,回头我就叫她给你道歉。”
我的气平了一点:“噢,这样啊……你这人也是,脑子有病就别出来干活了,你王老板还养不起个闲人?在乎这点小钱……真是吓了我一跳!”
王老板在电话里尴尬的说道:“唉,经济不好啊,我也想养着她啊,毕竟还是我一远房的表姑,可她闲着也不是个事儿,也就让她跑跑腿什么,根本不敢出面招呼客人的。”
我有点好奇的问道:“你这远房表姑多大年龄了,我怎么看还年轻着呢?”
“不小了,有三十好几呢……唉,十多年前,她在地里干活时,天上打雷给劈了一下,大难不死就成了这个样子,也没嫁出去,到现在还一个人过……没办法,她犯病的时候老是嚷嚷一些鬼话,人都怕她,说她……说她这人给雷劈了后,大白天都能看见鬼。”王老板的声音低了下来。
“鬼?……啊!”一听王老板说这麻子女人有点神经,大白天可以看到鬼,我突然变的有点心慌意乱,狼狈的话都说不周展:“……这样啊……王老板我明白了,也是个苦命人,你就别教训她了,也不用来给我道歉,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噢,对了,下个月我们几个可能不租这里了……不不不,和她没关系……真的……先这样,再见再见,回头打电话给你……”
放下电话想起那女人说我背一人回来,就觉得整个脊梁沟子都冒冷汗。
怎么这大天白日的,自打我见过林大成,收了他的钱之后,开始有点变味了?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舒丽,你说我这人咋样?”
舒丽一直在我对面站着,看我说话的时候不睁眼,有点莫名其妙的说道:“老大你没事儿吧?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我有点不耐烦:“赶紧了!说实话,我很想知道。”
“嗯,叫我说呢,老大你这人……睿智,心眼好,讲义气……是个好人。”舒丽一边沉吟着,一边拿腔捏调的说道。
失败!真失败!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当这捞偏门的骗子老大,竟然当成一个好人了!我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可眼下这事儿,怎么就透着点出邪呢?好像我跟那林大成一样,惹上了什么麻烦,虽然还没有恶化的苗头,却处处透着凶险,从脖子上的手掌印到我门口的脚印,再到现在,一个声称看得见鬼的麻子女人,干脆说我背了个人回家,再说了,那能是人吗?分明是……我头皮麻麻的,沮丧的不敢往下想了。
凡事要冷静,表面上越凶险越要沉住气。我必须拿出应付的招数来,可别一不小心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林大成!根子就在你小子身上。”我咬着牙说道:“舒丽咱必须抓紧时间瞧瞧他去。”
时间到了下午四点多,王林终于打回来电话,说一切都已经OK,叫我和舒丽可以过去了,林大成的尸体已经放去了殡仪馆,因为死因查明是自杀,单位也向公安部门申请了殡葬证明,专等后天林大成的家属从内地赶来,就可以火化了,所以我和舒丽假称是海王电器的行政办事人员,去看看殡仪布置,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离开殡仪馆大门还有一条街的路边,我上了王林的车,大侠却不在车上,给我找来的海王电器制服和工卡已经弄好了,我也懒得去问怎么弄来的,无非偷、抢、骗三条路,那不是我的工作范畴。
舒丽打扮成一个职业白领的形象,我就小心的黏了两溜胡子,那工卡上的相片在背面,跟代表证一样挂在脖子里,相互看看没啥特别扎眼的地方,我就带着舒丽进了殡仪馆。
……
总觉得干殡葬职业的人,他们的脸色永远都是铁青的,连眼神都是游移不定,面前这位正是如此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这位老兄估计根本就没听清我俩说的话,只是按部就班的在登记本上,抄了我和舒丽的姓名跟身份证号码,留下联系电话后,就起身带我们去看。
目不转睛的看着尸体,我心中暗叫可惜,林大成已经做好了整容,躺在那儿一脸安详,看不出什么异常,让我原想试试读唇看眼的独门本事,也没了练把式的机会。唯一让我狐疑的是,这人一旦死了,跟活着的时候比较起来,很是有点走形变样的味道,所以躺在这儿的人,一时半会让我确定不了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林大成。
我离得近了一点,仔细的看了又看,死尸的五官四肢和我昨晚上酒吧见过那个有点不同,而且我有一个独特的认人本事,因为判断一个人除了面部特征之外,还有个不常被人留意的地方,就是耳朵形状。
我专门研究过这个,人的耳朵和指纹一样,个个不同,一般人化妆的时候,经常会忽视耳朵这个器官,所以恰恰成了我们这些捞偏门的家伙,拿来认人的神兵利器,至于我,更是把这当成了必修功课,林大成的耳朵形状我是早已经了然于胸。
所以我很快认定,躺在这儿根本不是林大成,尽管做了很高明的易容整容术,那耳朵的形状却完全不是林大成!昨天晚上见到那个才是真正的林大成!
这事儿就有点奇怪了?难道林大成招惹了什么仇家,需要假死来掩饰?这杀人的大罪可是要枪毙的,何况他一个公司白领,哪来的这么大能量,公安都能瞒的过去?
为什么呢?我对舒丽使了个眼色。
舒丽轻轻擦了下眼泪,哽咽着说道:“林大成……他……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殡仪馆的跟舒丽说道:“昨天中午拉去公安局的,晚上尸检完就送来这儿了……嗯,对了,有个事儿正好问下你们,烧完了后,你们自己拣骨灰?还是我们替你们拣?价格不一样的。”
舒丽愣了一下,掏出纸巾擤了下鼻子,含糊的对我说道:“这……这个,李经理,您说。”
我却是知道这里头的道道,要是说自己拣骨灰的话,这人少了收入,很可能烧的不净,家属往往还得弄锤子砸成粉,才能全给装进骨灰盒,于是一脸庄重的说道:“你们拣吧,或者等林工的家属来了再决定,还有就是,你们拣骨灰的时候,别给家属看见了。”
殡仪馆那家伙咯咯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晓得了,万一需要砸脑壳的话,我会拿进里屋关上窗户的。”
第五章 死人相术
瞅着那家伙白森森的牙齿,我和舒丽一阵的憋气,也没了继续查看下去的兴趣,何况,这里的味道也不是很好闻。
出来后,上了车一看郑一桐也在,正靠在后座上打盹,于是我对王林说道:“该你上场了,不用我再交代了吧?”
王林笑道:“没问题,老大你等会儿。”说完就背起背包下车了。
我揪起郑一桐:“别睡了,给你钥匙,去开我那车回家,我累了不想开车。”
没等一会,王林回来了,对我比划了个OK的手势,我知道他已经处理好我和舒丽在殡仪馆留下的监控录像。唉,现在这时代,摄像头泛滥的成灾,好坏是个单位,不管有用没用,就想着装一套,其实那用处只有天知道。但为了保险起见,还得麻烦王林把关于我们的录像彻底清除。
回农庄里吃了饭,我们在屋开了个小会,研究这西湾区联港路十八号御玫瑰山庄十五栋的问题,到底还要不要去看看,何时去看才是最好的时机。
我再次拿出十万港纸,虽然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这点钱不够塞牙缝的,可毕竟也是一笔钱,蚊子身上有肉那也不能嫌弃,所以我掂量了一下,一人两万的分了,剩下的两万算作办事儿基金,保存在我手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是万一林大成真死了,这拿了死人的钱财,还要不要尽尽人事呢?
我们很快达成了一致:搬到这个农庄后,一直没出活儿,照规矩又该换地方了,干脆就把这事儿给他办了,也算贼不走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