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只受了点轻伤,可那老太太就没那么好运,当场就给雷劈死了。
叶子被村里人抬回来家。她家里只有一个已经瞎了眼的老娘,再没有别人。本来,叶子在外打工,虽说挣不了几个钱,但养活自己和老娘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叶子这一受伤,家里断了经济源头,老娘没得吃,还要给叶子抓药看病,自然更加辛苦。
且不说叶子老娘怎么艰难,说说那个被劈死的老太太。
那个年代,火葬刚刚全面铺开,上面抓的很严,严格禁止土葬。但是在乡下,人死入土为安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扭转不过来。所以,老太太的家属,私下一合计,准备强行下葬。
在乡下,还有个说法,只要人埋进了土里,被抓到就只缴纳罚款,没有挖出来再烧的理儿。除非正在下葬的过程中,被当场逮住,那又另当别论。
死了人的那家,从医院拉回来的当天夜里,就计仪停当,定在凌晨四点下葬。也不敲锣打鼓,也不送葬什么的,等埋进了土里,头七之后再做法事,同时捎带着摆几桌酒席待客。
至于村子外头,老太太已经一把年纪了,除了村里极少数人知道是被雷击死之外,其余人都以为是病死的,不然的话,传出去名声不好。
墓坑过了零点就已经挖好了,张着黑糊糊的口子摆在地头。
下葬的家属来了之后,把绳子一松,让棺材斜斜的掉进去。可想到棺材板落地的声音,人们都觉得很奇怪,因为听声音那坑的深度根本不像两米的样子,起码有四米。家属吃了一惊找来挖坑的人一问,却没人说出个所以然来,当时挖的最多两米半,哪会知道过去几个钟头,墓坑就自己变深了?
家属正疑惑呢,县里专门抓违规土葬的官员也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已经赶来了。
棺材虽然下去了,可还是一锨土都没上,那家人也只能说晦气。民不与官争,老老实实的准备把棺材给吊出来。
坑很深,下头没水,有些砂子,下去了俩人绑上绳子就往上吊。谁知道刚上到一半的时候,棺材底儿哗啦一声响——棺材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散架了。
要说不可能啊,这旧式棺材钉的很结实,还绑着绳子,怎么会掉下去就给摔散架呢?真是匪夷所思!
下墓坑绑绳子往上吊的是县里来的人,不可能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泄愤。
地面上的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
棺材提了上来,却是空的,老人家的尸身已经掉了下去,砸进了砂子里头。按规矩来说,已经算是入了土,再下去绑绑弄上来,家属说啥也不肯。县里来的人也觉得不妥,不愿意第二次下到奇深无比的墓坑里干这种活计。
再说,都是一个县的人,谁都怕半夜给人砸黑砖,还得顾虑着自家小孩的安全。所以和家属协商,现场缴纳罚款了事。
县里的人走了,这家人把棺材又给重新吊了下去,在下头简单收殓了,土葬。
可第二天,有人发现,坟给人刨了,尸体也丢了。
说是坟给人刨了,也不算很准确,因为从痕迹上看不出来是从里头往外挖出来的,还是从外头往里挖进去的,反正这坟是肯定给动过了——打开一看,尸体果真没了。
叶子老家没有娶阴婚的恶俗,也不可能是外地流窜来偷尸的蟊贼,自己村里的人,更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那是谁干的呢?
没过几个钟头,尸体被找到了,就在邻村一个小树林里,挂在树枝上。
警察也抓不到是谁干的,尸体除了小腿的腿骨少了一节之外,大体还算完好,想来可能是被野狗之类的啃了。所以这家人骂骂咧咧的只好又选了个时辰再次下葬。这次,安排了人守夜,直到过了头七。
事儿居然还没完。
又过了三个月,这个坟竟然再次出了问题,而且还是老问题,坟给挖开,尸体又不见了!
一具已经下葬的尸体,接二连三的出现这种事情,实在把村子里搅的人心惶惶。很快,第二次不见的尸体,在村子里一家人的地头被发现,给蜷曲着窝在一个田间小坑里。
此后,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出现过尸体被刨出来的怪事儿。
顿时流言四起,说被雷劈死的老太太,肯定发生了尸变之类的古怪事儿。这一家人也被折腾的十分头疼,最后咬咬牙,召集了人手,把这个墓坑彻底的刨一刨。想到下葬的时候,墓坑无缘无故的变深了,是不是下头有什么古怪。
刨出这个墓坑后,村里人发现这个坑的下头确实很深,都是些黑色的砂土,四通八达有无数细洞通往别处,最中间倒卧着一具黑色的不腐尸体,一圈人都看了也没人知道是谁。
后来县里的文物所来了人,说这是古物,要拉回去研究。
“怪不得那个墓坑变深了,那下头是空的,棺材又重。估计是棺材把空洞上面的土砸塌了,直接掉到空洞里去了。”我分析着。
“估计是这么回事。”王老板说。
“是够离奇的,可这些跟你那麻子表姑有啥关系?”
王老板呵呵笑道:“古怪的在后头呢。”
第八章 跟踪
被雷劈后的三个多月里,叶子一直卧床不起,医生说她那条腿肯定保不住,可惜了的,好好一个大姑娘,将来要瘫在床上,闹不好还会丧命。
村里头有个做梦娶媳妇想好事儿的老光棍,搭讪着跑去她家看望时,却意外的发现叶子的瞎眼老妈给她喝骨头汤,味道很怪。问是哪来的骨头汤,叶子的瞎眼老妈说是别人送来的,专门治叶子的腿用。
这一来二去,县里的公安就闻风赶来了,一调查才发现,每次有人送来骨头给她熬汤喝的日子,都是村子里或者附近有尸体不见的那一天。经过化验,丢弃在院子里的骨头碎渣都是人的腿骨。
轰动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儿发生呢?
叶子瘫在床上,她那瞎眼老妈走路都不是很利索,更说不清楚是谁送来的骨头,只知道那人不是本地口音,自称叫做林宗业。可是警察查了半天也查不出有这样一个外地人。所以就理所当然的把叶子母女给抓去关了起来。
后来,县里的文物部门,根据那具黑色不腐尸体上携带的铁券和腰牌,确定其身份是明末的一个武将,也就是这村子的老祖宗。本来的墓园在文革时候给平了,但当年填平的仅仅是一空棺。这墓坑主人的名字,居然就是叶子那瞎眼老妈所说的恩人——林宗业!
事儿蹊跷的很,县里的证据不足,所以做成个悬案放了人。叶子的腿也慢慢好了,大伙都说这叶子是受了老祖宗的照顾,才保住了小命。有诡异的老祖宗“保护”,找她麻烦的村里人只能当是吃了个哑巴亏,放过了她和她那瞎眼老娘。
但是,叶子变了,从那以后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姑娘了,眼神都变的痴呆呆、阴寒寒的,不知道整天在忙啥。
王老板说到这里,起身又去接了一壶水来烧着喝,但是他讲的故事还没完。
叶子在病好了之后,又给县里的公安逮去过几回,虽然很快给放了出来,却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也就是她后来在家乡混不下去的原因。
为啥呢,叶子疯了。
隔三差五的,叶子总是煞有介事的东奔西走,说是去办事儿,办的事儿却很古怪。无一例外都是给人帮忙,送个东西啦、看人说个话啦之类。但是县里抓她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因为她受人所托帮忙的对象,恰恰都是刚刚死亡的人。
村子里流言飞起,说那具被挖出来的不腐老尸,其实是这个县的城隍,而叶子就是钦定的鬼差,专门给亡魂办事儿的——城隍照命、阴差过门!
王老板歉意的笑笑:“迷信……迷信……这都是迷信的说法。”
让叶子呆不下去的是,她最后居然拿了一人的钱,去给那人跑腿送口信,偏偏这人是刚从县里百货大楼跳下来自杀的死者,而且口信是说给公安局的,Qī.shū.ωǎng.辩解自己不是自杀的,你说这叶子不是发疯是什么?
“现代社会,哪儿能允许这种迷信的疯女人,所以上次叶子给关的时间很久,一直调查她是不是凶手。出来后,只好投奔我这儿混口饭吃。唉——也是不容易啊。”王老板叹口气,结束了这个故事。
不过,我却是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叶子这麻脸女人,怎么会有这种事儿,王老板说的还跟真的似的?
王老板见我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我在考虑什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别当真,这都是我们那地儿的瞎讲,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看这麻子表姑来我这儿后,干活还算规矩,没给我填啥乱子……那个,你们租那屋子,真想搬走了?怪舍不得的。”
我回过神来,笑笑说道:“没事,没事,再住一个月吧,我就是来跟王老板说这事儿的……先这样,王老板你忙着先……有事儿回头再联系。”
告辞出来,站在阳光底下,我还是有点眩晕,总觉得目前碰到的事儿部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总觉得是有人设计了一个大陷阱,正图谋着什么。可是到底是在图谋些什么呢?除了林大成这个关键人物之外还有谁?实在猜测不出。
回到屋里,正赶上王林夹着包出门。我问了问,说是去市里查点资料。我要的那个御玫瑰山庄的资料还不全,缺少一些地下管道设施的图纸。网上搜索不到,要去档案馆想办法弄出来。
我对王林点点头,叫他小心行事,然后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