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拿她当幌子,诳他母亲,未免太一厢情愿!这种事根本禁不起“查”,一查就穿帮了。这呆子!他还真当她是个男的,搞这种劣质的玩笑。
但再一想,搞不好他真是个同性恋——任云方心头猛被只阴爪一揪,死命将风间彻踹开。她对同性恋倒没什么偏见,不过犯到她身上就例外,她还是只喜欢喜欢女人的男人。
风间彻当然不肯放开她让她坏事,双臂横过她的胸膜和腰,紧急勒住她,让她动弹不得。但手臂的触感意外的柔软,对照她忿然涨紫的脸庞,他愣了一下,愕然说:“难道你……”
任云方狠狠瞪他一眼,哼了一声,证实他的猜想。
“阿彻,你先放开他吧,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大男人抱成这样像什么话!”邵蓓琳仍然不察,只觉得碍眼。
风间彻默默放开任云方,心情还处在意外冲击的余荡中。在赛车场遇见任云方后,他就对他念念不忘,一直觉得遗憾,第一次令他怦然心动的人,却是个少年身。今晚再见,他的心中并不是没有怀疑,但惊喜胜过疑虑;再说,任云方那“不成熟”的身材,实在很难令他联想太多。为了自己打算,他遂利用了他——他以为她是个“美少年”,想让母亲错以为他是个同性恋,两相权衡后,不再逼迫他放弃赛车。
虽然那样做有点卑鄙,对不起任云方,但他想以后再补偿他。没想到任云方竟然是个女的!他有点后悔拖她下水,给她惹来一些“小小的”麻烦。不过,更多的是窃喜,庆幸她是个女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亲昵她。
她身上有种超乎性别的磁性的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他讨厌那种浓烈的女人味,对那种高乳丰臀的女人只觉反胃;女人抱多了,他只觉得所谓的女人昧,说穿了不过是一种发情的味道。
邵蓓琳细长的眼,仔细的盯着任云方,眼神锐利,是企业家惯有的精明。任云方被她那眼神盯得有些心烦气躁,心里诅天咒地痛骂了十来遭。运气就是那么差,她就是怕不当心惹了什么麻烦,安分守己地待在角落,麻烦却自来找她。看这样子,任家的不幸,就要由她开始。
“你说你叫任云方?”邵蓓琳问,语气带着平时发号施令惯有的威严,毫不含糊。
任云方点头,没有出声。心里明白邵蓓琳这“明知故问”只是一连串麻烦的开端。部蓓琳看起来一副婉约娇贵的雍容貌,其实精明得很;单从她那两道锐利的眼神,她——就领教了一二。
“你看起来年纪还相当轻,应该还在念书吧?今年多大了?怎么认识阿彻的?认识多久了?”邵蓓琳又问。
果然,一题比一题麻烦。任云方微微咬唇,耐着性子,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能忍就忍,她回道:“十九岁,刚从专校毕业。”她早入学,事实上再过一个月才满十九岁。
“怎么认识阿彻的?怎么不说了?”
完全像审问犯人的口吻。任云方按捺不住牛脾气,什么任家的前途饭碗全抛在脑后,横了风间彻一眼,眼里、鼻里、嘴巴里,七孔全是气。
“问你自己的宝见儿子吧!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小游呢?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快把她还给我!”
“脾气倒是不小!”邵蓓琳冷笑两声。“你不必急,你带来的那个小女孩有专人在照顾着,不会有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邵蓓琳的语气态度,充满威严,颇有一股压迫的力量。风间彻知道自己掀起了轩然大波,严重波及到任云方,踏前一步,护着她说:“妈,你别为难她,有什么事就冲着我好了!”
“没你的事,你别开口!”
“怎么会没我的事!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是我自己爱上她,自甘为她放弃一切的!责任在我,与她根本没有关系。”风间彻发自真心地为任云方辩护,虽然话中夹杂一些小小的目的策略。
任云方当然不领情,暗暗撇嘴。哼!又在演戏了!这个男人太狡猾了,可憎可耻可厌!
说来辩去,他还是拿她当筹码,拖她这个无辜的人下水。他大少他达到“目的”后,拍拍屁股没事走人;他们任家可从此吃不完兜着走。她有预感,任家的不幸,就将由她开始,而她,十成十,铁定是逃不掉。
“阿彻,不许你再胡说!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我们风家可不是普通的人家,传出去还得了!”邵蓓琳一脸寒霜,细长的眼吊成扁形的三角。
“妈,事实就是事实,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我就是爱她。”
“住口!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不顾自己的身份,迷恋上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你也敢说爱?丢不丢人啊,你!”邵蓓琳气得庄丽的脸全都扭曲。这种败坏门风的事,她如何也不能容忍。
事情越扯越大又越离谱,不尽快解决的话,不知又会搞成什么样子。任云方努力抬头挺胸。被误会成美少年已经够糟了,她可不想整晚耗在这里。
“总裁夫人,”她说:“我跟风少爷其实根本素不相识,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且,我是个女的。”她快刀斩乱麻,两三句把该说的解释清楚。
邵蓓琳的意外和反应果然在她意料之内。她看见她脸上的寒霜慢慢消融下来。这让她稍感放心,心想任家的“不幸”大概可以就此化解。谁料,莫名其妙的,邵蓓琳脸上的寒霜虽慢慢消融,两眼却相对结成了冰,射出冷冻的光。
“阿彻……”她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冷眼盯的却是任云方。
风间彻也不开口,慢吞吞地踱到书柜前,久久才说:“不必问了,就像你想的那样。”
他到底在说什么?任云方企图从邵蓓琳冷凝的表情窥伺一点端倪,但除了一团冰,她什么也猜测不出。风间彻到底想说什么?邵蓓琳心里想的又是怎样?她完全毫无头绪,像个傻瓜那样,呆站在那里等候接受原本跟她毫不相干的审判,不禁有气,痛恨风家母子这种打哑谜似的吊诡神通。
“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反正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她鼓起勇气打破窒息的僵局,尽可能用最必恭必敬的谦和态度。心里痛恨归痛恨,为了现实缘故,她有点后悔先前什么都豁出去的莽撞。
“你以为呢?”邵蓓琳皮笑肉不笑,笑得令人胆寒。
仅就这样一个微笑,任云方心里直打冷颤,她的预感果然不错,任家的不幸,大概就要由她开始。
第3章
MAT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里,邵蓓琳端坐在总裁办公桌宽大的皮椅上,神色严整地批示公事,华贵雍容依旧,蹙额颦眉间自有富人家不经学习天生既有的气势威风。
桌侧是一整墙色带淡青的玻璃帷幕;居高临下,盆地的风景尽收眼底,直可眺望到城市边缘的山峦。夕阳西照,百叶窗收拢,穿射进一整墙的流金,门外进来的人,先被灼灼逼人的阳光逼得只能垂首肃立。
“都办妥了?”邵蓓琳抬抬眼皮子,把手上的文件丢在桌上,往皮椅一靠,对着站在桌子前,垂手俯首站着的陈经理问道。
“都办妥了。”陈经理恭敬的回答。邵蓓琳虽是暂代总裁职务,实则整个集团都是在她的控制下;等下个月召开董事会,她确然必是继任的总裁。他一入MAT集团就跟着她了,称得上是邵家的“家臣”,一向知道她的能干。虽然她婚后将MAT集团交由夫婿出掌,但他一直不敢对她稍有轻心。
总裁猝逝后,她复代理总裁职务,他更是不敢造次,一向对她是必恭必敬的态度,尽管大家认知上仍当她是总裁夫人。
“那就好。”邵蓓琳满意的点头。
“夫人,”陈经理拉拉眼镜。邵蓓琳对于称谓并没有苛刻严谨的要求,他便惯于这样的称呼。“这样做好吗?会不会太……”余下的话,被邵蓓琳瞪眼的寒光硬逼着吞进肚子里。
“都确实照我的吩咐跟他交代清楚了?”邵蓓琳问:“你该不会自作主张,违背我的意思吧?”
“属下不敢!都确实照你的吩咐去办了。”陈经理惶恐地表明态度,提出一堆证据来。“这是他亲手签名的‘保证书’,这是收据,这是‘辞呈’。”
桌子上一堆纸据一字排开,紧挨着一份厚达数页的报告书。报告上首赫然贴着任云方跨坐在一辆名贵的电单车上,神情似笑非笑,得意非凡的照片。
邵蓓琳检视那些“证据”,满意地点头问说:“他有没有说什么?或者提出其它的要求?”
“没有。”陈经理摇头,脑海闪过任守祥低头签字时那卑屈黯然的身影,忍不住替他说情道:“夫人,真有必要这么做吗?任先生在公司都快服务二十年了,一向克尽职责,这样把他开除……”
“不是开除,是他自己主动辞职的,有‘辞呈’为证。”邵蓓琳瞅陈经理一眼,打断他的话,捡起桌上的“辞呈”表晃了一晃,再丢回桌上。
“可是,他都五十出头了,也不能再找到什么好工作,底下又有两个孩子,小女儿还只不过十来岁,尚在小学念书,生活费、教育费……负担不轻……”
“不用你来提醒,这些报告上都有!”邵蓓琳生气地挥挥手,搞不懂陈经理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一再触怒她为任家说话。“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犯得着你一直为他们说话?”
“不是这样的,‘夫人。我只是觉得大可不必这样做;再说,间彻少爷已经启程到日本了,不会跟他们有什么瓜葛,得饶人处且饶人。”
根据报告,任守祥三十一岁进入MAT集团,同年娶妻;由最基层的小职员干起,二十年了,仍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