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mama到底惹了多少风流烂账啊。”
“不许这么说你妈咪。”诸子皇皱眉轻斥。
“不是吗?难为席大帅哥这个一个极品,他为了mama终身不娶的原因全世界都知道,舅舅你……”NINA 贼笑。“我盼一个舅妈盼了多少年了。”
诸子皇笑而不语,转头认真地看着楚尔睿。
“她很好,很幸福。”话锋一转。“不是在烦恼被席氏标下来那个工程吗?找她啊。”他指指NINA。“想要通过元哲寻求合作基本是没可能的,你可以找她,她是席氏的大股东。”
NINA耸耸肩。舅舅摆明了是诓人家,她的股份得她到了二十岁之后才能动用,在她二十岁之前这些财产都是有mama代为保管。不过,席大叔说她是他的女儿,她会信他才怪,试问两个黄种人怎么生得出她这个杂毛,现在见到这个人,她算是明白了。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或许是这十七年来papa给她的爱太满太满了,满到她无暇去想她的亲生父亲,满到即使见到了亲身父亲她也没有那种澎湃的心绪——她有亲人,很多很多亲人,很爱很爱她的亲人。
想到亲人,她那可爱可亲可恶的不孝papa,又丢下她和弟弟妹妹逃家了,当然是带着mama的,估计现在正在某个无人小岛恶心呢。而他们这群孤儿,不想去打扰爷爷奶奶,只好跑来投靠舅舅,顺便大敲一次竹杠。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血缘亲人,NINA暗暗猜测起了舅舅这么做的目的——只有八九是他的坏心肠在作祟。
“NINA,你席大帅哥来了,你过去跟他打个招呼。”诸子皇借机支开NINA。
NINA无所谓地的努努嘴识相离开。“再见,楚先生。”
这么聪明的楚尔睿……
诸子皇一脸玩味地盯着楚尔睿“精彩”的脸。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是迷茫,再是似懂非懂,再是惊讶,最后是难以置信。
“她……”楚尔睿深吸一口气以平复情绪。可是无论他表面怎么镇静,但天知道他几乎整个人都要颤抖起来了。
“NINA,很可爱对不对?”诸子皇顺着楚尔睿的目光看向此刻与席元哲有说有笑的NINA。他总是觉得,子汐对这个男人太多仁慈了,也许也有点小吃味,因为子汐曾经是那么爱他,爱到替他斩断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当然他也知道那有可能也是恨,恨到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总之他觉得楚尔睿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关于NINA的秘密,他原本决定等到她二十岁的时候再偷偷泄露给楚尔睿的,可是刚才看到他看NINA时专注的目光,恶作剧的因子再也抑制不住了。也成吧,一个秘密守了十七年也够了,十七年才让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女儿的存在,这种冲击的效果也达到了。
“为什么……”沉默了许久,楚尔睿问。
“天知道。”诸子皇耸耸肩。
“你一直都知道?”
“生下来才知道的。”
“元哲呢?”
“一直都知道吧,呵……”
“你们……”
“睿,是不是很难受?你女儿叫你‘楚先生’。你看,我是她舅舅,她与我亲近,元哲与她非亲非故,她俏皮地叫他大帅哥,而你,是她亲生爸爸。”煽风点火。
“她在哪?”楚尔睿握紧双手。
“找她干什么?问她这么做的原因?睿,别傻了,知道为什么现在哲还能见到NINA吗?因为这十七年来,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哲为她做了很多,而你没……”落井下石。
“她在哪儿?”他再问。
“她现在很好,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对她来说,你是她曾经最爱的人,也是最不堪的回忆。”伤口撒盐。
楚尔睿深深地看着诸子皇,毫无意外地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幸灾乐祸。谁说诸子皇一改曾经的风流浪荡,这个人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楚尔睿转身,离开。
你是她曾经最爱的人,也是最不堪的回忆。
回程的车上,他一直在回想诸子皇说的话。然后他也突然想起自己很多很多年前偷偷假设过的一个如果。如果当年在美国的时候,他向她求婚,那现在……
NINA,他们的NINA……
曾经一直她以为是席元哲的孩子,没想到,她居然是子汐为他生的孩子。
他和子汐的孩子……突来的认知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回暖沸腾了起来。
他的,女儿……
子汐,我们的女儿,NINA……
后悔吗?
或许从来再来一次以他的个性还是会走上相同的路,可是,紧缩的心脏又代表了什么?
终于明白爸爸曾经说的一句话:人要得到,就必须舍得,这世上有时候不能两全其美,可如果说有一天悔恨,那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和你妈妈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至少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后悔。
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满足。彼时他还小,不懂,后来懂了也不屑一顾。现在悟了,才知道其中真谛。
涩涩地咀嚼着“悔恨”这个词语,他全身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干一般,
子汐以前爱看小说,常常念叨在嘴边的是张爱玲写的一句话:生于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可是张爱玲还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致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他此刻突然希望自己对子汐的感情也是如此,因为得不到,所以倍感美好,于是心里愈加悔恨。
可是他很清楚地知道,不是那样的……
子汐,蓝子汐……
他们之间认识了整整二十八年。二十八年,已经足够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尘埃落定了。蓝子汐这个女人,再也不会爱他了,这辈子她再也不可能再属于他,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单手捂着眼睛,他低声笑起,车厢中回荡着他低沉的笑声。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笑什么,也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断从指缝中滑落的眼泪是为了什么。
回到家,气势磅礴的楚家大宅灯火辉煌,可是他却突然觉得窒息。
里头不是传出楚熙洛大笑的声音,听到车声,他急急忙忙跑出来。“爸,我跟你说,这次国际钢琴赛邀请我去参赛!”
楚尔睿试图让自己微笑。
“爸……”得不到父亲的回应,楚熙洛高昂的情绪也回温了不少。
“熙,过来。”他朝儿子招招手。
楚熙洛靠近父亲,意外发现父亲红红的双眼。一直以来,爸爸在他心目中就像钢铁人一样,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可能打倒他。“爸……”
“小时候不是一直吵着要妹妹嘛……”楚尔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后,要跟爸爸一起好好照顾她……”
虽然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楚熙洛还是听清楚了父亲说什么。
“现在别问我。”楚尔睿疲惫地迈开步子。“让我休息一下……我很累……很累……”
楚熙洛望着父亲伟岸的背影,突然模糊地了解了他的悲苦与萧瑟。
只是,妹妹……
后来
有人说耶鲁大学最美的应该是五月时节,彼时的耶鲁春色满园,百花盛开。常春藤的名校中,耶鲁有着最让人着迷校园美景。
可是子汐却觉得,耶鲁最美的季节在秋季。青葱的大树、金黄的树顶——绝美的层次搭配。满地落叶,耶鲁大学的秋天,高雅而恬淡。
信步走在悠长的校道上,子汐笑着暗叹。这是她第二次认真看这个校园,第一次是她离开那天,第二次就是今天,时隔二十年后故地重游。
来到这里才有岁月催人老的错觉。二十年了啊,离开这里时她才二十出头。
在一般人眼里她依旧是个美人儿,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如今的她从容而淡薄,平静地享受人生给予的所有恩赐。
是的,如果必须定义她现在的生活,她只能用恩赐来表达。爱她入骨的丈夫、十五岁的大女儿、十岁的儿子、八岁的小女儿,还有,深爱着她的亲人们。
不知道为何会心血来潮跑来耶鲁大学,亚瑟有必须要开的董事会,而她不想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办公室或者酒店房间。这一次来,心境完全不一样。她一直相信一个人的心情会影响看事物的感觉,可是她不知道这条定理在她身上这么明显。
如今看来,耶鲁大学的一切在她眼里是那么那么美好,而从这里学到的东西也足够她享用一生了——嫁给亚瑟以后,她一直低调地从事各种各样的慈善事业与相关课题。亚瑟没有让她在婚后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贵妇,他投其所好,为她悉心安排一切。
美术馆、英国艺术中心、Ingalls滑冰场、Ezra Stiles学院、Morse学院、艺术系大楼、建筑系大楼,她不知疲倦地想徒步走过耶鲁大学的每一个角落。
走在HighStreet上,她哑然失笑。眼前是一座希腊神庙式风格的小楼,几扇狭长的小窗终年紧闭。这是耶鲁大学学生的最有权力的机构,有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名字:骷髅会。有人说骷髅会有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名字,可是大家心里的清楚,真正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它的会员,在耶鲁三百多年的历史里,经历了177年风雨的骷髅会一直保持特立独行的精英风格,从骷髅会小楼里一共走出了3位美国总统、2位最高法院大法官,还有无数美国议员以及内阁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