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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阿哥气的不想说话, 拍拍马屁股去另一边,不和那俩气人的家伙待在一起。
苍天啊,大地啊, 他在那俩人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常宁看着臭弟弟气鼓鼓走远,很有兄长范儿的叹了口气,“都是平时惯的,让表哥见笑了。”
鄂伦岱:???
合着您觉得自个儿很稳重是吧?
大表哥无奈的摇摇头,感觉这位爷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过话说回来, 漕运那块儿是真的不能碰,碰了的话得罪的人太, 他们不能指望皇上能铁了心的护着他们,一旦皇帝开始犹豫, 被赶回盛京老家挨饿受冻就会变成真的。
不要指望那些大臣手下留情,骂他们几句他们可能会手下留情, 碰了他们的钱袋子, 他们肯定把人往死了踩。
车队顺着官道往前走,下午的时候终于看到武涉县城的城门。
鄂伦岱提前派人去打了招呼, 城门处不少人在那儿等着, 常宁身为队伍中身份最高的人,理所当然的扛起和官府衙门交涉的任务。
牛钮说过不想暴露身份,他们这次过来也不会让大哥难办。这两年武涉、中牟一带频频决堤, 朝廷派人来这儿查看情况很合理, 谁也猜不到武涉小县城里会藏着先帝爷的大阿哥。
他们到城里后住的依旧是驿馆,官府衙门的条件比驿馆更差,他们不想大半夜的冻醒,也不乐意住进谁家,继续住驿馆就很好。
河南和江南不一样, 虽然都占了一个南,但是经济水平可以说是一个地一个天。江南的官府都懒得花钱修缮县衙,河南的官府就更不可能去修缮了。
府州县的官员大多都是三年或者五年一任,任期到了就换地方治理。来的时候账本上会记着他到任时衙门有多少钱,走的时候在账本上一样会记上那时候有多少钱。
衙门漏雨漏风不是事儿,有私产的可以另外找地方住,没有私产的将就几年也就过去了。
修房子是大事儿,民间不少百姓攒几十年的钱才能盖得起房,官府衙门不比民宅,修缮衙门花的钱更多,没准儿刚修好还没来得及住,他们就要换到其他地方当官了。
账面上钱花出去了,还落得个吃不得苦的名声,好处却全让下一任给占了,这种事情傻子才会干。
这么一来,更没有人修缮县衙了。
隆禧不想提前感受什么叫冬天漏雪夏天漏风,他觉得他亲爱的哥哥们肯定不会让他沦落到那种地步,不必用提前受罪来吓唬他。
驿馆住着恭亲王和七阿哥,武涉官府已经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侍卫护院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生怕不小心怠慢了两位爷。
兄弟俩出门在外习惯住一块儿,但是今天,七阿哥不乐意和哥哥住在一起了,他怕臭哥哥大晚上的给他讲恐怖故事,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他们隔的越远越好。
还有大表哥,都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常宁:……
鄂伦岱:……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鄂伦岱目送很有脾气的七阿哥闭门谢客,扯扯嘴角不知道说啥好。
行吧,阿哥爷回屋歇着,正好他带着恭亲王一起安排事情。城里的大阿哥那儿要找机会拜访,还得派侍卫去黄淮下游探访。不是到了武涉就万事大吉,要干的事情多着呢。
隆禧进了给他准备的房间,看外面天还亮着,坐在桌前生了半晌闷气,“满多,给爷准备笔墨,爷要写信。”
他还就不信了,凭他和他哥的兄弟情,他哥还能真把他打发到盛京老家不管不问?
就算让他去盛京,好歹也要让他生活有保障。
不让他说他偏说,皇帝又不是万能的,他又没法天天实地考察,不得从别人口中得知情况啊。
所有人都对漕运海运之事讳莫如深,皇帝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的话,小问题也能拖成大问题,更何况漕运本来就不是小事儿。
他白天听那几个技术人才讨论,如今治水最头疼的不是疏通水道,而是疏通水道的同时保证漕运畅通,不然中游和下游也不会吵的那么厉害。
漕运重要,海运也不能一点都不关注,疏通水道是利在千秋的大事,他们可以试试暂停漕运,把河道全部疏通了再恢复,又不是一直不恢复,试一试而已,怎么连尝试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
三哥那么厉害,肯定能作出最正确的抉择,他们现在不是没有试错的资本,明年可以从商贾身上收更多税金,多出来的那些钱足以补足漕运的损失。
所有人都知道两头兼顾容易得不偿失,鱼和熊掌只能要一个,他们先专心治水,没准儿不用顾忌漕运的事情后,疏通水道花费的时间比想象中的更少呢。
办事不能只看眼前,还要看以后,如果能让黄淮不再发大水,就是把漕运彻底停了对朝廷来说也是赚的。
百姓过的安稳比什么都重要,赈济救灾那么多银子,分出来一半用在海运上也够了,算来算去最后还是赚的。
他们现在能造出海的大船,南边那些商船蓄势待发准备出海远航,只从南海运东西到东海完全不成问题。
造船的能力跟不上就再建几座船厂,朝廷可以在福建建炮厂,同样可以在那边多建几座船厂,将来用到大船的地方多的很,多建几座船厂不吃亏。
隆禧提笔蘸墨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只有这么厚的信件才能抒发他对他亲爱的哥哥的思念之情,那么多的思念之情,里面稍微掺了一点点的个人意见,完全没毛病。
三哥是个要面子的皇帝,开头一定得写好了,把人夸舒坦了才好提意见。
巧了,他隆小禧长这么大,最擅长的就是吹彩虹屁,书面版的彩虹屁他一样很擅长,保管臭哥哥看了之后心里没的冒泡。
写信是个大工程,写了三哥的还有二哥的,还有慈宁宫和宁寿宫的长辈们的,等七阿哥写完所有的信,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他能想起来给宫里写信,五哥没有想起来,所以他赢了,好耶。
常宁一直让人盯着隔壁房间,看那边屋里的灯一直没有灭,不知道臭小子在里面捣鼓什么。
进去吧,臭小子不让进。不进吧,他又实在好奇。
傻哥哥在门口转悠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不打扰臭弟弟,他明天早上起来再问,臭小子总不能连饭都不吃。
然而第二天早上,隆禧起的比他们都早。
七阿哥把装满了信件的包裹交给传信的侍卫,让他务必把东西完完整整的送到乾清宫,然后才美滋滋的去把臭哥哥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
睡什么睡?这个年纪睡得着吗?还不起来干活!
常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隆小禧你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住进驿馆的第一天,从鸡飞狗跳开始。
送信的侍卫快马加鞭回到京城,信件送到乾清宫的时候,皇帝正召了河道衙门、漕运衙门、六部尚书还有其他重要大臣议事。
还是河道总督的人选一事,康熙心里已经定下了靳辅,但是大臣这边还是得做做样子,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鄂伦岱和恭亲王、七阿哥一起去河南,名义上是看河南境内的黄河现在什么情况,实际上还有没有不能让人知道的差事谁也不知道。
他们都知道皇帝重视兄弟情,这次要不是裕亲王还忙着内务府的事情,可能被派出去的就是裕亲王。恭亲王和七阿哥都跟着出去了,肯定不单单为了黄河水患。
书房里的大臣们听到有七阿哥送回来的信,不自觉都竖起了耳朵。
七阿哥还小,这信肯定只是打着七阿哥的名义,其实写信的根本不是七阿哥。
然后,他们就诧异的看到皇帝当着他们的面开始拆包裹。
皇上的信,裕亲王的信,太皇太后的信,太后和太妃们的信,小阿哥们小格格们的信……
难不成真是七阿哥写的?
鄂伦岱侍卫带着恭亲王出去办差,七阿哥是单纯出去玩?
一群人眼角抽搐的看着那厚厚的信封,感觉正经人写不出那么厚的信,除了七阿哥把沿途的见闻全部写上之外,他们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事实上,还真的能有别的可能。
康熙让人把宝贝弟弟的信分下去,然后拆开看他的那一份,越看越高兴越看越高兴,看了几页还要和他的大臣们分享。
不愧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弟,这信写的就是合他心意,不枉他疼了臭小子那么多年。
有幸看到信上内容的大臣们:……
求一双没有看过信的眼睛.jpg
他们知道七阿哥的性子,先帝爷留下的最小的阿哥,自小在两位太后身边长大,长辈溺爱兄长疼宠,说是蜜罐里长大的也不为过。
现在看来,的确是蜜罐里长大的,不然写写不出那么肉麻的东西。
一众大臣们都表示没眼看,这种兄弟间黏黏糊糊的信件皇上您自个儿看就行了,不要拿来伤害他们,他们年纪大了,实在经不住那么黏糊。
唉,小小年纪就那么、那么、那么没法说,长大之后还能得了?
以前总担心朝中出现口蜜腹剑的佞臣,现在还要担心七阿哥不要长歪,这要是长歪了,威力可比佞臣大多了,皇帝的亲弟弟和寻常会说话的大臣能一样吗?
不行,回头得找张英好好聊聊,教阿哥读书就好好教,千万别让阿哥学不该学的,否则等那位爷长大,满朝文武的日子都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隆禧:别着急,往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