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尘,这是不可能的,知道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吗?知道能量守恒定律吗?知道重力吗?重力是向下的,我们没有外界的反作用力,只能做自由落体运动,又怎么可能跃得上去?所以,对不起,这个只能由我来,让你担心是必然的,但是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去找你和宣的。我穿越了千年的光阴才碰到这多爱我、疼我的人,我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真的死去呢?所以请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尘一脸迷茫地望着我,仿佛我说的是天书,他一句也没有听懂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喃喃地重复我的话,“穿越千年的光阴?雪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笑,“最简单的意思就是……”
“咔嚓——”
呵,来不及了,我一咬牙,“尘,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雪儿……”
“别说了,我意已决,多说无益。”我打断他的话,无视他的悲伤和绝望,紧紧地抱住他,紧到仿佛想将自己融入他体内一般决绝,坦然道,“尘,和宣回雪影山庄等我,我会尽快赶回来找你们的。”
话音刚落,跃起,站在枯树上,借助枯树最后的力量,向上一跃,掠起数丈高的同时,一个翻身,尘在上,我在下,将所有的真气运到双只手臂上,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推,尘的身躯像火箭一般飞了上去。而我,只觉全身似乎要被撕裂炸开,胸口痛得似乎要窒息,感觉喉咙一甜,头向右一偏,一口血从嘴里咳了出来,身子蓦然一软,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筋脉尽断了吗?要死了吗?可是现在不行……
“尘——,你的穴道已经解开了,可以自己运气加快速度。”
“尘——,你不准跳下来,否则我会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我。”
“尘——,等我,无论多长时间,无论天涯海角,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和宣一定都要活着,咳——”
又是一口血喷了出去,我苦笑,没有力气了,尘也终于没了身影,应该……会没事的。深吸了口气,视线似乎越来越模糊了,耳边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
刚才说了那些话,到底有意义吗?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想说而已,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去?我在赌,拿自己的生命在赌,前世在古装剧看到,掉下悬崖是不会死的,而且还有奇遇,说不定还能学到绝世武功,所以我说我只是在赌。
意识似乎也越来越不清晰了,轻闭上眼,回顾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
当初,因为怕麻烦,离开楚尘山庄的时候,就发誓一辈子不再回去,然,却因为一个悲情的故事,我还是回去了。
当初,因为怕麻烦,在百花盛会上特意扮丑,然,却因为锦灵公主一句挑衅的话语,我高歌一曲,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当初,因为怕麻烦,一直隐藏武功,隐去眼中的神光,然,却因为萧亦风的一次意外受伤,我还是将武功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当初,因为怕麻烦,无论如何也不想与皇宫扯上任何关系,然,却因为宣的抗旨拒婚,我还是主动将自己送了进去,更夸张的是还成了使臣,甚至被卷入了夺嫡的阴谋中。
呵呵,讽刺啊!真是讽刺啊!极度地讽刺!忽然觉得这一切是不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唉,怪不得有人说人生有时就像是一个大玩笑,很多事,很多人,无论你如何的坚持,到最后你还是不得不承认当初的坚持……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那么,麻烦……我还怕吗?答案是否定的,不怕。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勇敢面对一切,我要血债血偿,我要报仇,我要让那些想伤害过我们的人统统从这个世界消失。
风势似乎越来越大了,而我似乎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呵呵,真的快不行了,那我真的还能活着回去吗?尘和宣真的还能活下去吗?不,无论如何他们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我们才会有希望,不是吗?
黑暗缓缓向我袭来,我听到了水花四溅的声音和一道磁性悦耳却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又来一个?”。
我猛地一震,这声音好熟,这是我最后的意识。
第四卷只道江湖是江湖 第一章 如画山谷(一)
这里是一个山谷,地势低洼,四季如春,山谷的四周野草野花杂生,非常繁茂,高林灌木,绵绵不断,在山谷中地势最低的地方是一个深水湖,湖的南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在那片空地上有一片翠绿的竹林,竹林深处隐隐约约有几排小木屋。遥远望去,距离竹林西面的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河流,瀑布飞池而下,此等美景,真是人间极品。
然,最让人惊叹的,却是立在木屋前的一个风姿绰约的青年男子:水蓝色的修身长袍,颀长挺拔的身形,邪魅俊美的脸庞,清秀精致的五官,随意束起的长发,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都是那样的美奂绝伦,令天地万物为之失色。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男子想到这句诗,忍不住轻轻一笑,双手自然地负在了背后。
“……风儿,风儿,一大清早的发什么呆啊,叫了你半天也不应一声。”来人是这蓝衣男子的二师叔任律鹏,只见他五十上下的样子,双眼炯炯有神,容貌也算是世间少有的俊美,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众多女子追逐的对象,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快步地走到蓝衣男子的面前。
“雪丫头还没醒吗?”
蓝衣男子回过头来,嘴角微微勾起,目光移向正对着他的紧闭的木门时,眼中渐渐流露出淡淡的宠溺和怜惜,待目光转向任律鹏,眼中已无任何情感,只剩下了浅浅的笑意,轻声叹道:“二叔,雪儿她现在的身体似乎很容易疲劳,一般要睡到巳时才会醒过来。”
任律鹏抬眸看了蓝衣男子一眼,幽幽一叹,“当初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将她抢了回来,现在这样能吃能睡,也算不错了。”
他的声音顿了下来,目光望向了远方,黑眸中闪耀着点点微光,如同无云的夜晚,隐隐带了几分惆怅,“……风儿,信已经送到那二人手中了,你……”他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一字一句,“你真的应该消去她的记忆,这样她就……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蓝衣男子轻瞥了任律鹏一眼,幽幽一笑,道:“二叔,六岁的哥哥曾经对三岁的弟弟的承诺过,今生今世,只要是弟弟喜欢的东西,哥哥永远也不会跟弟弟争。”他顿了顿,长叹了口气,“现在,她是弟弟唯一想要的人,却也是哥哥唯一想娶的人,既然誓言已经不能兑现了,那么能为他做的就是保护好她,让她的心中永远有他的位置。”
任律鹏走上前,轻拍了蓝衣男子的肩膀一下,笑道:“风儿,真是难为你了。”
“不,二叔,”蓝衣男子目光定定地望着任律鹏,轻笑道,“我反而是高兴的,本来以为自己与她终不会再有相见之日,即便是再相见了也会形同陌路,不过,现在看来,是上天的成全,只是这样的成全代价太大,令我……”他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邪佞嗜血的微笑,随即掩去,话音一转,“那些伤她的人,我定会让他们,灰,飞,烟,灭。”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时,不远处的屋内突然传来一道异常清润悦耳的女声。
蓝衣男子眸光一闪,眼中是掩不住的温柔笑意,他三步并两步地往木屋走去。
“唉……”任律鹏长叹了口气,直到蓝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他注视中,他的嘴角才不由扯出一个苦涩又无奈的笑容,喃喃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风儿终于也懂得了情为何物,只是……希望她真的能够带给风儿幸福。”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每次醒来,说这句话已成为了我的习惯。这里是我和萧亦风的房间,相当的简陋,一床一桌两木椅。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这里,要说也有三个月了。
这个山谷是萧亦风的二师叔任律鹏特意为他寻找的,据说特别适合他练习“玄元神功”,因为这里有一个冰火洞,外层热如蒸笼,是练“玄元神功”第八层的绝佳坏境。越往里走就越冷,走到底则是一个千年寒冰洞,在练习玄元神功第九层的时候,全身会像火烧一般灼热难耐,所以只有借助冰的寒气来减轻身上的痛苦,来抵抗自身的热气,让练功者能够排除杂念,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练成神功。
不知为什么,我每次想到这个“玄元神功”就会不由自主地和“玄女心经”联系起来,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当初任律鹏找到这个山谷的时候,正好是我身受重伤,楚天宇广发英雄贴求医的时候,所以萧亦风就要不顾一切的赶来救我,却被任律鹏打晕了,然后毫不犹豫地送到了这里。不过,还好,后来我没事了,他这才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练起功来,一练就是三个多月。
应该说我命不该绝,还是运气太好,那日跌下悬崖,我掉进了深水湖里,而且还是水草丛生的地方,所以没有摔死,但终究还是经脉尽断,全身多处骨折。而巧的是那时萧亦风正好在那湖里练功,为进入寒冰洞练“玄元神功”第九层做准备,于是毫无悬念地救了我。至于那个黑衣男子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后被萧亦风大卸八块,做了花肥。
我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幸亏萧亦风的二师叔任律鹏医术高强,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是我却成了一个活死人,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就是“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