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尘很无奈地看着我,命令道,“放开!”
“不放!”我抬起头看着他,耍赖似的摇头道,“死也不放。”
“难道你不想为小白报仇?不想为雪影阁的兄弟姐妹们报仇了吗?”尘质问道。
“想,做梦也想。”听见我的话,尘的眼前一亮,然,当听到我接下来的话时,他幽深的眼眸便是一暗,“可是,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不是,我们这样冲上去,是白白送死。”
尘不再言语,也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良久之后,他蓦地一个转身,紧紧地拥住我,嘶声道:“雪儿,我真的快忍不住了!”他终于还是听我的劝告,放弃了。
“呵呵,楚姑娘还真是明白事理啊!”一个极其讨厌的声音在尘的背后响起,“说实话,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胆识和智谋,还真有那么一点舍不得杀你们,可是,唉……”他长长叹了口气,“你们若不死,就是我最大的威胁,所以你们必须死。”
我从尘的怀中走了出来,望着袁复笑道:“呵呵,你想杀我们,我们也想杀你。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几个疑问要问你?”怕他拒绝,我又连忙补充道,“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是不是?”
袁复毫不犹豫地说道:“好,你说。”
“为什么要灭玄门?”我盯着他,一边思忖着,一边说,“他们应该跟你是无冤无仇的,要说真有过节那也只是轩辕念影被弃婚而已,但这事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灭人满门吧?”
袁复呵呵一笑,眼波在我们几人身上一转,道:“既然你们问起,那我就好心告诉你们,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知道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要怪也只能怪玄门拥有富可敌国的矿山和那四通八达的漕运,这些正是我想要的,有了这些我才能招兵买马,才可复国,才可重新坐拥这天下。”
薛王爷一听到“复国、坐拥天下”这几个字,不由得神情一变,脱口问道:“你是前朝太子轩辕奇锦,你居然成了太监。”
他眼睛忽地一亮,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堂堂一个轩辕国的太子,居然做了太监,这实在是太好笑了,你都不是男人了,还要这天下何用,难道你要找几个男人替你生几个孩子,继承你的千秋大业不成?”
对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有缺陷的男人来说,就算将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这句话这么伤人。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袁复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洒了把盐。
袁复努力想保持的优雅气度,谦和笑容,还是一下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胸口急剧的起伏,脸色已经气得发红,双手紧紧握成拳,凌厉狠毒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薛王爷。
良久之后,久到我们以为他不会出手了,他却蓦地一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仿佛吹过了一阵风。
薛王爷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见袁复猛地冲了过来,扬起右手,已自警觉,连忙右手一挥,寒光闪闪,两枚短剑,飞将出去。
袁复不避不闪,只见他凌空劈出一掌,像是虚招,并没有打在薛王爷的身上,可是薛王爷却一个踉跄,猛退数步,霍冲连忙上前扶住他,急呼“王爷”,满脸关切之色。
袁复击出一掌之后,身形向后连翻了三个跟斗,人又立回了原地,两枚短剑已尽在手中。众人不禁耸然动容,心中暗道:好高深的武功。
薛王爷浓眉紧皱,似是在极力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蓦地他吐出了一口血,霍冲骤然脸色大变,惊呼,“王爷……”
薛王爷虚弱地摇摇头,“还好。”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袁复的可怕,心中纵是轻视,面上却不敢再表露出半分。
袁复又恢复了悠然自若的神态,浅浅一笑,“受我七分掌力,不死的人,你是第一个。”
薛王爷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警惕地看着袁复,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我,“本王没有中毒?!”
我呵呵一笑,挑眉,“现在才发现,你还真是迟钝。”
“你果然一直在欺骗本王?!”
我挑挑眉,“骗你又如何?谁叫你这么傻,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你……”薛王爷气得一阵咳嗽,又吐了一口血。
“啪啪……”一阵掌声传来,我循声望去,但见袁复赞赏地看着我,见我回头,他笑笑,“姑娘真是好本事。”
“谢了,”我不以为然地笑笑,闹剧看过了,我又想起了正事,“轩辕奇锦,轩辕念影不能为我解答的问题,你应该可以为我解答吧。”
袁复挑眉笑道:“当然,我先前已经说过,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我也想让你们死个明白。”
“呵呵……”我忍不住低笑一声,“不怕我耍花招。”
“我会怕?”袁复反问我,眼中全是自信的光芒,“其实,你不问我,我也会告诉你们。”他吐了口气,接着道:“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何会使玄门的武功?”
聪明!我眼前一亮,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果然一点就通。
“当年我灭玄门,一是为了财富,二就是为了武功。”袁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风和宣,“我曾经给过他们机会,只是秦如海(玄门的掌门,秦曼君的父亲)那老匹夫不识抬举,不愿归顺于我,所以也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那样的理直气壮,让我恨不得想上前去刮他两耳光,方解心头之恨。
“不妨实话告诉你们,”他的语气有那么一丝得意,“秦如海当时并没有死,我将其活捉,关在了我寝宫的密室里……”
“那他现在人呢?”风和宣同时脱口而出,虽然他们心中一阵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袁复淡淡道:“死了,五年前就死了,被影儿一剑刺进了心脏。唉,那人还真是条硬汉子,我素来不佩服人,对他却不得不佩服,我用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天天施以酷刑,想逼他将玄门的武功传授给我,奈何他居然只字不提,宁死不屈。好在后来影儿学会了蛊毒,我们给他下了忘情蛊,让他忘记前程往事,爱上影儿,这才将你们玄门的武功弄到了手。”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风和宣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冰冷,抿紧唇,咬紧牙,握紧手,全身关节咯咯作响,周身都散发着浓郁残暴的戾气。
第六卷万里江山风雨飘 第二十二章 树倒猢狲散(一)
东方鱼肚见白,夜光隐退,旭日东升,微露的晨曦将刀兵甲胄照得银光闪闪、耀眼夺目。四周的火把纷纷熄灭,兵刃又再一次地被拽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逼人的压力,让人不自觉地暗运功力,蓄势戒备。
忽然间,森然的剑气破空而出,光芒万丈,夹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和丝丝入扣的杀气。两柄绝世宝剑……玄天剑、玄日剑均已出鞘,刹那间,天地万物所有的光辉,都集中在了这两柄不朽的宝剑上。
风和宣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将剑缓缓举起,虽然恨不得马上杀了袁复,但是他们更加清楚地知道,袁复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决不能轻举妄动。
高手过招,最忌讳的便是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细,便冒冒然出手。比武,不仅仅比的是武功,还有速度、反应和智慧,要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呵呵,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袁复的脸上仍挂着浅笑,只是那唇边的笑意生生带着冰冷,“只是,我不想自己动手。”
“可是,我们却只想要你的命。”我扇了扇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所有的神色,和尘一起踱步来到风和宣的身旁,才又抬头望着袁复,重复一遍,“我们只想要你的命。”
“想要我的命?”袁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恐怕你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尽管来取。”
风冷笑,“我们会的。”
袁复忍不住好笑地挑眉看了看一字排开,紧握宝剑的风、宣、我、尘、启五人,又看了看立在我们身后同样蓄势待发的楚天宇、楚廷英、康景皇、卫祁文和蓝劲松,视线向右后方缓缓移动,掠过薛王爷,最后定格在了白玉笙的身上,挑眉道:“笙儿,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着白玉笙俊逸的面容,从我一开始现身到现在,他的视线就基本没有离开过我,淡淡的笑容下是复杂、隐忍、不甘、痛楚,还有毫不掩饰的温柔和深情。
心底忍不住又是一阵酸涩,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我还是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去恨他,怨他。他说,他这一辈子唯一不会伤害的人就是我,可是,他却不知伤害了风他们四人,其实就是在伤害我,不过,也许这一辈子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四目相对,相望无言。白玉笙的双手忽然紧握成拳,眼中几乎带上了狠厉的深沉,似是做了某种决定。
移开视线,敛眉低首,他动了动嘴唇,缓缓地吐出三个字,却掷地有声,“是,父皇。”
什么?父皇?
我惊愕得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冷气,很意外,真的很意外,虽然知道袁复就是隐藏在他背后的人,可是,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们是父子。
也就是说,白玉笙是皇子,前朝的皇子。
全场寂静。
因为白玉笙的那一声称呼,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康景皇那样处变不惊的人也呆了,呆了半晌,毕竟真是太出人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