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思其实很明显,想借咏古调的冷落,不为世人所重视,来感慨自己孤高自赏,不同凡俗,知音难寻的情操。
演奏中,她的眸光时不时地偷瞟向太子卫祁文,明明在意的是卫祁文,却又故意强调是在寻知音,摆出不贪慕富贵的心思。
只怕蒋琉璃此次来参加百花盛会的目的就是为了他——卫祁文。所以,这一曲下来,就算以后成了卫祁文的妃子也不会落得一个有意高攀的样子。即便不成,也是曲未得知音而已。
“楚姑娘,到你了。”锦灵公主轻蔑的语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笑笑,向卫祁文道:“我不上台,可否请太子殿下吩咐一声,把古筝拿到我这里来。”上台就要进宫,我没有忘记。
卫祁文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命人去取了出来。
琴搬了过来,下人们正要帮我准备矮几和凳子,我示意不用,便把琴接了过来。
现场一阵怪异的沉默。
我撇撇嘴,都等着看戏吗?那我怎么能让大家失望呢?撩起群摆,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席地便坐了下来。
目光扫过凝视着我的所有人,十指轻拨,一阵优扬悦耳的乐声从我指间流泻出来。前奏过后,我淡淡地吟唱: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有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间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纵然是千古****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摇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间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琴声悠远,歌音袅袅!我十指轻拨,留着淡淡笑意的眼眸扫过在场所有的人。他们一个个映入我眼帘,那些讥笑、疑惑、鄙夷、仇恨都被惊异的目光所取代,我知道我成功了!
忽然对上白玉笙深不可测,令人难以捉摸的目光,我的心咯噔就是一下,似乎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像他这样自负、骄傲的人是不允许失败和愚弄的,那么,我是不是引火上身了?
曲调忽地一转,我收回目光继续吟唱: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纵然是千古****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摇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间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俩俩相忘,让今日的种种也随之一起烟消云散吧。最后几个音符缓缓的落下,一曲终了。周围一片出奇的寂静,一片深深的沉默,没有半点声响。
我起身望着身边这几个呆掉的人,笑得有些兴味,真是的,认识我这么久还有必要作出这种表情吗?太长时间没有弹了,我弹得并不是很好,只是歌词与众不同罢了,何况金亦宣和忘尘都有听我唱过歌呢?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震撼吧?
“啪啪啪……好一句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摇!好一句昨日非今日该忘!”一阵清冷悦耳的语声传来,我朝发声处看去,是卫祁文,他的眼中满是不留痕迹的欣赏,“本太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独特的曲子,这么独特的歌词,楚姑娘还真是深藏不露。”
众人被他的声音惊动,也跟着鼓掌称赞:什么绕梁三日,什么此曲只因天上有,……可惜,我都不需要。
挑了挑眉,我对着卫祁文欠身道:“太子殿下,天色已不早了,我等先行告退。”
卫祁文若有所思地紧盯着我瞧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欠身谢礼,把琴递给下人,对着楚廷英、宣、尘和阿竹淡淡道:“我们走吧。”
“宣哥哥……”身后忽然传来锦灵公主的语声,她微微泛红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宣,那眼神满是委屈、骄傲、希翼、乞求和痴恋,“不要走,留下来,好吗?”
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轻瞥了锦灵公主一眼,淡淡地道:“告辞。”
话音刚落,却听韩俊启轻唤了我一声,“楚姑娘——”
楚姑娘?呵呵,韩俊启还真聪明!想罢,我抬头迎上他的眸光,只见他幽深的黑眸紧紧地盯着我,欲言又止,我展颜一笑,道:“走了,再见!”
下一秒,只觉腰上一紧,我向左移了一步跌进了尘的怀里,愕然抬头,却见尘有些阴寒的脸和近乎冷酷的眼神。
我连忙心虚地低下头,吐了吐舌头,暗道:奇怪!我根本没做什么事?干嘛心虚。
尘面色不变,冷冷地瞥了韩俊启一眼,淡淡道:“走吧。”
他和宣彼此对望了一眼,相视一笑,点了点头,同时提气,抱着我,飞向天空,掠上房檐,离开了日月阁。
“……宣哥哥……宣……”
身后锦灵公主几近绝望的哭喊声和众人的惊叹、猜疑声渐渐地消失在耳旁。怨恨、嫉妒、绝望、疑惑、探究等等等等的目光都随着我们的离去随风飘散吧……
第二卷多情却是总无情 第十二章 京城再邂逅(一)
京城城西风府别苑。
“朱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教主,刚进黄昏。”
“黄昏?”书房中一直伏案的蓝衣男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冷眸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书生打扮的灰衣男子——玄武,懒懒道:“青龙、白虎该回来了吧……”
玄武刚想答话,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道宏亮的嗓音:“启禀教主,青护法,白护法求见。”
“让他们进来!”还是那道懒懒的声音。
不过片刻,一名青衣侍从领着两位均是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进到房来,“禀教主,青护法,白护法带到。”
两名黑衣男子走到蓝衣男子的桌前,跪倒在地,齐声道:“青龙(白虎),参见教主。”
“起来吧。”蓝衣男子摆了摆手,自称青龙和白虎两名男子便恭恭敬敬地起身,退到一旁。
蓝衣男子端起书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揭开盖子,饮了一口,随即搁下,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美目一转,落到了白虎的脸上,淡淡道,“今日百花盛会情况如何?”
白虎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惊,每次只要被那如鹰般犀利的目光望上一眼,心中就难免一阵慌乱,连说话也有些舌头打结,“禀……禀教主,这次……百花盛会得胜的是蒋琉璃,洛云环,楼冰雁和薛惜琴。”
蓝衣男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垂睫道:“本座问你这个了?”
白虎心里一惊,连忙双膝跪地,颤声道:“属下该死,请教主治罪。”
蓝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跪在地上的白虎一眼,淡淡道:“起来吧,我只想知道金亦宣、凌忘尘和楚蝶依的情况?”
“是。”白虎退到青龙的身旁站好,敛神肃目道:“教主,二爷料得没错,金亦宣和凌忘尘的确是跟随着楚蝶依而去的,不过,他们却给楚蝶依引来了不少麻烦。”
“哦?”蓝衣男子冷冷一笑,道,“什么麻烦?”
“桃花劫。”提到这个,白虎就特别想笑,当然,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没胆在他主子的面前笑出声来,所以他只能憋笑憋地满脸通红,五官扭曲。
“桃花劫?”蓝衣男子眉毛略微一抬,唇角扯出一抹兴味地笑容,“很好笑吗?”
“咳……”白虎正了正神色,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确实是挺好笑的,您是没见到那些女人的嘴脸,什么美人,什么公主,都他娘的狗屁。”
脏话一出口,才意识到教主就在面前,于是白虎的脸又红了起来,忙道:“教主恕罪,属下一时口误……”
“行了,接着往下说吧。”蓝衣男子冷眸一瞥,淡淡道。
“那些女人啊,见到金亦宣和凌忘尘就像蜜蜂见了蜜,一个劲的往上贴,那场面啊,还真是壮观!”
“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一个字——贱!”青龙接着白虎的话,略带鄙视的口吻说道,顿了一会儿,他又道,“要是我们教主去了,那她们……岂不是要争得头破血流了。”
此音一落,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青龙刹时惊觉自己多言,不由白了张脸,忙道:“属下失言!”
蓝衣男子眼中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抹森然冷笑,“听说金亦宣和凌忘尘都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
“回教主,确实如此。”
“那楚蝶依呢?”蓝衣男子的声音懒懒地略带嘲讽之意,“楚蝶依又是如何表现的?”
白虎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佩服的表情,他说:“她是我这一辈子仅见过的最奇特的一个女子,果然如二爷所说的一般冰雪聪明,心思缜密,自信淡定。哦,对了,她还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很丑呢?”
“哦?”坐上的人嘴角一勾,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从俊美绝伦的脸上现了出来,“的确是一个有趣的人,但最没想到的是白护法你还会称赞人,而且还是一个小姑娘,看来这女子的确有些本事。”
白虎苦笑一声,道:“属下的确满佩服她的,在那么多的冷嘲热讽,那么多的敌视仇恨的目光中,还能弹出那么一首震撼人心、快意恩仇的曲子,硬是把在场所有的女子的嘴都堵住了,看到那些女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还真是大快人心啊!”忽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话音一转,蹙眉,“但是,我有些不明白,她好像跟凌忘尘的关系非常的亲密,二爷不是说……”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