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像在问:“主人啊,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呢?”接着,梅花雪又回过头去看那玉青骢,两匹马一黑一白,交颈喷鼻的,十分亲昵。朵桑见了,脸不由得一红。梅花雪与玉青骢亲近之后,又蹭到朵桑的身边来,仰起马脸,喷着鼻子,仿佛在说:瞧我多聪明,我是跟他到这来了,主人你果真在这里啊!
乌禅幕见了,不由一声轻呼:“梅花雪?!”
映珠看了乌禅幕那如痴如醉的神情,不由问道:“大叔,您怎么知道她叫梅花雪?”
“你说这马是谁的?”乌禅幕没有回答映珠的话,继续问道。
“是我们公主的。”映珠道。
乌禅幕没有再问下去,朵桑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哀伤,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然而他很快又兴高采烈地说:“这是两个好孩子,把一匹宝马养得如此肥壮。看来她们能给我们苍狼部落带来福音啊!”
这时候,那梅花雪又伸过长长的马脸来在朵桑的手上曾来蹭去,朵桑也用手抚摸着她的头,一人一马竟似有万语千言一般。
稽候珊见了,笑道:“朵桑姑娘,看来你养的这匹马把你当成主人了呢!你看,你逃到这里,它便跟来,对你又是这样亲近。”回头又对蒙玛大娘道:“蒙玛大娘,这两个姑娘既会养马,就让她们留下吧。你老人家带她们到马场去,那二十匹从大宛买来的宝马就归她们照管和训练。”
“单于,这两个姑娘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养马呢?”
“蒙玛大娘,我们原就是养马的,您放心吧,我们肯定能做好的。”朵桑拉着蒙玛大娘的衣袖说道。一边又回头对稽候珊道:“多谢单于收留,我和妹妹一定会把马养得十分肥壮。”
朵桑和映珠就这样留在了部落中,一晃就是两个月,草原上迎来了又一个春天。
这一天,朵桑骑着梅花雪,同映珠一起去遛那二十匹大宛宝马。这些马,朵桑遛了许多次,可是没有一匹马的速度能赶得上梅花雪。今天也不例外,朵桑忍不住骂它们:“一群废物啊,还宝马呢,怎么赶不上一个丫头跑得快呢!”
“嚯,牧马公主这是骂谁呢?”
朵桑正跟着马儿们较劲呢,冷不防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回头一瞧,原来是稽候珊骑着玉青骢从后边跑了上来。
玉请骢见了梅花雪便十分亲近,稽候珊道:“朵桑,把梅花雪放开吧,让他们自己玩去。”
朵桑下了马,松开马缰,梅花雪便踢踢踏踏的跑过去,到了玉青骢身边便挨挨蹭蹭起来,玉青骢更是伸长了马脸不停的在梅花雪的身上嗅来嗅去,两匹马亲近了一会儿便跑了开去,不一会儿,便听见远处传来梅花雪“咴儿!咴儿!”的叫声。
朵桑忙站了起来,要去看看,稽候珊道:“不要去。”
朵桑道:“为什么?”
稽候珊道:“你想一想为什么?”
朵桑偏着头想了一想,突然脸就红了,忙背过身去,装作看风景,却看见乌禅幕大叔骑着马从远处赶来,朵桑忙解下头巾朝着他挥动。稽候珊也看见了乌禅幕大叔,料到有什么事,忙迎了上去。
第十回
却说朵桑和稽候珊正在牧马,忽见乌禅幕远远行来,稽候珊立时唤过玉青骢,上马迎着乌禅幕而去。
玉青骢脚程极快,不一会儿就迎上了乌禅幕。朵桑望见乌禅幕拨转了马头与稽候珊并辔而行,缓缓地朝单于大帐而去。朵桑抚摸着梅花雪的长脸,心头莫名的涌起一股不安。回头欲唤映珠,却左右不见这丫头的影子。遂怅然的骑上梅花雪,唤齐了马匹,懒懒的往回走。
稽候珊赶上乌禅幕,便问道:“大叔,是王庭那边有消息了吗?”
乌禅幕道:“是啊。”
稽候珊:“大叔,情况怎么样?巴特尔回来了?”
乌禅幕:“巴特尔没回来,但他的人带回了消息。单于,朵桑果是乌珠留若的女儿。是不是来我们苍狼部落卧底尚不知,但她来此却不是乌珠留若指派的。”
稽候珊道:“大叔,这又怎么讲呢?”
乌禅幕道:“单于,你还记得半年前你在若水源头遇袭的事情吗?你说当时康巴尔带人正追杀你,却不料林中有人相助,才使你逃过了一劫。”
稽候珊道:“是啊,当时我听见身后的箭声,却因受伤过重无力拨打,不料林中突然飞出一物将康巴尔的箭击偏,我才趁机逃脱。”
乌禅幕道:“你可知是何人救你?”
稽候珊道:“不知,听声音是个女的。”
乌禅幕道:“这就是了。救你的那个人便是朵桑的师傅,名叫玉玲珑。当时朵桑就在林中,乌珠留若本是让她去西海寻找匈奴三印的。可是你走后,她便遣开了所带的人马,自己来到祁连山麓,到我们这做了牧马的姑娘。如今,乌珠留若已知道朵桑在我们苍狼部落,正集结队伍准备进攻。据探马回报,乌珠留若的骑兵有五千之众。”
稽候珊道:“大叔,我早就想问您一个问题。”
乌禅幕:“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识得梅花雪?为什么认为朵桑就是乌珠留若的女儿?”
稽候珊:“是啊!那日初见梅花雪,您便能叫出她的名字。这种良驹,现今在草原上,只怕也难找到第二匹,您是如何识得呢?”
乌禅幕:“这梅花雪,原是我一位故人的坐骑。只是朵桑的这匹已不是当年的那匹。就像你的玉青骢,已不是我当年赠你的玉青骢一样。唉!十八年了,wrshǚ.сōm想不到我还能见到她,更想不到十八年来,她竟一直生活在草原上,而我却浑然不知。至于朵桑,草原上如此美丽的姑娘只怕也没有第二个,她肯将梅花雪给了朵桑,对这孩子,自是十分的喜爱。”
稽候珊听了乌禅幕的话,一时竟不是十分的明了。想了一想,说道:“大叔,您的这位故人就是玉玲珑吧?您是不是因为抚养我的缘故,才与她分开?”
乌禅幕道:“说起这些,话就长了。只是我们分开,却与你没有关系。她不喜欢权势和战争,而我却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草原的和平与安宁,她说世事变幻无常,非人力所能及,我却认为,人生一世,要有所成就。她本是汉人。”
稽候珊看见乌禅幕若有所思的样子,说话又前言不答后语,便问道:“大叔,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乌禅幕听了,方从回忆中醒来,眼神又恢复了一贯坚定沉着的神色,说道:“单于早有谋略,只要抓紧实行就是了。”
两人不再说话,坐下马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再说汉宫之中,皇帝刘奭遍览美人图,却不见意中人,不由十分的烦闷。重开集贤院后选得了一位汉匈通好的使者,正是昭君的兄长王隽,问起来说是昭君已然入宫。莫非这宫中有人捣鬼不成?
皇帝即时传旨下去,命班婕妤在掖庭待诏的美女中查找王昭君此人。不过半日,班婕妤即来复旨,说王昭君就在元极殿中,属元极殿教引女官江水清管理。皇帝又命总管太监石显将先前所送的元极殿美人图呈送上来一一过目,仍无王昭君这个名字,也没有与那日在西海胡杨林中所见的女子相似之人。皇帝刘奭即命传召元极殿的画师,不一时,有小太监回报元极殿的画师毛延寿在美人图尚未画完之时就已告假,如今下落不明。
石显见皇帝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遂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您看是不是由臣前去元极殿,看一看这位昭君姑娘是不是那日西海我们所遇之人?”
刘奭一脸怒气,说道:“也好,如果她就是那日我们在西海所见的女子,朕必定要将那毛延寿重重地治罪。皇宫之内竟敢欺君,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又当如何?这大汉天下还是朕的天下吗!”
当天晚上,含元殿中。
刘奭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美人。摇曳的烛光下,眼前的美人越发的眉目如画,柔和的脸,横波的目,宁静的唇,挺拔的身姿,仍然像那日在西海胡杨林中的木屋里一般,这女子的神情永远是淡然悠远,即便是面对身穿龙袍的刘奭。她既不惊讶,也没有不安,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带着笑意,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一瞬间,刘奭自己倒有些不安,仿佛自己做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一样。
刘奭:“我们又见面了,昭君姑娘。”
昭君:“我知道我们会再见面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我以为还要过两三年才会再见。”
刘奭:“为什么?”
刘奭很惊讶,这个女子没有像宫中其他那些女子一样称自己为“臣妾”,而是自称“我”,这在宫中对皇帝可是大不敬,只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一点也不以为杵,反而觉得就应该这样,为什么自己在这个姑娘面前竟感到自己不是个皇帝呢?
昭君:“我还知道我终究不是这汉宫之中的人。”
刘奭:“你是说朕贵为天子,拥有天下,却不能拥有你吗?”
昭君:“天下自是你的天下,可我终究不是你的。”
刘奭:“你自有意中人,是冯焕吗?”
昭君:“是又如何?只怕我终究也不能如愿以偿。”
刘奭:“朕今夜就要了你,又能如何?”
昭君:“我知道你要的不是一个身体,而是两情相悦。我也是。”
是啊!穿越千年也不过是为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穿越千年也只是为了两情相悦,可自己的情缘究竟在哪里?李克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