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四送来的大补酒,可有劲儿了,你要不要尝尝?”康熙笑着说。
肖川把酒倒了一点儿在手心上,用舌尖舔了一下,脸色马上变了。
“怎么?”康熙奇怪地问。
“这酒有毒!”肖川斩钉截铁地说。
“不会吧,”康熙犹豫地说,”老四怎么会给我下毒?”
“这酒里有回光草,”肖川激动地说,”就是它,把你浑身的精力都吸干了。”
“回光草?”康熙不解地问道。
肖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回光草是一味极罕见的草药,传言只生长在内蒙古黄沙大漠之中,它能把濒死的人仅有的一点精力集中起来,说出最后遗言,然后马上灯枯油尽地死去。就像油灯烛火的回光返照一样,所以叫做回光草。如果正常人吃了,就相当于透支自己的精力和生命。有药力维持的时候精神焕发,药力一过就萎靡不振,乃是比各种春药更厉害的虎狼之药。老年人用了,更是凶险至极。”
“真有这么凶险?”康熙担心地问。
肖川点点头,说:“那回光草把人身体里的真气耗尽之后,就开始吸取人的骨髓,再吸取精血,人一点点软下去,然后突然发作。到发作的时候,人先是脚趾变得麻木,然后半身不遂,然后全身不遂,多则十天,少则三天,就完了。”
“啊,”康熙听得心里发毛,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脚趾,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心里大骇,叫道:“我的脚,我的脚,怎么动不了啦?”
肖川揭开康熙的黄龙缎被,只见他的十个脚指头已经都变成紫黑色了。她沉吟了一下说:“皇上,这个毒只有北极寒玉可解。你宫里有这样东西么?”
“原来是有一块北极寒玉的玉佩,我好像是给了谁了,”康熙苦苦思索着,”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那块玉上还刻了字呢,什么莫失莫忘。”
“想不起来就算了,”肖川叹息着说,”我知道五台山茫茫大士那里也有一块北极寒玉,我去借来试试。”
“五台山的茫茫大士,你是说,--父皇?”
“怎么,茫茫大士他……是顺治皇上?”肖川吃了一惊。
“说来话长,”康熙苦笑着说,”他老人家身体还好么?”
“我是去年见的他,身子骨硬朗得很呢,不过人上了年纪,病就多了。就拿我师傅说,去年也好好的,忽然一下子就病倒了。”肖川把康熙的被子盖好。
“那你师傅现在好点儿没有?”康熙关心地问。
“好些了,特别是吃了小师妹采的药,皇上,我去五台山了,既然茫茫大士是顺治皇上,这北极寒玉就没有问题了。你尽管放心休养好了。多则七天,少则五天,我就回来。”说完,肖川站起了。
康熙一把抓住肖川的袖子,眼泪滚滚而落,说道:“你再坐一会儿,我们四十年不见了,哪怕再多说两句话儿也好。”
肖川轻轻推开康熙的手,说:“阿烨,这病可耽搁不得,等我回来,解了你的毒,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说罢转身走了出去,泪水又不禁夺眶而出。
康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着说:“好,好!”接着就哽咽住了。
门帘一闪,肖川又走了进来,说道:“皇上,刚才我忘了告诉你,这几天内,你可千万不能发火啊。一动起气来,毒火加心火,就是仙丹也救不了你啦。”
“好,记住了,记住了。”康熙揉揉眼睛,接着说:“我一定不发火,一定老老实实等你回来。”
肖川深深地看了康熙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外,紧跑了几步,飞身跃上了高墙。
第七十五章 年小妹
四更时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雍王府大门前停下。一个蓝衣人跳下马来,咚咚咚地敲着门环。
过了一会儿,侧门的小窗打开了,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愤愤地说道:“什么人啊?大半夜的来砸雍王府的门?活腻了怎么着?”
那蓝衣人抢上一步,塞过去一锭十两的银元宝,请求道:“烦您通报一声,就说大内总管赵昌有要事求见雍王爷。”
门房一见银子,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说:“哟,敢情是赵大人呢,真是对不住了。我们王爷去丰台了,还没有回来呢。”
赵昌皱皱眉头,问:“那弘历贝勒在么?”
“贝勒和王爷一起去丰台了。”
“那,”赵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烦您通报一声,就说赵昌有要事求见福晋。”
“福晋病了,好几天起不来床了。”
赵昌有点着急了,就急忙问道:“那你们府里现在是谁主事呢?”
“是侧福晋。”
“那我就求见侧福晋吧。”
那门官”嘿嘿”笑了一下,说:“我们侧福晋年轻,又是有名的美人。您这半夜三更的求见,怕不大好听吧?”
“我真的有急事!”赵昌想了一想,又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了过去。
那门官满脸堆笑,连说:“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说着急急忙忙地把那银子揣在怀里,一边还说道:“大人您先在这儿等会儿,我给您通报一下。”
年小妹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好可怕的梦,她梦到十四阿哥来找她,两人持手相望泪眼,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年羹尧跳了出来,照着十四阿哥的后背就是一刀。十四阿哥的鲜血喷了出来,好吓人。年小妹按着自己狂跳的心,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一个小丫头轻轻走了进来报告说:“侧福晋,大内总管赵昌求见。”
年小妹知道赵昌这个人,武功平平,就仗着会拍马屁,又有乌思道总在雍亲王面前说他的好话,才当上大内总管的,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不耐烦地说:“天还没亮,来干什么?不见!”
那小丫头收了门官五两银子,所以劝慰地说:“赵大人说有要紧事呢,别是皇上那里有什么事吧?”
年小妹一愣,会不会是和十四阿哥有关呢?就点点头:“嗯,叫他进来,在花厅里等我。”
花厅里摆了四个大炭火盆。年小妹斜靠在太师椅上,赵昌在下首垂手而立。
“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啊?”年小妹淡淡地问。
“回侧福晋,下官昨夜在皇城值班,忽然见到有个黑色人影闪过。我刚想要过去问,只见她伸手在我腰间一点,我就人事不知了。”赵昌说。
年小妹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大内总管,居然在人家面前走不了一个照面啊。”
“这个,”赵昌尴尬地笑着说,”我最近闪了腰,动作不便,那人又武功太高。”
他咽了下唾沫,又接着说:“等我醒过来,看见其他的侍卫、宫女也都被点了穴,昏迷不醒。我怕皇上被害了,就偷偷溜到皇上的寝宫去看。”
“哦,他们就昏迷着,怎么单单你醒了?”年小妹问。
赵昌知道这位漂亮的侧福晋精明过人,不敢隐瞒,忙赔笑说:“我不是腰扭了么,贴了张膏药。她正点在那膏药上,力道轻了,我才能早醒过来。”
年小妹微微一笑说:“你接着说吧。”
“我走到皇上窗前,偷偷看去,只见皇上和那个黑衣女人有说有笑的。我挺奇怪,就在那里听着。”赵昌神秘地说,”只听得皇上对那女人说,他还有一份遗诏,立十四阿哥当皇上的,放在贾妃那里。”
“遗诏?立十四阿哥当皇上?”年小妹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了。
“是啊,”赵昌讨好地说,”咱们王爷改了皇上放在张廷玉那里的那份遗诏,成了立咱们王爷继位了。可是如果贾妃手里那份遗诏到了十四阿哥手里,两份一对照,这戏法儿可就变穿了,岂不是麻烦就大了?”
“啊?”年小妹一愣,她知道四阿哥为人阴险诡计多端,但是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敢私改遗诏。原来四阿哥怕她靠不住,这些事情也一直在瞒着她呢。
赵昌看年小妹吃惊的样子,以为她也是在为四阿哥担心,就献媚地说:“侧福晋,您也别着急,等王爷回来,派上几个人把贾妃那个庵里一搜,她那里就几个女人,还能有搜不出来的?”
年小妹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子十四阿哥可该怎么办呢?
赵昌见年小妹不说话,就笑着说:“天快亮了,我得回皇宫去了。麻烦您告诉王爷一声,就说赵昌为报效王爷,万死不辞!”
看着赵昌走了,年小妹心乱如麻。老四居然如此狠毒,要靠改遗诏来夺自己亲弟弟的位子。自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落入圈套呢?应该告诉贾妃抢在四阿哥前面,赶快把遗诏给十四阿哥送去。可是老四心黑手毒,如果他知道自己给贾妃送了信,怕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呢。
年小妹在花厅里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皇上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如果自己去给贾妃送信,让她尽快把遗诏送到十四阿哥手里,那十四阿哥就是皇上了。自己心爱的人能当上皇上,自己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的。况且,自己也不见得会死呢,大家都说自己聪明,要是想个办法说不定能瞒过老四呢?
看看东方已经发白了,年小妹一拍桌子,高声叫道:“丫头,通知马房给我把那匹大宛马备好,我要去丰台去找王爷!”
不一会儿,马夫牵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走到了花厅前面。
年小妹是将门之女,在家里跟着年羹尧又学了一身武艺,现在换了一身白色劲装,分外显得英姿飒爽。她拍拍马背,一跃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