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片刻,伸手一抹,肤如白雪,颜似美玉的绝色露了出来。
欧阳九抬头一看,一个恍惚,竟呆了。情不自禁抬起手,伸了两伸,无力垂下。
过了半晌,这才觉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打起了寒颤。
“我——见过你!”
“万花楼,大都的万花楼!那时候欧阳公子化名澹台烈。”舞阳淡漠一笑。“舞阳是在你被耶律寒天砍伤之后才想明白的……你现在明白了?”
欧阳九无力的点头,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屡屡示爱,对方却没有应和的原因,舞阳早已经认出了他,虽然他也易了容,却没有躲过对方的眼睛。
“怪不得你一直拒绝我,原来早做好了打算,你是要一网打尽,是不是?”欧阳九突然小声问道。“包括……”
两人目光对视,欧阳九在舞阳的眼底看出了她的坚定。
“杀父仇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进去地穴的人不会有人出来——你爹也不会例外。”舞阳一把扯过欧阳九的胳膊,伸手点了他的几处大穴,眼睛在他脸色游移一阵。
“玉珏是你在故作玄虚?”
“司马懿在奸狡,斗不过南阳诸葛,我师父早算出来了。”
“舞阳,杀了我。”欧阳的双手抱胸,牙关咯咯直响,两眼已经睁不开了。“不要让我见到轩辕王爷。”
“你的毒我解不了。”舞阳缓缓摇头。 “……你爹真是心狠手辣,利用完你,居然都不给你留条生路。最后还要借你拦截我一时,启动机关击杀三千暗卫,削弱轩辕的实力……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可惜……轩辕,桓疏衡都不傻!”
“我这一生真是失败……”欧阳九只觉身体越来越凉。“可是他是我老子,我是他儿子——若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做。”
一字一字,字字如刀戳到了心上。
恨他不是,不恨也不是!
舞阳的嘴角一点一点向下弯起了弧度,换了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她心里早有了答案。
尊重对手,才是尊重自己!
她做不出一份小人得志的得意模样,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手下败将。
舞阳看着欧阳,缓缓将面具带上,这才转身。
“我不杀你,红衣一定会打开这里,轩辕一醉杀不杀你与我无干……你好自为之!”
舞阳不等他回答,倒象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
伸开两手沿着墙面摸索,寻找开暗门的开关,她不知道石非和红衣如何,毕竟石非是她的死穴。
“慢!舞阳。”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舞阳,你想知道桓居正的事么?”欧阳九靠在墙上,目光渐渐黯淡。“你父母的骸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什么?
舞阳猛的扭头,险些将脖子扭断,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你父母的尸骨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你……小心!”欧阳九喘息了一阵,“舞阳,若你只想观虎斗,离开这里吧。”
舞阳扭着头看着他,嘴巴动了几动,却说不出话来,手攒成拳头,狠狠握在一处。
“若不是被耶律寒天砍了一刀,我是打算看看你的十里桃花的,那样我就可以早些见识令尊了……你我都是人,都有不得不为之事,既然佛不渡众生,自己来!”
舞阳不再回头,大步向前奔去。
声音越来越远,只有那一句“佛不渡众生,自己来”想一记重锤敲在欧阳的心脏,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
欧阳望着纤细如竹的身影慢慢步入黑暗中,嘴角一点一点勾起了弧度,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烟尘渐渐消散,桓疏衡和红衣率先站了起来。
被震晕的人陆陆续续跌跌撞撞站了起来,个个呲牙咧嘴,晃晃悠悠。
咳咳咳……
咳咳咳……
一干人被呛得咳嗽不停。
“冷言,将石非等押回去。”桓疏衡吐出一口黄沙,伸手扯扯袖子,又扶了扶王冠,面色阴冷,一身凌然。
“此处机关启动,冷谦下山去看三千将士安危如何,将队伍集结搜山,给我一寸寸的搜。冷雨、红衣,随本王进暗道,务必追上耶律寒天,追上舞阳。”
“遵命!”
红衣等齐展展躬身,声音洪亮。
暗门打开的时候,桓疏衡与红衣带着两个侍卫灰头土脸的钻进了暗道。
”
“欧阳九!”
“欧阳九?”
红衣急忙俯身,伸出手指放到欧阳九的鼻息下,又伸手摸了摸欧阳九的胸口。
“还有一口气!”
“舞阳干的?”
红衣眼神一凛,持宝剑就要追。
“不对!”桓疏衡不过追了几步,便看着面前的一堆巨石。
红衣看着乱石,惊愕得险些扭断了脖子。
“退出去!”
“走!”
“王爷,王爷!”
一个侍卫边喊便急匆匆向里走,险些被自内而外的红衣撞上。
“什么事?”桓疏衡眉头鼓起,脸上霎时阴云密布。
“王爷!青羽卫,暗卫营,京畿防戍营有七千余人中毒。”
“皇宫呢?”
“暂时还没有异常!”
“……回去!”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桓疏衡冰冷的声音挤了出来!
狭路相逢(下)
“王爷,军医查不出军士所中何毒。”青衣卫统领看见桓疏衡一行,急忙忙撩着轻甲跑了过来。“太医院院判还没到,各营都出现了情况。”
桓疏衡率人返回戍卫营的时候,久经沙场的他眼前横七竖八躺满一地兵士,一个个面色惨白,佝偻着身子打着寒颤,严重的已经昏厥。
“启禀王爷,除了咱这暗卫营,青羽卫,约有八成中毒,现在已经没有了卫戍能力。大内内卫除了陛下的明羽卫,几乎各营都出现了中毒状况。”
“先锋营如何?”
“先锋营驻扎在郊外,没有异常!”
“传本王令!今日起本王接管所有京都卫戍人马,若有人胆敢 生事,一概缉拿。着扫北先锋营丁、路、李,孟四副将各带一千人马值戍四门,仔细检验过往人丁。”桓疏衡手一展,袖中扯出一张明黄的圣旨。
“遵命!”军中但凡还能动弹的副将们看见圣旨,急忙齐赞赞单膝跪地。
“王爷,如果再无解药,只怕士卒们坚持不了多久。”
“吩咐下去,多给这些中毒的人准备绿豆水,灌也要灌下去。”
“可是……是……”几个副将本想说几句,看着桓疏衡阴沉的脸不敢多说,急忙拱手退下,一个个
“王猛,宫里有轩辕王爷的信吗?”
“启禀王爷,还没有!”
眉间鼓起如婴儿拳,喉间上下翻滚,沉吟半晌,不语,不言。
“王爷,我家王爷吩咐过,不许着人找他。”红衣子瑛等将石非安置完毕,
“不,不行!时间太久了,不能再等。一旦太子控制宫中局势,陛下危险。”
“王爷,营外有人赶着马车求见。自称是路子瑛的兄弟子阚,来送解药的。”
“哦?”桓疏衡头一偏,唇角向下压了压。“才说中毒,就有人送药?”
旁边的诸将听了,脸上个个现出不解的神色。
“王爷,这是小人的兄弟,奉门主指令,一直在准备药材。”
“这么说,你家门主早就知道会有人中毒喽。”一道寒光闪过,桓疏衡的脸阴沉如水。
“我家门主只是估计。”子瑛看桓疏衡的脸色不善,躬身施礼。“门主当初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这些药材。”
“桓王爷,我家夫人绝对会以大局为重,王爷放心!”红衣急忙插了一句。
“药不许动,带本王去见舞阳。”
桓疏衡仰面望向长空,人字一行正呖呖长鸣,不见悲喜,只有方向。
“来不及了。”子瑛再次拱手。
“王爷,胭脂巷发现异常!看守院子的卫兵被打晕,扒了衣裳!”一个侍卫健步如飞而至。
红衣一见军士拎了一套黑色长衫,不待桓居正发话,已经错步上前,一把抢过,眼睛登时亮了。
“王爷,我家夫人真的出来了……夫人没事。”
“带本王去……见她。”
……
%%%%%%%%%%%%%%%%%
庙堂之上,豺狼为官;殿阶之间,禽兽食禄!狼心之辈,纷纷当道;狗行之徒,偏偏秉政!
堂堂皇皇的天家不可信,堂堂皇皇的王爷不可信,那轩辕一醉又骗了自己多少?
舞阳用尽全力飞奔,好似一只受伤的小兽。胸臆中有压抑的火在身体内乱窜,却找不到出口。只想就这样跑下去,跑到无穷远,躲开这无情尘世。
沿着九宫走势终于跑到出口,这才发现主道早已经被炸毁。
颓然坐在地上,脑子空空洞洞的什么也不敢想,心头的那块柔软不知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挖了出去。
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眉毛滴落,滑入眼中涩涩的,酸酸的。往事如烟,只随心情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象是很多,与自身并无关系,微云轻雨,前尘后世,锦绣罗衫,离乱中,在繁花与没落的趁景中,散淡下所有的情绪。
唯独这不情不愿的,她只能去做,就算与她无关,就算不愿意为了文起帝卖命。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她不忍也不能。
临行前,轩辕嘱咐的话依旧响在耳边,此刻她却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慕容一直按兵不动,似乎还在与轩辕暗中较量,原因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