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疏衡,你爹杀了我们全家。我拼命参加武选,就是为了接近你,找出你爹的证据。可是你们这些个个官官相卫,如今……我终于如愿了,刚才我趁你们不注意,走密道进了我们叶家的老宅子,一剑刺死了你爹。来呀,你杀我啊,是我干的,不用冤枉舞阳!”
“你这个狗东西!”
石非眼角微动,忽然桓疏衡眼中精光暴射,暗暗叫了一声完了,眼前一花,也未见眼前人如何作势,已掠到自己面前。
啪的一声,石非被劈面一掌抽了个跟斗。
桓疏衡双目充血,垫步拧身,转而飞起一脚将石非踢出丈远!
石非被这一脚踢中了腰肋,在地上翻滚几下,伏在地上大口咯血。
“王爷!”冷言和冷语远远看着石非,对望一眼,急忙上前。“王爷,还是抓起来严加拷问!”
桓疏衡大口吞了几口空气,心里象装了百余面催军战鼓,怦怦响个不住。
“回府!”
几个王府的护卫此时正闯进教军场,看着桓疏衡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立刻哭倒在地。
“王爷,老王爷他……遇害了!”
唰地一声,冷言等齐唰唰跪了一地。
原本还有的一丝幻想登时破碎成灰,桓疏衡眼前一黑,几乎摔倒。
“愣着干什么,回府!”冷言大喝一声。
桓疏衡脚尖一点地,抢步飞身跃上一匹战马向王府奔去。冷言对着其余侍卫使个眼色,自己急忙抓过一匹马追了上去。
两个侍卫一齐上前,一人一边,拧过石非的胳膊,抹肩头笼二背将石非捆成了粽子。
“押回王府!”
石非被众人拳打脚踢,连推带搡押进了王府,整个人带着必死的凛冽与决绝,只想着二十二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
“王爷!”
桓疏衡飞身下马,三步两步向内院奔去。
早有桓王妃一身缟素,带着一众妻妾哭着迎了上来,整个王府内哭声震天。
“你们先下去!”桓疏衡手一摆,不愿意看着姬妾们哭哭啼啼。“本王有正事要办。”
“王爷!”管家强忍悲恸,走上前。
“我看看父王!我看看父王!”桓疏衡哑着嗓子走进内室,跪倒在了榻前,看着父亲的脸和胸前的剑,颤着双手抓住父亲已经冰凉的手指,一动不动。
除了管家和冷言,其余人等留在了门外。
过了好长时间,冷言这才膝行几步,凑到桓疏衡跟前。
“王爷!请您节哀!”
“管家……”桓疏衡摆了摆手,却没有说下去。
“王爷!”
“舞阳和红衣呢?”
管家见主子铁青的脸,勉强按下悲伤,事无巨细,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着人将红衣给我抓回来!”桓疏衡曲起五指狠狠攥到了一处。
“王爷,属下来了!”帘子一挑,红衣和莫问同时出现在门口。
红衣刚跨过门槛,便直直跪了下去,哑声说道。
“你有什么说的?”
“王爷,此事绝对与我家夫人无关!”红衣低声回道。
“你倒是对她忠心耿耿啊!”桓疏衡眯着眼睛打量着。“本王准你保护她来看老王爷,就是给她机会杀人?”
“王爷,我家夫人和红衣统领绝不会做出这等灭绝人伦的事,还请王爷明察!”莫问一脸沉重,急忙拱手作揖,暗暗叹气。
“红衣,石非投案,供认是他所为。一个中毒没有内力的人竟然拿着舞阳的雪影剑行凶,你说是不是很有趣!”桓疏衡低声吼道。
压抑的声音象是从心底深处掏出来,震的红衣耳朵嗡嗡作响。
“王爷!”
“将石非带上来!”桓疏衡大踏步走到书房外亭,这才低声吩咐。
莫问看了红衣一眼,这才撩袍子缓步跟在了桓疏衡身侧,他虽是轩辕府的大管家,却也是半个桓府幕僚。
红衣不敢站起,低头膝行至前厅,规规矩矩跪在桓疏衡前面,心里暗暗咬牙,恨不得逮住石非擂上一顿老拳。
众人面前,不敢造次,心里又气又急又担心舞阳的安危,面上早已经变的铁青。
被押在外面的石非早被冷语一脚踢了进来。
石非看见红衣居然也跪在堂上,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吭声。
“石非,我问你,舞阳呢!”
“不知道!”石非身子摇摇晃晃。“我怎么知道她的去处。”
“说,我桓府待你也不薄。”
“王爷,我石非虽然没读过两年书,斗大的字识不几筐,还都是当年大公子教的。虽然二小姐反复嘱咐我不能轻举妄动,不可以找你父亲理论。可是我石非也是裤裆里夹俩蛋的爷们儿,我家小姐不想杀人,不等于我不想报仇。如今就算一报还一报,你爹杀了我们一家一百多口,我才杀他一个,你们家赚了。”
石非梗着脖子,瞪着一对大牛眼珠子死死盯住桓疏衡。
不等他继续嚷下去,跪在一侧的红衣,突然一扬手给他一嘴巴。
“你个混蛋,舞阳怎么对不起你,你非要致她于死地?她怎么有你这样的亲戚。”
“我……我没害她!”
“你杀了人推到她头上!你没害她?”
石非瞪着眼睛看着红衣,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闪了闪。
“桓王爷,属下告假要去找我家夫人,我家王爷有令,嘱我不得须臾离开夫人半步,如今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红衣转身对着桓疏衡。
“找到她,助她逃走?”桓疏衡冷冷一笑,啪 的一掌击碎了桌案一角。“跪好了!”
红衣一惊,冷汗冒了出来,急忙跪直了,也顾不上颜面了。
“属下不敢!”
“红衣,我告诉你,无论舞阳是不是凶手,或是幕后主谋,我都要见着人。”桓疏衡居高临下看了一眼。“本王不怕你跑,谅你也跑不出去。”
“属下不敢!属下——”
“石非,右使在哪里?”
“我不知道什么右使,舞阳与这事没关系。”石非脖子一梗。“好汉做事好汉当!”
“没关系,雪影剑怎么来的?”
“我老婆从耶律那里偷来的!”石非甩了甩头。“你们没有搜她身,她有一枚可以恢复功力的丸药……她让我跟她走,可是我毕竟姓一回叶,都是我干的。你爹看见我闯进来还一脸的惊诧,我告诉他这个屋子是我家相爷的,然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我石非这辈子一直给舞阳添麻烦,我欠她的总算还上了。要杀要剐随便,你要是敢难为舞阳,我将来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
“押进地牢!”桓疏衡据案而起,厉声怒喝。“押下去,任何人不得见!”
“王爷!”莫问看见石非被押走,瞥一眼跪在地上的红衣,低声回道。“红衣断不敢私自放走我家夫人,王爷……”
“找回舞阳一并发落!……起来!”桓疏衡腾的站起。“跟我去假山。”
“王爷!”披甲侍卫大步流星跑来。“四门皆已换了人马,宫中似乎有异动。”
“管家,停灵准备治丧。”
桓疏衡冷冰冰的脸压抑在尚算冷静的面具之下,随时都会涌出的愤怒岩浆。
“红衣,你带十个侍卫出去寻找舞阳。”
“是!”
“走!”桓疏衡回头看了一眼老宅子。“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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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骤起,
卷着一丝尖锐的哨音打在回廊,檐下铁马叮叮当当 响个不停。
轩辕一醉漠然坐在椅子上,面含不屑,以一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的冷漠看着这对父子斗法。
世事的变换并不等人老去,便逼得人提前收敛起少年心性的不羁与锋芒。藏着,掖着,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
太子满腔愤懑,多年的压抑痛恨欲诉无处,多年的苦终于熬得云开雾散,此刻激动得手双手发颤,面容扭曲变形,目光狰狞。
“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太子颤着手指,激动的浑身颤抖。“文起帝,父皇……我耐心等了三十多年,终于等到今天了。”
“逆子!”
“逆子?”太子格地一声笑了出来。“我要是陛下的儿子,你会如此戒备儿臣哪!我是你的儿子??”
哈哈哈哈,太子仰天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好像发现了最好笑的事。
“桓疏璃!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太子挑眉一笑,一副轻狂模样。“陛下,乱臣贼子是这个屡屡违逆你的轩辕一醉,只要拔除了这个挑拨咱们父子关系的鸱枭,这个妄图夺权的贰臣,我天朝便是海晏河清,黄钟大吕唱和,听那鸾凤和鸣。
诏书孤已经拟好,只消陛下盖上玉玺,你就可以消消停停安安稳稳的做你的太上皇。孤还是你仁孝礼义的儿子。”
“你妄想!”
一阵剧烈的咳嗽将后半句话埋在了腔子里。
“妄想?”哈哈哈,太子又是一阵大笑。“这么久,一个小太监都不曾赶过来,陛下,难道还没有自知之明?”
“太子殿下,因何是本王在宫中,你才动手。”轩辕一醉端然而坐,修韧指腹在暗纹织锦的袖子上滑了滑,侧颜冷峻如冰雕,澹澹说道。“既然你如此有把握,因何不早早逼迫陛下下诏传位给你!”
“为什么?哈!”太子的鼻翼急迫的扇了扇,褐色瞳仁里闪过一丝不自在。“不除了你,孤的位置能坐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