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定计,一计联合西慕容,假舞阳之图逼出隐宗真身,二计,两人暗调大军三路布防,左右夹击,声东击西,击溃耶律十万大军。唯一出乎意料的是陛下居然安排齐王劳军,公主亲迎驸马爷。
此战按说本该彻底击溃对手,却还是如两人先前所料,耶律雄大军十去六七,按说已经败得彻底,撤退却是整肃有序,没有丢盔卸甲,狼狈不堪。源于此,二人率部没有轻举妄动,既不是穷寇,便不能穷追不舍。是以屯重兵密切注视,暂未班师回京。军中已经潜下这样一根暗桩,不拔除,只怕后患无穷。他日若是敌军卷土重来,只怕防不胜防。
西戎慕容景林的一万铁骑追剿敌寇不过两日,便游移驻扎在雁云西边,密切注视边境竟按兵不动。如今慕容景林因己方军务,已经暂离桓疏衡大营,计划十日内返回,回京迎娶依婷公主。
如今齐王对边关事务甚是上心,事无巨细,对此次擒获的战俘也甚关注。齐王人在军中,为人甚是和气,对下等士兵也颇假以辞色,不以位高而倨傲,深得兵士景仰。
轩辕蹙眉听着桓疏衡介绍军情,手指轻轻叩击桌案,半晌无话。
“轩辕,这几个战俘将领送上去,朝堂立时会掀起腥风血雨,只怕局势不易掌控。太子处境堪忧——”
“兵权在你我手中,不妨事。”轩辕眯着眼眸看着手里的杯子。“正好看看是谁搅混的水。”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直了直身子。两人虽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公子,贵胄王侯,却已经厉蹈敌军尸山血海,遍经朝堂惊涛骇浪,早已经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此役虽胜,宵小乘隙而入,矛头直指太子殿下,与当年白山之战相似。”桓疏衡手捏下颔,眉头拧成疙瘩,幽幽说道:“当年龙颜震怒,吩咐三司彻查,不想查实结果出乎意料,污指太子殿下始作蛹者居然是右相叶信之。”
“此案传遍京畿地方,十年前的旧事,那时你我尚未入庙堂。你倒记得清楚。”
“彼时,叶相与我父王私交甚笃。此案又是父王他老人家主理,叶相一门被诛了九族。虽是证据确凿,老人家依旧心怀歉疚,念念不忘,抑郁成疾,如今心思恍惚,我怎么会忘。”
咳——
两人同时叹息一声。
“疏衡,着人给慕容驸马送信,七日后,我军班师。”
“我正有此意!”
“齐王和公主随我先行,你督军在后。”轩辕一醉想了想,说道。“莫问自会带人在暗中保护你。”
桓疏衡没有言语,只是点点头。
“此次刺客来的甚是蹊跷,似乎……”桓疏衡正待继续,轩辕伸手止了他,搓唇呼地一声长啸。
远处的红衣得了令,急忙几个闪落出现在舞阳面前,微微点头示意。舞阳不敢怠慢,撩袍随他进了林子深处。第五和石非几乎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背影一眼,叹了口气。
“舞阳,坐!”桓疏衡看着舞阳难得笑了出来,抬手制止她施礼,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
舞阳螓首后退,没有出声。
“——坐吧!”轩辕抬眼看了看,淡淡一语。
舞阳急忙告罪坐了下来,心里暗暗揣摩轩辕一醉似乎已经放下了戒心,却是敛眉低首正襟危坐。
“舞阳,桓王的大营近来三番两次进了刺客。”轩辕看着舞阳,冰封的脸渐渐溶化成春水。
舞阳抬眸看看,没有言语,一时琢磨不透。
“疏衡,刺客的招式你走几合,让她看看。”
疏衡一笑,坐着未动,右手时而骈指如剑,时而拳挂寒风,走了几势。舞阳凝眸看着,情知绝不仅仅是讨论功夫,面上沉静如水,一颗心已经已经沉了下去,后背阵阵发紧,寒意直扎到脚底,这个魔鬼的心思究竟如何,她实在难以把握。
“舞阳,看出路数?”
“如意门的一长半短,南派的恋恋风尘,七星派的北斗齐天,忍术里的如影随形……”
“好眼力。”桓疏衡站了起来,亲倒了杯茶,放到了舞阳的面前。“本王还当请教。”
舞阳噌地站了起来,急忙单膝跪地,连连告罪。
“诶,何必多礼。”桓疏衡本想伸手去扶,扭头看看轩辕拉下脸子,改口道:“起来吧!”
舞阳抬眸看看轩辕无可无不可的样子,缓缓站起,又坐了下来。
“舞阳,别院武选时,功夫与你相抗者有几人?”轩辕一醉吐口问道。
情知自己的功夫渊源早被他摸到底,舞阳便不再隐藏,蹙眉想了一刻,方开口道:“不超过三个!”
“嗯”,轩辕一醉点头。“若是这身手袭击桓王爷,你看有几分得手机会。”
舞阳奇怪地抬眸看看,平静地回道。“桓王爷毒伤未愈,耳力略差,若是偷袭,八分。”
“你呢?”轩辕一使眼色。
舞阳身形一动,左手双指已经点在了桓疏衡的项下,桓疏衡身子一僵。“奴才的寒冰魄只能一击,若是不中,便是两败俱伤。”
“项庄舞剑。”轩辕一醉扇子一展,眉头锁紧。“疏衡,耶律寒天的手伸的很长。”
舞阳此时明白过来,急忙后退两步,站直了身子。
“坐下——”轩辕声音里夹着三分不耐烦。
舞阳联想起他在山洞里说的话,无的放矢不是他的风格,心思一动,不敢隐瞒,于是将自己被俘一路上的事并自己的分析再次讲诉一遍。她两年前与四杰一道在大都见过隐宗耶律寒天一面,其时耶律寒天尚以第一刀客闻名辽远国,不知从何处得知娉婷公主天香国色倾国倾城,于是在大都天香楼口放狂言,誓要抢得公主成他系臂之宠。当时四杰气不过,联手挑战,雁云山燕子峰上被耶律寒天十招拿下,耒阳老三当场呕血,险被一刀劈死。自己当时易容而行,情急之下,抛出飞剑,击伤耶律的左肩,折了耶律的面子,这才拼死救得老三路子方一命,与耶律寒天的梁子因此结下。
此后隐宗人马一直在搜寻自己,不仅仅是自己是天机子的传人,更是因为自己曾经偷袭伤过隐宗宗主。
此去不过一年,奉师命携图下山,便有人随后跟踪,却是摆脱不掉。与四杰和慕容一场宴饮后,自己带酒而眠,次日四杰和图都不见,同时不见的还有慕容景林。因为不能按期归府交差,是以铤而走险,想自己彻查因由,同时追查杀害师父的真凶……
说道这里,舞阳撩起眼皮看了轩辕一醉一眼,不敢再说下去了。
桓疏衡瞥了轩辕一眼,略有责备的味道。“继续——”
“是!”舞阳又看了轩辕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以耶律寒天的功力,奴才实在并不能截下公主。既然他口吐狂言誓要夺得公主,按他狂傲不可一世的性子,实在匪夷所思,让人费解。若说他为了传说中的宝图,他却没有对我刻意用刑……”
桓疏衡与轩辕一醉同时嗯了一声,四目齐齐望向舞阳,俱无言语。
“象本王的人——”轩辕一醉淡漠一语。“隐宗宗主,慕容驸马,你的声势都造到邻国去了。”
“奴才……”舞阳偷偷抬眼轩辕一醉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一松,便也住了口。
“过来!”
轩辕一醉突然手平伸。
舞阳心突突直跳,不敢拒绝,也不敢看桓疏衡,慢慢站起,走向轩辕一醉。轩辕一醉略用力,一把拉住她的手。舞阳的脸沁出血来,尴尬难言,看着他眼中别样的眼神,急忙摔手,想脱了轩辕一醉的束缚,不想竟没有扯动。
桓疏衡只是假装不见,扭头看向林子外,却是淡淡一声。“公主车驾马上到了。”
“疏衡,班师路上,就让第五和舞阳陪在你左右。若有半点差池,我剥了你的皮!”轩辕站了起来,这后半句却是对着舞阳说的。
舞阳的嘴角动了动,手依旧没有脱离他的掌握。“如出意外,舞阳以死谢罪。”
试探
轩辕一醉嗯了一声,满意地撒开了手,舞阳急忙向后退去,轩辕伸手制止。“你早就认出他是谁?”
“奴才不确定,看身手象隐宗右使一流人物!我与他交过一次手。”
“该打!”轩辕眼睛一眯。“盯住,不许动他。”
舞阳嘴角动了动,没有言语,毕恭毕敬地退在轩辕身后。桓疏衡斜着眼睛看看,轻轻弹了弹衣袖,嘴角缓缓挂上了一抹含混笑意。
一主一仆,一个如山,一个似水,有趣。
“你的好友到了!”轩辕斜了斜舞阳。
“慕容驸马居然提前回来了,其志有如鸿鹄,心思缜密,不可小觑。”桓疏衡加了一句,对着舞阳撇了撇嘴。
外面传来辚辚马车声,桓疏衡和轩辕不再闲谈,同时向林子外走去,舞阳跟在二人身后一箭之外。
天高云淡,和风习习,行来王孙有四。
慕容景林未着戎装,身着一袭团花紫色襕袍,陪在公主依婷身侧,温和笑着向轩辕和桓大帅走来,居左。
齐王一身紫色官服,王气迫人,居中。
娉婷身着鹅黄宫装,挽着高髻,斜插着一支赤金凤凰钗,凤凰嘴里叼着长长的金色流苏,在日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微微灼人的二目。携着馥馥香风,袅袅依依行来,居右。
军中事务繁忙,齐王不敢私自干预军中大事,是以桓疏衡与齐王等并不天天在一处。
娉婷远远看见轩辕一醉与桓疏衡联袂出迎,眼中早已经抛开了几日的不快,嘴角划开了浅浅笑意,雨霁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