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野面带微笑,压着性子听完最后一句话,那手的青筋慢慢突起,人也就站了起来,
“你今天是在发那门子火啊,老头子,这些孩子是你看这长大的,他们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这番话,不是孩子听了不舒服,我听了也很憋屈,陈朝和腾震搞汽修厂,那是多好的事,那里面的人能改过自新不是对国家有利吗?这事本身风险就大,加上陈朝的工作性质,被人随便盖个尿盆简直就是很简单,你作为老爸,这态度明显有问题。”丁野换了姿势,双手抱胸,
“陈朝你们先给我闭嘴,我们问题解决了,你再说话。”
男人,决不是宠出来的,孩子们,要学会,见招拆招地对付心爱的男人。--丁野
看柯辉,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严肃到整车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人憋久了,总是会受不住,第一个敢于在这样环境下吃螃蟹的人,就是陈芹。只见她不小心的轻咳了两声,好吧,算是故意的,反正大家的头,都顺利地抬起来了。
正了正身子,对着陈朝,“警察局找你们,真的没事?”陈芹依稀记得柳南说过,他们有家“收容所”,市长题词,很光荣。
“废话,能有什么”老K总是能找到空隙钻出来,表情似乎对陈芹略带怀疑的态度明显不满,“牌照是警察局长挂上去,那里面的车10辆里就有一辆是市府拉来修的,批文是我一个一个去盖章的,能有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鸟人敢搞我们,敢说我们走私,我老K要走私还需要找这个途径,真是的,这年头就是菩萨难做。”
老k说话的速度很快,陈芹转着眼珠子,轮番转动地跟着,然后啪的一声,就见老K的脸顿时有点发青。左手摸着脑瓜,表情乍看之下是那么愤恨的望着腾震,这小子力量很大,眼冒金星,却只能咬着嘴唇,满脸不屑。
“你毛病了,那么多话干嘛!”腾震伸手揽过老K的肩膀,“知道不,我们要度人,以后啊才能娶到好老婆。不过现在,先去看看柯辉。”
来回扫射了车里的一帮人,陈芹觉得黎夏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这些人,有他们该有的手段,称兄道弟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无可比拟的一部分,也许认识这群人,被他们保护着过一辈子是挺幸福的一件事。
也曾认为这群人是永远不会向别人低头的,因为老头的庇佑,因为自己与身俱来的优越感,因为手中能握住的、别人给予的,总是能很简单地把他们推到一个高度,只是见到柯辉,当天使的光环褪去,才知道人也可以突然之间改变很多。
桌子的那端,柯辉安静的坐着,布满胡须的脸没有昔日的光彩,厚重的眼袋,一一扫过对面的每一个人。
看似很无奈的微笑,是强压住悲怆后好不容易挤出来的。
“靠,笑的那么难看,就别笑了!”腾震身子前倾,伸手就是一拳,结实的打在柯辉的胸口。
几平米的会见室,挤满人的时候竟也显得拥挤。
“柯辉,我会接你的案子!”陈朝把一根烟插到柯辉嘴里,老K的打火机很合适的冒出火苗,“今天我们就是来见见你,明天我会再来找你问案情。”
把烟夹在两指之间,“陈朝,我为什么让你去北海,就是不想你们扯进来,我不会让你帮我辩护的,我会申请无辩护。”
“柯辉,你有病是吧!”
柯辉很慵懒的笑了笑,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这话好,我还是有病了,富贵病,这地方挺好,连蚊子都进不了,我现在才知道,这地方修身养性真好。”
伸手覆上柯辉的额头,“柯辉,你小子最近有病是吧!你以为你大老远的把爷们几个拉到北海,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爸你妈还有你那没过门的媳妇,我知道你想干嘛,不过不是这么尽孝道的。”腾震放下手,顺便把刚才递出去的烟截了回来,一闪一闪的烟头忽明忽暗的在彼此之间摇晃。
“你不想麻烦陈朝也行,我也给你物色了另一个人选!”腾震朝边上挥了挥手,黎夏便默契的上前。
甜甜的微笑,细嫩的手掌伸出,“柯辉,我们见过,我想如果是我接案子,你没意见了吧。”
埋下头,再抬起时,柯辉的眼眶里竟多了份红色的色彩渲染。
“哥们,我这次是真不想把你们扯进来!”
“哥们,这次就属你最不厚道!”一句话的结果是几个人的异口同声。
有点自嘲的笑声感染着每个人,陈芹一直没有说过话,静静地站在门边,和门口的狱警观察着里面的一切,两个人默契的笑笑,有时候简单的安静会是最真挚的表达。
只是她懂,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置身事外的独处。
接连的几天,陈芹没再见过柯辉,陈朝和黎夏忙着收集资料,腾震和老K为了度人执着地努力着,公司一切按部就班,自己则是继续严重的身体不舒服,有事没事和老妈蹭蹭饭。
丁野的手艺号称得到名家真传,天天吵着要去央视参加厨艺大比拼,至于到底好不好,至少家里,哪怕吃到再咸的,只要老爸说很好,基本没人敢叫板子。
这日,一家人又开始了团团圆圆的围桌吃饭,这是自从陈芹回来后,每个星期必做的事,周六被丁野定义为家庭日。
老爸有会,其他人就不许吃,看着时钟从6点到7点最后8点,按丁野的话就是,一定要让老头子心存内疚,哪怕是有正当理由,也会觉得对不住,这叫招数。当然,面包可以先啃几块。
“妈,你就每次这么表里不一的抓住老爸的胃?”陈芹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对着一整只的烧鸡流口水。
边上,陈朝指了指她的嘴边,陈芹马上接到指示地擦了又擦,可是实在很饿,肚子里的叫声又一次传来。
最近,她容易饿,非常容易饿。
翻了翻白眼,“妈,你这是在虐待我们。”
当,丁野一个狠手推拿,陈芹直接跌到陈朝怀里,那家伙一脸坏笑的接住。
“告诉你,这个可是绝招,就你爸那张土匪脸,要么就和他来硬的,就像他不同意你们的事,你老妈我把结婚证都能搬出来耍,提着箱子我找你们一起住让他孤苦无依;要么就要来温柔的,不就一次饿肚子嘛,他看到会认为我这个妻子做的就是好,别人回家吃冷饭,他回来,就有个美丽善良温柔大方的女人在灯火下等他,你说你要是男人,会不会心里一下就如冰山融化,缠绵悱恻,告诉你,抓住男人就是要手段。”
丁野单手叉腰,讲的理直气壮,末了还是伸出一只手把陈朝的脸别了过去,“不许告诉你爸,你们两小家伙,不许为了讨好你爸而出卖我,要不然,陈朝,以后我教给陈芹更多,一定让你过的马西马西的。”
嗯,嗯,嗯,陈朝配合的点头,看了看一边奸笑挂满嘴角的陈芹,头点得更猛了。
实在忍不住,啃了几块面包,直到听到门外有车子熄火的声音,丁野一个箭步冲到厨房端汤。
陈朝和陈芹站在门外,笑嘻嘻的迎接伟大的老爸回家。
“到书房,有事和你们谈谈。”老爸进屋的第一句话,很泼冷水,心里一阵拨凉拨凉的。
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丁野关火,紧随其后。
昏暗的书房内,四个人一一站立,“你爸的土匪脸又上来了,你们小心。”丁野斜过身子,在陈朝身后嘀咕。
摘下帽子,双目炯炯有神的直盯面前的人,“别在我面前嚼舌根,就是你,不是你这么娇纵,这两孩子现在会什么事也不说,全凭意气用事,再乱说话,你就给我出去,别参与话题。”
“那不行,这可是典型的家庭会议,况且我觉得我在育人方面做的没差到哪去,这两孩子怎么了,不是一个比一个优秀着呢,哪里给你丢脸了,司令大人。”丁野挺起胸脯直面那张几乎吹胡子瞪眼的脸,看了几十年,没什么可怕的,选了个椅子,直接坐下来。
“你,就是你这样!”陈芹看到老爸的脸平的和板鸭一样,嘴唇有点哆嗦,“你看看,现在这两孩子什么事都不和我们说,他在外面搞了汽修厂,你说不要管,行啊,不要管的结果就是被告走私;还有这个。”
终于被老爸点名批评,陈芹双腿站得笔直,“这个,你的好女儿,现在翅膀也硬了,能到房改局大言不惭的宣布我是她爸了,还有这次,柯辉都进去了,你们还不说,就这么在这嬉皮笑脸的,是演戏呢还是觉得这对你们来说不算大事,洗钱,等于在转手不义之财,你们懂不懂。”
丁野面带微笑,压着性子听完最后一句话,那手的青筋慢慢突起,人也就站了起来,“你今天是在发那门子火啊,老头子,这些孩子是你看这长大的,他们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这番话,不是孩子听了不舒服,我听了也很憋屈,陈朝和腾震搞汽修厂,那是多好的事,那里面的人能改过自新不是对国家有利吗?这事本身风险就大,加上陈朝的工作性质,被人随便盖个尿盆简直就是很简单,你作为老爸,这态度明显有问题。”丁野换了姿势,双手抱胸,“陈朝你们先给我闭嘴,我们问题解决了,你再说话。”
“我相信他们,再说了,我女儿,难道不是你的,陈芹本来就是你女儿,怎么了,还不能讲啊,杞局长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了解,陈芹不说,他也会知道,你现在怪什么怪,陈司令,你是不是官越做越大,思想包袱也越来越大,在这两件事情上,你没有什么发言权,当然,柯辉的事另当别论,他们相信他们的朋友,两肋插刀本就是应该。”
“我说完了,还有什么意见?”丁野朝已经是脸色铁青的老伴努了努嘴,虽然语气重了点,可这是实话,男人偶尔不该宠,这是这个家的法则,凡事道理摆第一,在外他是高高在上的司令,在家探讨问题时,他不是绝对的强者。
不过柯辉,孩子做得是有点过火,等会得逼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