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的话一说完,丁野叉着腰直接站了起来,虽然表情依旧平静,可是内心的愤怒已经极端的严重,
“老毛,你现在是那门口警卫边上那只是吧,见谁逮谁呢?要不是为了你那孙女,我还不想来呢,过去的事咱谁也不用说了,反正都进了死胡同,说多了也拐不过弯,大家都这么大年纪,也不在乎多撞几下墙,出不来也活该。今天我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孙女,大毛临死前还拜托陈朝照顾的孩子现在快不行了,要么你去看看,让孩子快乐一点,要么你们就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了,大毛临死前就不想见你们,如果你们还要再重蹈覆辙,大毛在地下也不会原谅你们。”
人世繁花,摘掉的,留下的,其实都是最美的。---陈芹
“不行!”丁野把陈芹的包包抵在身后,表情严肃,“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我今天是不可能让你去的。”
陈芹气急,“妈,你怎么和那些人一样,你有文化,有素质,受过教育,你不能不讲理啊!”
丁野频频点头,对女儿的表扬来者不拒,“我是有文化,有素质,受过教育,但前提我是你妈,是一个孕妇的母亲。”
知道怀孕以来,和老妈的第一次争吵就这样发生了。
陈朝要忙柯辉的事,她被安放在了家里,每天老妈耳提面命,现在连出入都被限制。
“妈,你见过点点的,你不能这样。”
“我怎样,我知道艾滋病不会通过空气传染,可你这丫头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那些照片,点点抱你抱那么紧,对不起,我承认我比较庸俗,甚至我比较迷信,可为了你好,我现在不可能让你抱她,别忘了,你现在是孕妇,如果去了不能抱,那不是让点点更难过,所以,你干脆别去。”
“可是,早上小惠打电话说点点也许”
“我知道,我也知道点点可怜,否则我也不会同意陈朝去打这个几乎会两败俱伤的官司,你都不知道因为这事,老毛和你爸几乎现在不往来了,30年的邻居和战友,可是我必须看住你,太危险,陈芹,你要真想做些什么,就去说服孩子的爷爷去见见她,这是亲情,懂吗?”
垂头丧气的坐回沙发,其实老妈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人总是自私的,若真要再次出现在点点面前,那样的拥抱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之前一样无所局促呢?抚摸着还不怎么见隆起的肚子,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总是会万花筒似的冒出来,她承认,自己也会虚伪。
身子闪过厨房,靠在门边,“我去找毛叔叔,我把他带去见点点。”
嗯!丁野停下切菜的动作,满意的点头,却突然下意识的追出门外,这死孩子,还跑!
脱下围裙,大步朝着毛家的方向,自己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明白,要她不去见点点,那是不可能的。
隔壁的院子,是大毛家单位分的房子,回来后,陈芹没来过。
还记得大毛住的是第一间,儿时总喜欢偷偷摸摸的在窗户下和他传递暗号,中山,就是中山公园;小鸟,就是后山树林;遛鸟,就是一群孩子在小树林等他。只是如今紧闭的窗户,漆已经掉完,有人改变,也有人已经不在。
电视新闻的声音从大厅传来,一个老人在木质藤椅上喝着茶,一晃一晃,固定的频率随着吱呀的声响摆动着,安静的气氛,潮湿的空气,直到陈芹走近了,他才反应过来,半睁眼睛。
“毛叔叔!”
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只是眼睛却立刻聚焦,对准了后面紧随而进的人,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有些难看,或者说愤怒。
“老毛!”丁野跨过门沿,和陈芹并排站好。
有点花白的眉毛向上抖起,迟暮年纪,陈芹觉得和父亲同岁的他似乎看起来更加苍老。
“来看我笑话?官司已经完了,你家陈朝又一次赚了个盆满钵满,我家毛子也成功的当了回父亲,该满意了吧!还来干嘛,真要我砌堵墙,把中间给隔绝了,你们才乐意。”
丁野没搭话,只是把陈芹拉到一边沙发上,不必招呼,自己也选了地坐下,“我知道,你在记恨嘛!恨陈朝接了官司,不对,你是恨老陈竟然同意陈朝去接这个官司,你知道陈朝那孩子也许什么都能不管不顾,但只要老陈一开口,他一定马上收手,可你没想到你的老战友竟然不阻止,你感到心里憋屈了,愤怒了,不值了?”
“是,你通通说的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难道今天这个局面,我难道还要买面锦旗到你家敲锣打鼓,说感谢?”
丁野摇了摇头,“那倒不必,这太虚伪,可是老毛,你也还没老糊涂吧,你该知道,那官司是大毛拜托陈朝接的,否则陈朝怎么可能去和你对着干,那孩子对你的尊敬是和对他爸一样的,都是院子里一起长大的孩子,你何必呢?为了这事,你也没少和老陈闹,你气的头发白,他气的胃痉挛,你说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你也让陈朝当这个头版看看去,毛子她妈都躺在医院多久了,因为这事媳妇也走了,你来试一试,你们两口子就是两白眼狼,谁和你一起一定被啃的什么也不剩。”
老毛的话一说完,丁野叉着腰直接站了起来,虽然表情依旧平静,可是内心的愤怒已经极端的严重,“老毛,你现在是那门口警卫边上那只是吧,见谁逮谁呢?要不是为了你那孙女,我还不想来呢,过去的事咱谁也不用说了,反正都进了死胡同,说多了也拐不过弯,大家都这么大年纪,也不在乎多撞几下墙,出不来也活该。今天我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孙女,大毛临死前还拜托陈朝照顾的孩子现在快不行了,要么你去看看,让孩子快乐一点,要么你们就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了,大毛临死前就不想见你们,如果你们还要再重蹈覆辙,大毛在地下也不会原谅你们。”
“你说完了没有?”老毛双手紧紧压住藤椅,刚才的摇摆状态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固定姿势,直起的腰杆,青筋暴露的额头。
“说完了,我慢走您不用送,继续摇。”
丁野气呼呼的拉起陈芹的手,大跨步迈出门槛,这样的老妈很强悍,把陈芹吓得有点懵。
不经意的凑到耳边,“傻拉,我都唱完黑脸了,你还不上去,把医院,病房通通报一遍,趁那老头现在意识清醒。”
哦,陈芹脑子快速运行,转过身子,“毛叔叔,不管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点点真的很可爱,和大毛小时候特像,您去看看吧!她现在在市医院C楼333病房,真的,福利院的阿姨告诉我,她一直很想看看爷爷和奶奶。”
“好了,说什么说,这死老头就是铁做的!”丁野继续小心翼翼的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回去!”
屋门外,母女俩击掌合并,笑得欢畅。
“老毛会去看点点的,你给他留足了台阶,算了,你不去看看点点也不会安心,我陪你去吧!”丁野牵着女儿的手,“不过,不能抱了,你就当我自私吧,我们远远看就好,行不?”
嗯!陈芹努力点头。
点点的病房外,孩子正睡的香甜,宛若一个可爱的公主,长长的睫毛下,原本俊俏的小脸上却有一种与她的漂亮很不搭调的苍白。
透过窗户的细缝,陈芹能看到点点瘦弱的身子,卷曲着躺在床上,苍白的小脸,可能睡的正憨吧,丝毫没发现已经有人偷偷看了她很久。缩回手,丁野正想关门的时候,却看到小惠也正对着自己,便招了招手。
丁野拉住了往前走的陈芹,驻足原地。
“陈芹,你来了,小家伙都要想死你了。要不要我去叫醒她。”小惠很是开心的朝陈芹诉说着点点几天来的情况,她说画画,这几乎是点点最近迷上的事情,白天,晚上,好像怕时间不够似的拼命画,说着说着,就有点哽咽。
陈芹比了个嘘声,“不要叫醒她了,让她休息吧!她画什么了?”她也好奇,到底她的小脑瓜在想什么?
小惠摇了摇头,“很神秘,一见我进来就把纸张收了起来,还说要等一个重要时刻,小孩子,都是你们把她宠坏了。”
陈芹拉开窗户,继续观察她的模样,尖尖的下巴,漂亮的卷卷睫毛,以后长大了,点点一定是个特漂亮的女孩,想着手却不自觉的覆在肚子上。
“怎么了?”丁野小心的询问,最近她有点神经质,陈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敏感到了极致。
浅浅一笑,陈芹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老妈,“没什么啦,我就是下意识摸摸。”
“陈芹,你有了是吗?”小惠似乎看到点端倪。
“是!”陈芹答得干脆,轻轻的笑声不经意间打扰了里头的精灵。没有出声,点点偷偷跑到门边,眨巴着小手,似乎是在做着一场无声的告别。
挥别小惠,本着来了就检查一下的原则,陈芹被丁野硬是拖进了妇产科。
老林的妻子是妇产科的权威,满满当当的孕妇坐在走廊上等着叫号,场面极为壮观,仿佛是为了等待新生命的开始,妈妈的笑总是那么纯洁。
“几个月?”边上的孕妇问了问陈芹。
“2个月吧!”陈芹看着自己的小肚,和她的大肚,有点羡慕。
“早着呢,我8个多月了,快了,现在这家伙时不时就踢我,着急出来。”
“呵呵,是吗?”
说话的时候,丁野从诊室里朝女儿挥了挥手,“VIP客户,先进来吧。”
所谓VIP,就是可以提前进去,走进B超室的时候,里面的刚出来,身子擦肩的瞬间,同样惊讶的不止是陈芹。
微微隆起的肚子,是每个孕妇最为骄傲的事情。
“林依依小姐,请跟我来。”护士在第二次叫唤患者的名字。
“来了。”回答的声音并不遥远,只在咫尺。
“怎么了?”丁野捅了捅陈芹,示意她快点躺下,“我们看看孙子长的怎么样了?”
陈芹好笑的看着自己的老妈,那种愉悦的心情瞬间就被刚才的不安取代了,当冰凉的听筒在肚子上滑过,声波原来是个那么神奇的东西,小小的胚胎蠕动在身体里。
“你看,这就是发育中的胚胎,现在还不到2个月,下次来检查的时候,就会成型了,接着就能看到头,看到脚,看到她慢慢长大,变成一个完整的个体,也许运气好,你们能看到他在里面练太极。”
半倾过脑袋,看着黑白影像里的一个小点,幸福的感觉漫溢,其实这种感觉拥有很久了,可每次都是那么新鲜。
拿药的时候接到了陈朝的电话,连拿手机的姿势都有着兰花指的雏形,乐的。
“去哪里了?”
“医院,陈朝,我看到孩子了。”
“像你还是像我?”
陈芹表情有点�澹安乓桓鲈苍驳呐咛ィ以趺纯吹贸隼矗麓文闩阄依矗椭老袼恕!�p>“好,下次是什么时候,你可别忽悠我,我现在可是很期待和孩子的第一次非正式会面,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接你。”
挂下电话,走到充满芳草香气的草地边上溜达了下,柯辉的案子明天开庭,至从知道自己怀孕后,陈朝几乎在家不和陈芹再提起有关案子的点点滴滴,她知道他怕她担心,可有什么担心的呢,全市最好的律师组合就在这里。
陈朝的睿智,黎夏的聪灵,几乎是让人羡慕也同时让人惧怕的。
捡了片树叶,吹去落满的灰尘,嫩绿的颜色还是最美丽的色彩,身边的这些人,其实谁没有过痛苦,看似高高在上的生活,却带着很多的无奈和惆怅,高干的光环看似美丽,却如同有毒的玫瑰,只是他们都懂得自己的生存法则,在自己的范围内高调,在别人的世界里低调。
“恭喜啊!”清脆的鼓掌声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