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缺少了真实,又怎么知道现实的圆缺呢? --黄舒心
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整个人累的几乎不想动。
撒了几朵香花,放了精油,舒舒服服的闭目养神,等裹着大布从木桶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1个小时后的事情。
住到这半个月来,陈芹已经渐渐把泡澡变成了一种享受,热热的气体笼罩在脸上,汗水夹着雾气慢慢散开,香木在热水的熏陶下竟也渗透出一种淡淡的气味,忙碌了8个小时后,这样的SP享受竟是如此简单。
她不习惯把手机带进卫生间,可偏偏电话喜欢那个时候来访。
洗澡的间隙就一直听到门外的手机响个不停,所以打完保湿水后,陈芹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扑到床上,拿起手机。
真彪悍!20个未接来电,能干出这等好事的还有谁?
“怎么了?”陈芹立刻拨了回去,20个来电啊,事情重大,就是那端还没开口,就是一阵抽泣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然后夹杂一些纸巾抹过鼻子的声音。
“怎么了!”她又问了一次,“小秋?”
“陈芹!”估计纸又被□□完一张,“你还在不?”
“嗯!听着呢?”这小孩,刚才不是还兴高采烈的蹦回家,那小脸笑的都要抽筋了吗?怎么这会就成泪人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姐回来了,下午我们逃班被抓包了,她骂了我一个小时,就差没把我家祖宗18代也问候一遍了。”
当然不会骂她祖宗18代了,她家还不是她家的,这小孩,话总喜欢往夸张里挤。
“还有,她还怪我把你带出来,说我找死还要个垫背的!”
呜呜呜……呜呜呜……
那是,这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两关系户上班期间外出逛街,又得有多少闲言碎语啊。
“陈芹,你说我是这样的人吗?她骂归骂,不能这样侮辱人啊!她说我们两这个月的满勤奖没了,700块钱呢!”
呜呜呜……呜呜呜……
耳朵里一阵哆嗦,陈芹赶紧打开扬声器,放到离自己10厘米远的地方。
“好了啦,别哭了。”
“能不哭吗?钱呢!够我买一套衣服了!”
“要是打折,也许是一套半呢!”
“我姐总这样,钱是腾哥的,她心疼个啥哦!还没进门呢就帮人家省钱,你说有我姐这么好的女人吗?”
“嗯,没有!”陈芹答应着,“女人遇到自己很爱的男生时才会那样!”
话一说完,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声傻笑,估计还猛点头呢,“嗯!我也这么觉得!”
“好了,去洗洗睡吧!”陈芹哄孩子般的说着。
嗯!小秋答的干脆,电话一挂,耳边还是熟悉的嘟嘟声音。
有时,陈芹觉得小秋怪怪的,因为她对自己太没警惕,总是把事情一股脑的抛向她,在公司,她也曾仔细观察过小秋,她不瓜噪,一直与工程部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见人虽然也笑的热情,逢人也喜欢打招呼,却没有和她在一起这样,有的没的,该与不该,不加修饰的说出来。
想了半天,还是没什么结果,眼皮却已经重的不行,横下心,关机睡觉。
这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破晓的黎明仿佛是一把利剑,劈开了黑黑的夜幕,半个太阳涌出了地平线,晨懿耀彩。
躺在床上,睁眼时一架飞机恰巧从窗前越过,发出轰轰的声响,猛的把头一拍,原来是因为窗帘没拉,所以自己才被震醒了。
因为今天要去看个雕塑展,看了看表,又眯了一下,陈芹便起来了。
走出房门,大厅依旧还是大而空旷,住了这么久,陈芹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里,坐北朝南的绝佳方位,间隔有致的布局,春天窗外玉兰花香,夏天微风徐徐,秋天月洒阳台,冬天燕子衔泥筑巢,怎么看怎么个风水大大的好。唯一讨厌的地方,大概就是卫生间靠近客房而非卧室,所以每次,都要害她绕好大一条道。
今天的客厅有点暗,落地窗的帘子被紧紧的合在一起,什么时候关上的,已经不记得了。只是那点点缝隙的阳光撒在地板的斑驳,依旧闪烁,随着晨风轻轻摇晃。
客房的门,悄悄露出一条小缝,昏暗的壁灯射出一道昏暗的光束。
想着也许是柳南已经回来,陈芹便静静上前,因为听了太多,发现太多,对她便有了太多的遐想,所以她有点忐忑的走近,想想有点像做贼,把头一抬,肩膀一缩,靠在墙边。
一条白色内裤!
一件白色T恤!
一个白色发箍!
一双白色高跟鞋!
虚掩的门内,两条缠绕在一起的大腿若隐若现。
有女子在房门内低吟,更有男子胡乱的喘息声。
这样的画面不是没见过,却还是满脸通红,赶紧把脸一转,径直走进卫生间,冲动而又小声的关上门,心中不断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抬头时,镜子里的脸却已经红的和猴屁股似的。
出来的时候,有个女子窝在沙发上抽烟,袅袅的雾气缓缓上升,然后逐渐扩大,在头顶晕开,把她的脸笼罩在迷离之下,光滑的地板上已经不见一丝杂物的痕迹。
她把烟抿在唇间,吸了一口,吐出。
丝薄的针织睡裙,红色的玫瑰头像秀在胸前,艳丽的好像她的脸。
她说,“你就是新搬进来的人!”
她点头,拽着衣角,脸颊有些发烫。
她还说,“我早上回来的,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是要去看展览早就醒了!”
最后她说,“那我困了,去睡觉了!你自便吧!”
从陈芹面前走过时,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划过,纤细的腰身,如瀑布般倾斜到腰际的长发,散发着撩人的气息。
陈芹想过很多与她遇见的场景,唯独忽略了这种方式。她终于是想起,那天韩瞳交代的话,最重要一点,别管她的私事就行!原来韩瞳早给自己打了预防针,她与她,不过是一人一个房间,拽着同一把叫做大门的钥匙的舍友,仅此而已。
在房间里又磨蹭了一下,就出门了。
出门前,她下意识的望向左边的房门,紧紧扣住,不留一丝细缝,就像人,闭上了就不轻易被打开。
难得的周六,陈芹就这样把自己荒废在了黄舒心的雕塑展里,在一副临摹埃及法老的作品前,经常只有她一个人静静观赏。
不变的容颜,不老的尸身,不朽的传说,美丽容颜下的故事是完美或是残缺,没人理解,也没人懂得,记得那时看罗浮宫魅影,每次自己那么不自觉的被索菲玛索吸引时,就是她变身游离于罗浮宫的时候。
脚步轻盈,人影孤单,用一种世人跟不上的脚步寻觅着,再配上那样有节奏的音乐,让一个叫陈芹的女子爱上了那个有着完美容貌的魅影女子。
“喜欢这个作品吗?”一个女子站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嗯!孤独之美,神秘之美,那里是我们到不了的国度,你根本无法理解那个面具下的人生,是一种怎样的世界!”
女子点了点头,“我当时创作这个作品的时候也没去过埃及,全凭想象,后来朋友看了,都说这是个我自己眼中的埃及,好像和你说的有点类似,我的埃及而并非真实的!”
“黄舒心!”陈芹这才回头看她,其实自己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大学时在图书馆看到的一本画册,里面有个图片叫“完整的普罗米修斯”。
修长的手臂弯到身前,抱住头颅状的低头沉思,不一样的感觉,她喜欢上了她的作品,还有她的人。
恩!女子点头,扬起一抹细笑,“难得有人这么投缘,我请你喝茶吧!在这里,我只请过两人喝茶,你算其中之一。”
透明的玻璃茶几,一盏花茶的味道从冲下开水后慢慢萦绕开来,“这是我去新西兰旅行时,一个朋友的妈妈送的!”
说完,她把茶缓缓倒入茶杯,晶莹的淡黄色液体,几片花瓣漂浮其中,陈芹没喝,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古有曰,品茶如品人生,淡中有思,思中有语,想必花茶也是。
清露淡雨,繁华而不焦躁,淡雅幽香,“这里面有几种花的花瓣啊!”
“花不在多,而在于品。”黄舒心淡淡的低允一口,“以茶会友,我弄这些雕塑没想过要让人明白,可有人明白终究是个值得欣慰之事。”
“你把我说高尚了,其实我也什么都不懂!”
“不懂就是最懂的了!”她依旧低语。
眼前的黄舒心是个很静雅的女子,和所有杂志上的照片一样清新,一颦一笑,拿捏得当,而她的雕塑作品其实也根本不像她所说的那般,算算,今天才是开馆的第三天,几乎3分之2的作品都已贴上了已认购的标签,那表明大家都很认可这些作品,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动力呢?
“你的作品几乎都已经卖出去了!”
黄舒心望了眼展厅,双唇舒张,纤细的眉毛轻轻提上,“是的!刚才我朋友说,我这些次品终于是可以出货了!”
“次品?”
嗯!“他说像我这种人,次品才会舍得卖出去,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哈,“艺术家永远都觉得更好的作品还没出来!”
她摇了摇头,“不,这次我确实有一件很喜欢的作品,很小,定价很便宜,可是没人看的上!”
“那朵琉璃葵!”在最边上的位置,很小,却很精致。
陈芹话没说完,黄舒心已经起身把花拿在手上,“我送你的,套句我刚才那个朋友的话,拥有这朵花的女生,就会拥有幸福!”
陈芹本能的推辞着,却最终还是被黄舒心的话说动了,哪个女生不想拥有幸福呢?
喝了几杯茶后,展厅又有人陆陆续续到来,她也不便继续拉着人家闲聊,就起身告退了。
走出展厅的时候,黄舒心一直倚在门边,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远离视线,走到拐弯处,陈芹回头,摆了摆手,换回她淡淡的浅笑。
其实刚才,黄舒心没有告诉她,那朵花是象征一种爱情之花,只送不卖,原本她已经打算闭馆之日便将之毁掉,还好,终于看到她,黄舒心在心里想着,不长不短的头发,瘦瘦的脸蛋,还真的蛮像的,和向日葵里的瓜子挺像。
随便吃了份汉堡,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5点。
柳南的房门依旧紧闭,蹑手蹑脚的从自己的房间门口折回厨房,倒了杯开水,便又进屋去了。
仰卧在床上时,她想起了那个叫黄舒心的女子,三年前她已经是X市十佳杰出青年,其实自己见过她的,那时她跟在陈朝身后,他介绍,她们握手,然后她很崇拜的说,“我很喜欢你!”从此没再见过。
再见时,她依旧没什么改变,可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了吧!有人说琉璃是种刺痛的美,灼烧,高温,可又有个很美丽的形状,陈芹觉得这真如自己的爱情!
刺痛之美!
刚才回来时,在车上接到了袅袅的电话,被她一阵狠批,她说陈芹是出了家乡忘了娘的娃,也不想想大家伙多想她,不就长途吗,再说了12593一拨,两毛钱的事情,真不行,下回晋远洋来的时候,找他报销。
想着也是的,半个月了,没给过北京那伙人一个短信,一个电话,除了刚到的那个,怪不得挨骂呢。陈芹连番保证,以后一定3天一短信,一周一电话,这才把袅袅的火气压下来。
袅袅问了很多,陈芹总是好好好的点头,虽隔了个几万里,关心依旧存在,到北京混了这么些年,得到似乎远比失去的多了很多。
晋曲阳说,北京,好地方啊!好山好水!最好的人民币产地。
袅袅说,北京,那嘎子东北人在北京就是牛!
陈芹说,北京,有你们才觉得真实点!
那时大家哭得稀里哗啦的,抱着说,陈芹,对你好,值了。
那天,一亿的项目在用筹交错间谈下来了,大家又去吃了宵夜,晋曲阳和袅袅喝的大醉,连走路都用爬的,还好陈芹没醉,载着两头在二环跑了一圈,眼见自己车技都没把他们给晃醒,便把车停住了,大家伙就一起在三环路上的车里睡了一夜。
大冬天的,醒来时,各个感冒了!袅袅戳着陈芹的脑门,直骂她傻,就不能开个房间,要是怕被别人说他们3P,那就开3个房间,反正晋总报销,真是一根棍子,转不过弯。
后来,一传十,十传20,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感冒了,有的甚至是2感,比如袅袅,那张一个月的纸巾□□至今留在陈芹的包里,她说一定要她这个罪魁祸首报销。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上来,顺手拉下被子,就这么睡着了。
要不是忘记关手机了,陈芹想她睡死了都没人知道。可到底手机还是响了,从包里传出了小秋帮她设的双胞胎音乐。
“大白,大白,来电话了,快接听,不然,你就成小白了!”
迷迷糊糊的伸手在包里鼓捣了半天,终于是摸到了个长条状的东西,放到耳边,“谁啊!”
“陈芹!”
声音低沉而熟悉,好几年了,没听到不代表忘记了,在心里的东西依旧清晰。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