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准!我们狠!就像锋利的狼牙一样深深插入敌人的心脏!
而现在的我,就像是那头被咬断了后腿的狼,队长头狼当然舍不得在我的咽喉上咬上一口,但我自己明白,为了一个团队的战斗力和最高昂的战斗情绪,我必须自我放逐,我要给我自己的咽喉咬上致命的一口,所以,我离开了那个一生都不愿离开的部队。
当时离开的时候,没有想到这是件很壮烈的事情,现在听多吉大叔这么一说,我才深切地体会到,原来学会放弃,有时候也很悲壮!
不知道大黑是否听得懂,她一直站在门口看月亮,我不知道,对于一只獒来说,太阳、月亮,又有什么好看的?或许,用獒眼来看人,人才是一种可笑的动物,整天忙忙碌碌,忘记了大自然的美,也不懂得欣赏大自然的美,就像一头拉磨的驴,就知道整天转啊转啊……
我认定大黑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我终于看见大黑回了一次头,而且是用一种嘲笑的眼神,盯了我两秒钟。
我真的很有点怀疑,这只巨大的獒是不是能猜透人类的想法,她是不是知道了我脑子里在想的东西,所以要用这样嘲笑的目光看我。
大黑很快转过了头,又往院子外望去。
村落里稀稀落落地座落着牧民的土房子,这个村落的人不多,最多也就十几户,当天刚黑开始点灯的时候,村落里的灯就像棋盘上的结局,东一颗,西一颗,寥寥几盏。
第六章、我的误解
藏边的夜晚有些寒意,格桑眨着眼,静静地听多吉大叔说着,怀里的枪越抱越紧。
多吉大叔又往锅子里蓄了一撮烟叶,但是没有点,拿在手里,想了一想,说:格桑啊,在狼的家族里,为了保存一个狼群的实力,初生的小狼就像掌上明珠一样精贵,你今天看到的那只母狼,可能是被狼群抛弃了,母狼后腿有伤,这是她致命的地方,她捕不了食,狼崽很快会饿死。
多吉大叔用藏话说一遍,又用汉语说给我听。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格桑大叔要救下那两条狼崽,对于牧民来说,对狼的仇恨是世世不息的,他为什么要救狼?
听说要去救狼,格桑很是奇怪,他问多吉大叔:阿爸,为什么要救狼?狼吃我们的羊,伤我们的人,救了狼,村子里的人会骂我们的。
多吉大叔皱了皱眉,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如果牧草没了,草原荒了,变成了一片沙漠,羊群也就没了,食物链啊!有时候选择就是放弃,放弃也是选择。
我突然觉得这个没有读过多少书的藏族老牧民,竟然有着哲学家一样的思想和头脑,这不是从书本上得来的,而是从世世代代无穷尽的苦难生活中淬炼出来的人生法则。
在这个老牧民面前,我觉得很惭愧,一个藏族的老牧民都懂得的道理,而我却没有体会到,至少,在此刻之前还没有。
狼少了,兔多了,草荒了,羊没了,这就是草原上不同物种之间的联系,选择等于放弃,放弃等于选择!我现在到底是在放弃还是在选择?
看着格桑还不太明白的表情,多吉大叔细心地和他解释:孩子啊,现在草原上的狼在一天一天地减少,野兔子在一天一天地增多,我们的牧场眼看就要荒了,如果牧场荒了,又拿什么来喂我们的羊?我们是牧民,为了喂壮我们的羊,我们打狼杀狼,但有时候,也必须救狼保护狼。
格桑听懂了,点点头。
多吉大叔在呼唤大黑:大黑,过来吧,那狼早走了。
大黑可能是听懂了,听话地走了回来,站在她主人的身边,任由她主人抚弄着她的头顶,很温顺,目光如炬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原来大黑一直站在门口,是为了守卫这座院落,虽然狼来的时候她没有吼叫,因为她嗅出了狼的气味。
獒的嗅觉比狼还要灵敏,从这气味上,她能辩别出来的是公狼母狼,有几头,强壮还是瘦弱,从狼走动发出的震动频率上,她能辩别出狼有没有受伤,行动是否迟缓。
对于一头受伤的老狼,大黑不屑于吼叫,但她还是有很强的责任心,一直静静的守护在院落门口,而我,却可笑地认为她是在欣赏天上的月亮。
难怪大黑刚才要用那种可笑的眼神来看我,也许是我先在心底里嘲笑她,嘲笑一头会欣赏太阳、月亮的獒。
而大黑则只不过宽容地回头望了我一眼,在她的心里,或许我也像那头受伤的老狼一样,是不值得她吼叫的。
看见我自从进了这个院子,就时时刻刻地在关注着大黑,多吉大叔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有人如此关注他养的獒,这无疑更是对他本人的一种赞赏。
摸摸吧,看你这么喜欢。多吉大叔说。
大黑垂着一对小耳朵,两颗细小如豆却精光闪闪的眼睛左右瞟视了一下,就像是武侠小说中一位深藏不露的大侠,市井的打扮,悠闲的喝着小酒,吃着牛肉面,却在受到突然袭击的时候,又能迅捷地发出致命一击,于是,对手惨叫着倒在血泊中,两腿一蹬,断气。
请原谅我是一名特种战士,当危难临头的时候,总是会在头脑中构画出一副副不可思议的画面,一想到这些,我就感到有点恐怖,大黑在我的面前,仿佛成了一位世外高人,而我就是那个鬼鬼崇崇的偷袭者。
格桑用藏话说:摸吧,有阿爸在,大黑不会咬人的。
多吉大叔却笑着翻译成:格桑说,敢摸大黑的战士,才是他敬佩的。
为了不让格桑失望,我小心地凑过去,大黑看到我向她靠近,龇了龇牙,向我示威。
上学的时候,物理老师说,触摸可能带电的物体时,要掌心向上,用指背去触碰,因为人的神经在受到刺激的时候会自然地紧缩,如果你掌心向下的话,就会被带电体牢牢地抓住,而掌心向上,则可以迅速地缩回。
感谢那个我已经忘记了姓名的物理老师,这个时候,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指微曲,掌心向上。
突然,多吉大叔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掌反了过来,他的手是那样的粗壮有力,带着藏族人民纯朴而敦实的体温。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格桑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有些不太相信,我会作出这样的举动,在他的眼里,兵哥哥是世界最厉害最所向无惧的人,比狼还凶狠的坏人都敢打,还有什么不敢的呢?可是我的这种做法却刺伤了他的心!
我鼓足了勇气,用自己的手掌去抚摸大黑颈背上的毛。
第一次真正触摸到獒的毛,感觉是那样的奇妙,尤其是像大黑这样高傲的獒,我觉得大黑在獒的家族中一定具有着皇族的血统,她既使不吼叫,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也能让观赏者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崇拜的敬意。
大黑开始冲我龇牙,鼻子上的皮毛皱了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獒,只对自己第一个主人忠心,在主人的面前极其温顺,但是,却对任何一个陌生人充满着随时进行攻击的敌意。
在多吉大叔的呼喝声中,大黑还在坚持不懈地冲我龇牙,她很不满,在她的眼中,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奇+_+书*_*网|,怎么也配抚摸她的毛?这无疑于是触犯了獒族中的法例。
大黑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弓了弓背,用力地把头一甩,然后又坐下来。
她还在龇牙,而且伸了伸硕大的脑袋,把宽大的嘴巴凑到我鼻子跟前,一股凶野的獒的气味从她的口腔中喷出,混着热浪喷了我满脸。
第七章、出发
我相信,有多吉大叔在,大黑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我是一名特种战士,从狙击镜里瞄准自己的猎物并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我都没有畏惧,在一条四条腿的动物面前,我又怎么能败下阵来?
我深切地认识到,我离开了我的部队和战场,但是却要和一只桀骜不驯的獒展开一场持久战了。
多吉大叔笑了,拍了拍大黑的头,示意她安份下来,格桑也冲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也是后来,在一次聊天中,我才知道,大黑是村子里的王,女王,满村子所有会走路的动物都不敢在大黑面前晃悠,包括村民们在内奇QīsuU.сom书,其他的獒们也只能跟在大黑后面,讨好地闻她的屁股。
多吉不在的时候,就连格桑都不敢招惹大黑,每次出去放羊,不是格桑领着大黑,倒像是大黑领着格桑在放羊一样。
大黑就像是一个监工,监护着格桑,监护着多吉大叔,监护着自家的羊群,监护着这个院落,也监护着整个村子的羊群和牧民,她很自觉地承担起了一村之长的责任。
我很惭愧,并且由衷的敬佩大黑,但那是以后的事情。
多吉大叔从格桑手里接过那条枪,拉动了几下枪拴。
这把土枪也的确太土制了些,打一发子弹,就要拉一下枪拴,枪拴也不灵活了,虽然枪还可以用,但准星已经锈出了不少缺口,并且有些变形,枪托后缘也不知被什么虫子给蛀过,都有些腐烂了。
我天生对枪有一种执着的热爱,虽然是这样一把烂枪,但总比没有枪摸要好,我说:给我看看,或许还能用。
多吉大叔把枪递给我,点着了那袋旱烟,烟头那点微弱的红光在黑夜里特别耀眼,他说:明天去那个草坡上看看,不知道有没有别的野兽,带把枪防身,总是要好些。
这把枪修一修还可以用,我说。
格桑跑过来,兴奋地摇着我的胳膊,连声问: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