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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不是。
示深雪压根不知道被绑的是他。
“阿雪，你、……”周少爷盯着亓深雪看了半晌，看他这逃避躲闪的表情就知道真的错付了，这朋友真的没得做了，他难以置信，险些伤心得哭出来。
亓深雪哄了半天才哄好。
周才瑾郁闷了好一会，亓深雪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问才知，那天周才瑾来相亲被卫骞吓唬走以后，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爹娘给他安排的婚约，左思右想，就卷起铺盖卷跑路了。本来想去西边投奔姨母，谁想到刚到阳山，就被土匪给半道劫了。
这群土匪看他衣饰华丽，车马豪华，便觉得有油水可刮，一直让他写信给家里人要钱。期间就把他捆成一团，关在小黑屋里，不给吃也不给喝，时不时还打他一顿。
元深雪摸了摸他头后边的伤口，真可怜，他问：“你没说你爹是谁啊，他们还敢动你？”
说起这个，周才瑾更想哭了，他瘪了瘪嘴："我怎么没说！他们根本不信啊，说我爹是尚书，他爹还是皇上呢……”他蹭了蹭眼睛，不想提这个糗事了，转而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你阿爷不是不许你出京的吗？”
元深雪心想，要是实话实说自己是来玩的，只怕周才瑾当场就要与他断交了，所以他迂回了一下道：“我跟着我舅舅偷偷跑出来的，想见识见识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示深雪什么时候有如此大义凛然的觉悟了？
周才瑾觉得他言辞闪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亓深雪打断了："你见到我舅舅了吗？"
“我来的时候，他好像和钟副将正往地窖那边去。”周才瑾回忆了一下，他俩行色匆匆的，”可能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吧。”
元深雪刚要掀开被子，才想到自己没有穿衣服，他不好意思地对周才瑾说："你能不能到隔壁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周才瑾也知道他体寒，身子娇弱，没有多想，巴巴地跑到隔壁房间看了看，抱起床尾的一堆衣物。趁着他去取衣服， 元深雪又抓紧时间给自己胸口涂了点药， 周才瑾进门的时候他刚好在系里衣的衣带。
他把衣服放下，等亓深雪穿的时候，才觉得有问题，为什么阿雪的衣服不在自己房间却在隔壁？他忽的想起盛大夫说的，什么大半夜找卫将军看胸的事情来，立刻转头警惕地问道："不对，阿雪你昨天和卫将军一起睡的？还不穿衣服！”
“……”元深雪小声道，“不是啊，是因为做了噩梦害怕，才过来的。”
他赶紧把自己收拾整齐了，不等周才瑾再问第二句，就拉着他出门："我饿了，你不饿吗？出去找找有什么好吃的吧！”
周才瑾还真饿了，在匪窝里这些日子，他吃的都是馊馒头，现在想想还想吐。昨天巢！匪军杀进来后，他光顾着治伤了，也没有吃上东西，被亓深雪这么一提醒，肚子立刻就叫了起来。
两人沿着山坡瞎走了一段，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就朝着视线里看见的最高大的建筑走去。
还没走到，卫骞远远地就瞧见他们两个了，随即眸色一沉。……周才瑾，怎么是他？还阴魂不散了。
卫骞朝其他人安排了两句，就阔步迎了上去。结果一垂眼，就看到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他眉心一拧，语气尽量保持平和：“怎么起来了，早上外边凉，可以多睡一会。”
他用手背试了试亓深雪鼻尖和耳尖的温度，还好，是温温的。
————通过昨夜睡不着时的“研究”，卫骞也有了一些新的体会，如果他这两个地方很凉，就意味着亓深雪感到冷了。因为每次亓深雪往自己怀里贴的时候，这些地方摸起来都像一块凉玉。
卫骞低头的时候，又闻到了他身上的药味，想到他昨夜涂药后的样子，卫骞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
亓深雪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也抬手摸了摸，道：“我们饿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有些小米粥，可以将就着喝点。”卫骞招呼属下带他去，“等舅舅忙完这些，就带你下山去吃好吃的。”
元深雪点点头，回头去拉周才瑾的手：“走吧。”
周才瑾看着一应一合的两人，神色逐渐复杂了起来。
他们两家因为住的近，所以他和亓深雪打小就在一块玩，周才瑾没觉得和亓深雪碰碰蹭蹭有什么不妥。而且，说是拉手，其实不过是亓深雪拽着他的手腕而已。
但顶着卫大将军直勾勾凝视的目光，他没敢再去碰亓深雪了，不然他怕卫将军会把他吊起来审讯。
这时，两名士兵抬着一只沉重的大红木箱经过两人身边，可能是路上不太平，被绊了一下，箱子脱手侧摔了出去。卫骞忙一步挡在亓深雪面前，将他揽住腰往后带了两步。
“呜真的好疼！”
“哪里疼？”卫骞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元深雪一脸茫然，”不是我啊。”
两人回头，是周才瑾蹲在地上，他躲闪不及，被箱子里滚出来的东西砸了脚。他揉着脚一看，这些死沉的东西竟然是一块块的石头，他气得捧起来就往外扔去："有毛病吧！这么好的红木螺钿箱，为什么装一箱子石头！"
亓深雪闻声也看了看，确实是上好的红木，四面加顶盖都嵌着精致的仕女莳花图案的彩色螺钿，两侧的提环都是金的。即便是放在一般富商家中，都只会用来装些金银珠宝、或者绫罗绸缎，绝不可能用来装石头。
他弯腰捡起一块小的石块，凑近仔细看了看，蹙眉道：“这石头……”
卫骞忙问：“你认得？”
亓深雪将石块举起，迎着光仔细看了一会，又用力敲碎了看断面，愈加确定自己的推测，他转头对卫骞道：“这是一种玉矿的矿床废石，看成色和石片纹路，应该产自双州一带。”
卫骞一愣，拿过石头：“你确定？”
周才瑾也赶紧抓起一块研究起来：“这你都知道？”
元深雪点点头道：“约莫二十多年前，邓州山里发现了一条很特别的玉脉，因为色透水润泛着紫光，很是贵气，所以取名叫紫气东来，一见世就受到富商贵族追捧，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以至于当时很多人蜂拥而至，纷纷沿着玉脉挖掘开采。"
“那时又召州那条紫玉脉几乎被采空了。而且这是山玉，那两年双阳外洲频发地动，震榻了很多矿床，实在没办法继续开采，所以这玉很快就销声匿迹。"
后来偶尔还能有人在又四州一带的河床峡谷里，捡到一些零星"紫气东来"的原石，但量极少。到如今，仅小指头这么大一块做项链坠子的玉，都能叫价叫出几千上万两。若是再大些，几要用黄金来算。
这些事情，有些是从父亲的经商手札里看到的。
不过亓深雪自己对各种翡翠玉石的矿床基石也有所研究，他以前玩过一阵赌石，虽不敢说一看就中，但仅是从废石看出它是哪种玉矿，确实没什么难度。
他曾经也赌中过一块紫玉原石，后来那玉被雕成了一对玉杯，收在小库房里。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看到了相似的石块，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一对紫气东来杯。
而眼前这一箱石块，显然不会是原石，只可能是近年开采过后剩下的废石。
可是邓州……明明已经没有紫玉脉了才对。
周才瑾听得目瞪口呆，由衷感慨道：“有钱真是好啊……上万两的东西都能忘。”
元深雪正盯着装石头的箱子看，也总觉得好像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突然脚下一空，在惊慌失措中卫骞把他抱了起来，举起来很狠转了好几圈。
“你真是我的福星！”卫骞拦腰将他抱着，转得开深雪头昏眼花，直被他打了几下肩膀喊着放我下来，才笑了几声将他放回了地面上，抱住他额头亲了一口，兴奋道，“真是帮我大忙了！”
卫骞正沉浸在喜悦里，还没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
这石块与当年郭老将军案中，被掺杂在劣质盔甲中的碎石砂砾是同一种。今早钟贞喊他前去查看，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箱石块，但依旧没人知道它是什么。
也提审了匪徒余党，但贼首已死，剩下这群人也不知道这箱子的由来，只说是以前老大还没到阳山时，劫杀了一队返乡的富商家眷，这箱子就在其中。
他们也都不认识，但又觉得能装在这种箱子里的，肯定是好东西，即便没有一家当铺肯收，他们也没舍得扔，就一直留在地窖里了。
卫骞追着这种碎石砂砾查了很久，一直一无所获，如今却让亓深雪一语道破，他叫住也同样处于惊讶中的钟贞，命令道：“派人去邓州，速查。”
亓深雪在原地晃晃悠悠摇了两下，来忙捂住额头，耳边微微红了一圈。
虽然不知道到底帮了他们什么忙，但亓深雪看他开怀大笑的样子，也不由跟着高兴了起来。
回过神来，他与周才瑾已经坐在了土匪们召集议事的正房里，这里没有什么虎皮大椅，也没有双板斧，只有一张长条方桌，和桌上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粥里还飘着一把小红枣，闻起来甜丝丝香喷喷的。
周才瑾饿坏了，不管那么多，给两人都盛了一碗，稀里糊涂喝完了，抬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亓深雪，纳闷道：“你傻笑什么呢？”
元深雪忙敛起藏不住的笑意， 捧起碗来吹了吹， 慢条斯理抿了起来："我是在想， 原来我这些吃喝玩乐的本事，也有能派的上用场的时候。"
周才瑾呼噜呼噜吸着小米粥，一口吞进了三颗小枣嚼，摆摆手道：“你比我还好吃懒做，能派什么大用场？是偶然，偶然啦！哎，吃完咱们回去睡觉吧，你不都睡到晌午的吗，今天太早了……”
元深雪嘴角往下垂了几分，在桌子底下一脚踢在了周才瑾的小腿上：“活该你被土匪抓！”
周才瑾一脸懵然，被冷不防踢得魂飞魄散，连着枣核一块咽了下去："我、我又怎么……"
“哼。” 你真的很不会说话！
周才瑾：？
"阿雪！"两人正在斗嘴，卫骞大跨步走了进来，因为门框过于矮小，还稍稍低了下头。
两人同时扭头看去。
卫骞进来后见两人又黏糊糊坐在一起，眸中一黯。
他看见桌上还有空碗，舀了一碗小米粥狼饮而下，然后把碗一放，动作又沉又重，砸得桌面砰砰砰响，吓得周才瑾往旁边退了退。
卫骞顺势坐在两人之中，偏头看向元深雪，似笑非笑道：“舅舅原来不知道阿雪这么厉害。想吃什么，舅舅带你下山去吃。”
周才瑾眼睛一亮，也想去，才要张口，卫骞笑容骤敛：“周少爷头伤未愈，见不得风，就好生在房中修养。”
周才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