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放好,你可以出去了。”
两个仆人都已经退下去,小絮却丝毫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挽起了袖子,一副“不信今天还洗不了你”的架势。
“龙珏大人你害什么羞嘛,以前我是丫头,你不习惯我伺候也就算了,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一个碗里吃饭一个被窝里睡觉,你就不用再跟我客气了——”
龙珏听着她的话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他知道自己既然要负责,就是要娶她的。那也不过是娶一个自己没有好感的女人罢了,他并没有深思过太多。可是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这件事情就变得那么可怕——他龙珏这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怕过什么,但是此刻,对于这句“一个碗里吃饭一个被窝里睡觉”,莫名的感到了恐惧。
你就从了我吧2
“我帮你脱衣服……”
“不用,我自己有手。”龙珏把她推开一臂距离,别说他习惯自己更衣,就是想找人伺候,也不找脱得这么兴致勃勃的。剩了最后的单衣,龙珏蹙眉看着小絮,“你还不出去?”她还真打算赖这儿了?
“我手艺很好的,真的。保你洗过一回下回还找我!”
——这个可是经过挑剔的苍瑾提炼验收的,都快赶上专业连搓澡带按摩了。可惜龙珏显然不领情,还是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拎住她的衣领,再一次说明道:“用不着!”开门,扔,完事。动作利落得小絮都来不及反应。
小絮在地上愣愣坐了半天,等屁股上撞击的疼痛渐渐褪去,才起身拍拍,这也不是第一次被龙珏丢出门了,被丢的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不过龙珏丢人的动作倒是越来越流畅。
身后的屋里已经响起水声,她自然是不屑做偷看那种事……不,屑不屑还有待考究,不管怎样龙珏洗干净了就好——虽说带着一点点汗味儿也很有男子气概,但是混上一路沙尘的味道就不怎么样了。她还是比较希望夜袭的时候袭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容易入口,吃了又不拉肚子的美男子。
离月黑风高还有些时候,虽说夜袭龙珏逼他成亲是势在必行,但竹逝却也让她不得不在意。她在努力忽视竹逝听闻她要和龙珏成亲时变色的一瞬间,她和竹逝,保持在现在这样就很好,对谁都好。
“竹逝,你睡下了吗?”敲敲竹逝的房门,里面很快便应道:“没有,你进来吧。”
竹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小絮一眼便看见霸占了整张床,让竹逝没办法休息的罪魁祸首——“怎么左使还在这里?我去叫人把他抬出去……”
“不必了,”竹逝苦笑下,侧身露出自己被木鸢扯在手里不肯撒手的衣角,“现在搬动,会吵醒了他。”原本就是一人一间房的,木鸢不肯松手,下人也没办法只能先把他放在竹逝屋里。
“那也不能光让他舒服着,你却没法休息,你的身体比较要紧——我帮你把外衣脱了,给你换个房间。”
竹逝点了头小絮便开始动手,这才发现木鸢的手抓在竹逝腰间的衣服上,他连站起来都不方便。暗叹也就是竹逝这般好性情,换了旁人,谁会这样啊?
有小絮帮手外衣很快便退到腰间,小絮默然的看着居然连中衣也被抓在木鸢手里,于是她毅然决定,继续脱!
伺候人伺候久了,似乎就连女人的矜持都不知道是啥了。她脱得爽快,倒是竹逝稍稍有些不自然,略转开头,试着找些话题分散一下此刻的尴尬。
“你和龙珏处得还好吗?”
“不好。”小絮随口应着,眼睛却瞄在竹逝□的上身上——好瘦。虽然平日也觉得他单薄了些,裹在翩翩长衫下,好似不知何时就会飞升一般。只是直接看到这身体,才知道那温润外表之下,无论是过于削瘦苍白的身体,还是上面横错的旧伤,都令人隐隐心里发疼。
他原本一直掩饰的前胸也随着衣服被除掉而露出狰狞的伤口,于心肺之间,同时伤及了心肺。小絮只觉心里刺了一下,这种突兀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人的感情她并不陌生,这伤,就是柳絮留下的吧。
她伸手去,却不敢去碰,只轻触伤口周围,“很疼吧?”
“已经不疼了。”
“你骗人。”小絮伸出手去抱住他,没有任何想法,抱着坐着的竹逝像抱一个孩子,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有没有传递过去,甚至都弄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竹逝是真的对她好,没有半点私心的好。无论他眼里的她是谁。
可是,她却希望他不要这么好,无论对她,还是对别人。这个人,可不可以多为自己想一点,可不可以自私一点?
她的心情,也许他能感到。他轻轻闭上眼睛,感觉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只有这个身体,这小孩子一样温暖的体温,还和过去一样。
“龙龙,我也要抱……”
木鸢梦呓似的话一下子把气氛破坏个干净,小絮无奈的看过去,木鸢半醒未醒,似乎只是朦朦胧胧的睁了一下眼,便又闭上,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竹逝,我不是叫你无情,但是对这种的,还是不用那么心软吧!让他自己一边儿去睡就好了。”自从立场转变为情敌之后,小絮似乎就忘记了她口中的“这种的”,还是她过去眼中的“好人左使”。可是谁让他一个翩翩公子好好的不去泡妞,却看上龙珏呢?这简直就是全民公害!
竹逝也已然恢复了情绪,浅浅笑笑,“无妨的,过去我都不曾知道,人多一点在一起,即使不做什么,也有很多有趣的事。”
——不,那个……应该说木鸢是特例吧?正常换了别人也没这么多乐子可看。
只是小絮却从竹逝的话中听到一种令人感到寂寞的东西,“你平时,都不和别人在一起吗?不是还有其他隐卫吗?”
“隐卫说来神秘,其实也不过就是从教主接任幽冥教前就跟着他的人罢了,最初教主并未打算在幽冥教长待,也便不想我们入教,便没有公开我们的身份。只是未想一留这么多年,大家也习惯了暗中活动。加上你我,一共也就四人,而另外两人有时有任务在身并不常在,所以我身边常见的,只有你和教主罢了。”
“干嘛要这样啊,见不得人一样,我不喜欢。”
竹逝拍拍她,“别这么说,教主自有他的考量,他一个人要镇住整个幽冥教那么多能人,并不是件容易事的。”
“他少睡点觉多做点事不就好了。”
竹逝一笑,“正是他精力不及,所以才需要我们去做。”
小絮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没有结果的,竹逝对她好,但对教主,却是真正没有保留的。或许她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始终无法理解这种连命都可以无所保留的忠诚。
“我先帮你找身衣服换了,就直接去睡原来给左使准备的房间好了。”
转头看看床上不知道睡没睡着的木鸢,对他皱了皱鼻子道:“光只睡着,都睡一路了!别人对他多好也不知道——”
木鸢抗议似的翻了个身,却还是没有睁开眼。
把竹逝安顿好,小絮急急的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龙SAMA该睡了吧?
虽然伺候他的时间不长,却很清楚他颇严格的作息,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起床的时候起床,除非有什么事情,否则作息时间绝不会乱。
“呐,竹逝你早点休息,好好养好身体才是要紧,我不打扰你了。”
竹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看她心比人急的出了房间,什么也没说。
他默默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夜色里,能够看到小絮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龙珏窗外偷偷窥探半晌,然后溜进了龙珏的房间——他漠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夜袭和成亲的必然关系
时间已经是月黑风高,厚厚的云层把月亮遮了,怎么看都是办事的好时机——在脑袋摸黑磕了两次桌角之后,小絮更正了这个想法。
为毛偏要摸黑办事啊?亏她脑袋够硬,不然不磕上俩窟窿都找不着床。
虽然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但脑袋磕桌脚的细小声响在黑夜里却很容易引起注意。她屏住呼吸听了听,床的方向完全没有传来什么响动,她才安心的继续往前摸——摸——
喵?这素毛?
她先摸到的应该是硬邦邦的床沿,介个软软的东西是什么?被子?不,比被子硬,还温温的……
她继续摸,摸……
“你要摸到什么时候?”
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得小絮打了个寒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云层飘去,缓缓露出月亮的光芒,从窗户投进来,冷幽幽的一片……
“龙,龙珏大人……您,醒着呐……?”
她抬头看着端坐在床边的龙珏,自己的手正放在他的大腿上,冷清的月光下他冷死人的脸上隐忍着随时爆发的怒气——她往后一跌屁股着地,手脚并用缩缩缩缩地退到墙边,保持好随时逃跑的距离——
龙珏从床上站起来,额头浮着青筋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絮,“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
“哎?嘿,嘿嘿……您的学习能力真强……”
“你的学习能力却显然不怎么样!”这个女人是完全不长教训怎么着?上一次带人夜袭,这一次亲自夜袭!她脑袋里除了洗澡和夜袭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听着拳头关节被握得嘎嘎响的声音,小絮抖抖索索的辩解道:“这也不怪我啊,是我白天跟你说成亲你却没有回应,所以我才……”
“你就这么急着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