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通天重哼了一声道,“这世上本来就无善恶之分,如何弃恶从善?我做过的事情绝不后悔。”他语气一转,续道,“今日就此别过了,帮我照看好这个小丫头,我的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说完,他一个闪身,瞬移而去。
“还有告诉那群老东西,这样算计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嘿嘿嘿……”
这一段对话,众人无不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我却是听明白了。
修真界之所以选择上官博做劝诱之人,恐怕就是看准了他精湛的棋艺。凌通天出身围棋世家,若败于此,以他高傲的个性,必耿耿于怀,继而刻苦钻研,以图再战。
围棋乃是公认的修身养性之物,七十年苦研,不知不觉中已将凌通天血性杀心磨得七七八八,加之上官博每每对弈又多使和阵,着意点化,双管齐下,如今凌通天嗜杀的性子怕是早已消磨殆尽,不复存在。
“啊,真没劲。”秦朵失望叹道。
“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秦时鄙视地看着她,“刚才就在你在那里撩拨!”
“走吧。”上官博走过来,微笑道。
“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吗?”我略一点头问道。
“修真聚会眼看也要结束了,”上官博道,“琴棋书画之中我们只去了一处,不过还有一项特别的活动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我会感兴趣的事?”我疑惑地看着他。
“静静会感兴趣的事?”秦朵也是满心疑惑,“怎么连我没发现啊?”
上官博哈哈一笑:“去了你们就明白了!”
第七十六章 屠魔往事
上官博带着我们直直地往峨眉山的东南角飞去,秦时一看方向立刻明白了上官博的想法,其他来过修真聚会的人也马上明白了过来,唯有秦朵和我仍是满脸疑问,秦朵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大家都笑而不语。
越往前飞,越是拥挤,可见这去处似乎有颇多修真者感兴趣。
飞着飞着,空气中渐渐飘起一种奇怪的味道,众人一嗅之下,心神如醉。
“酒?”秦朵恍然道,接着怪异地盯着我看。
我双颊烧了起来,这才明白上官博的意思。
不过说到底这的确是我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而且还是被阁中的某人引诱的。
秦朵飞到我身旁,掐了我一把,恶狠狠道:“是谁教你喝酒的?”
我苦笑着看着她:“你关心这个干吗?”
“你说干嘛?”秦朵哼道,“教一个未成年少女喝酒,谁知道他(她)是何居心啊!”
“可是就算你知道也没用啊,”白萱“扑哧”一声笑道,“这个人来头可大了!”
“真的吗?”秦朵疑道,“他(她)是谁?”
“他的名字你可能不知道,”白萱嘴角漾起一丝神秘的微笑,“不过他的名号你肯定听说过。”
“什么?”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她吊了起来。
“凌通天满手血腥,”白萱道,“但比起此人……”
“屠魔手!”秦时还未听完便猜了出来,脸色一变沉声道。
“哼恩。”白萱点头道。
“什么?”秦朵急道,“静静你怎么跟这种人在一起啊?”
“爷爷可不是坏人!”我蹙眉道。
“郑玄木那老鬼早就悟通了,”上官博释道,“‘屠魔手’这个名号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没错。”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将郑玄木的经历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郑玄木本是明朝京城的一户普通人家的幼子,五岁时父母被强盗所害,孤苦伶仃,流落街头,幸被土阁长老看中,带回山上,从此步入修真殿堂。
他天资极高,仅六十余年便进入元婴后期,实力为阁内年轻一辈之翘首。长老极为器重,心里早已视其为下一任长老不二人选。
奈何天意以弄人,他亲睹父母被杀,心里早已埋下仇恨之种,自元婴期之后便再无寸进。
最后,他悲痛之下请求下山历练,长老怅然应允。
下山之后,他心中的复仇火焰重又燃起,只可惜仇人早已化为一滩枯骨。心中的愤怒无法释放,他自然而然地把气全撒在邪派妖人身上,成了心狠手辣的杀戮魔王,人称“屠魔手”!
所幸一日巧遇一少林高僧——明悟,以极品佛器“弥镜”及时点醒,仇恨之心、杀戮之意尽去。
他回想之前所做所为,悔不当初,遂与明悟大师一同周游四海,普善济世,自感罪孽赎清,心魔尽除,终于得以解脱。
回山之时,他的修为已臻至神念末期。
而如今,他更是空灵末期的大高手,与我师尊的修为只在一线,放眼天下,已难有人与其匹敌!
我和他的相识乃是一次偶然。
师尊知我天份过人,于是自小便督促我日夜修炼,绝不怠惰。
当时我只有五岁,元婴尚未结成。虽灵智已开,但也不过十岁心性,尚且十分贪玩,有时亦会暗暗放松,偷偷玩乐,师尊何等聪慧,一经发现便会重重责罚。
一日责罚之后,我心中满是委屈,一个人飞到坐忘峰后山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连串“嘿嘿嘿……”的笑声突然响起,忽左忽右,似近似远,飘摇难寻。我吓了一跳,,却又陡然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我迅速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黑须老者正卧在一块大青石上举着一个酒葫芦畅快淋漓地痛饮,他两撇长须无风自动,脸庞浑圆,一身黄衫随风而舞,一派逍遥出尘之态。
我被人撞破啼哭,脸红如烧,心中没有多想,便喝问老者身份。
这一问,却令他有些诧异,嘿嘿笑道:“小丫头凭的没礼貌,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尊敬长辈吗?”
我撅嘴不语。
他忽又摇头叹道:“今天撞了鬼了,阁内居然也有人不识得我,妙极妙极,哈哈……”
我听闻此言,方才注意其他的面容,越看越觉得熟悉,最后才猛然想起,脱口而出道:“你是土阁郑玄木长老!”
他笑而不语,兀自灌了一口酒。
自郑玄木归山之后,名声大噪。毕竟,短短几年便从元婴后期攀升至神念末期的修真者可谓少之又少。
十年后,郑玄木以空灵初期继承长老之位,再次震动修真界,成为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第一人。界内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以当时他听到我的话反而诧异不已。
“你在这里干嘛?”我声音低了下去,语气中再没了刚刚的强势气焰。
他不答反问道:“你呢?你又在干嘛?”
我脸上几乎快红透了,只得低下头去以作掩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哈哈哈,”郑玄木爽朗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问我在这里干嘛,爷爷我可是每日都会来这里对月饮酒哦!”
“你是谁爷爷啊?不要脸!”我见他刚说几句便占起便宜来,嘻嘻哈哈,一点长老的样子都没有,胆子亦渐渐壮了起来Qī.shū.ωǎng.,马上开口反驳道。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嘿嘿,爱哭的小丫头。”说完他自顾自大笑起来。
“你……”我顿时为之气结。
“爱哭鬼,修真真的苦吗?”郑玄木好久才止住笑声问道。
“恩?恩。”我下意识点点头道。
“恩?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他嘟囔起来。
声音极轻,但却如雷霆般在我耳边炸响,直轰到心底深处。我只觉“苦吗……苦吗……”的回声在识海中飘忽不定,回荡不休,心神如醍醐灌顶,刹那间一阵通明,先前的委屈、彷徨全都不在了。
浩浩御风,飘飘独立,仿佛我已不存于天地。
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的事了,郑玄木早已不知踪影,只一个酒葫芦遗在大青石上。
我默默地收起葫芦,离开了坐忘峰。
这日夜里,我又偷偷地来到了坐忘峰,却没见到他。
我微觉失望,本打算把葫芦放在大青石上便离去的,谁知刚一取出却觉入手沉甸甸的,打开葫芦嘴,里面赫然已装满了酒,醇香四溢,熏人欲醉。
我试着尝了一口,顿觉满口生香,直达肺腑。我大觉畅快,又连连喝了几口,浓香依然,但脑袋却已晕了起来。
我打了个嗝,身子摇摇晃晃,强撑半天终于倒在了地上。眼皮沉重如铁,模糊之中,隐见一道朦胧的身影,之后再无所觉。
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却是在自己房间。虽然宿醉刚醒,但不仅丝毫未觉不适,反而神清气爽,心肺畅通。
自此以后,我每夜便会跑去坐忘峰会他,或切磋道艺,或讨口酒喝,或幽谈闲聊。倘若说我对师尊的感觉是敬畏的话,那对他的感觉就是亲切了,就这样几年下来,我修为日渐精深,酒量也涨了不少。
后来我才知晓,他的葫芦名叫灵根,能自主凝集灵气结合霜露化为水酒,酒中满含仙露精华,不仅香醇怡人,更有助于纯化修为,荡涤心魄,是以虽然我几年下来无一夜打坐修炼,但喝过灵酒之后,白日的修行事半功倍,师尊倒也未曾起疑,反道我夜里刻苦修行,进境神速。
下山历练,我最舍不得的便是他了。
最后一夜我飞去告别,却只见山壁上刻了“天涯咫尺”四字。我了解其意,当夜便下得山来。
众人听后松了一口气,得知郑玄木血杀之气尽褪,秦朵也暗暗放下了心。
“少林高僧当真如此之强?”姚石疑道,“连我阁中第二人都是经其点化方才得悟大道?”
“‘强’这个词用来形容少林中人实在是大不合适,”我沉吟道,“佛宗修行首重心性,修为倒在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