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以来,吴老板只要得空,便天天坐等于前门楼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玉器铺之内。他一不挑东西,二不与老板谈天说地,三更不坐在大庭广众之下,每每去那儿,都会悄无声息地钻进内房里头一个人干坐着。
很显然,吴老板是在等人,这个人想见他很容易,可是他若想见那个人却是难上加难。即便如此,吴老板还是耐着性来了,一天两天的在这里等着,大有不见到这个神秘人誓不罢休的镜头。
茶已过三巡,等吴老板举壶再要倒茶,却现茶壶都已经空了。他缓缓放下这茶具,轻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日的等待又要是落空了。
他站起身来,揉了揉因为坐久了有些麻木的双膝。刚要提步往外走,门帘却被挑开了。外面烛火通明,刺眼的亮光突然打破了黑暗的沉静,吴老板忍不住用手遮住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眯着眼睛依稀看到门口正站着一个人。后面一个小厮规规矩矩地替那人挑着门帘,他不进房间,小厮就不敢放下。
来人哼了一声,缓步走到了桌边坐下,小厮连忙跟着进来,点上了桌上的烛火。吴老板转头一看,却见火光照射的是一张不怒自威的脸。
“左……左老爷……”吴老板心里一阵惊讶,他原以为自己是等不到这个人的,却没想到,这人终究还是来了。
“哼,你把事态说的那么严重,能不来么?”年男似笑非笑地说着,抬手去握茶壶,冰凉冰凉。
小厮机灵,见年男有了这么一个动作,赶忙奖桌上的冷茶空杯收拾了,鞠了一躬道:“爷,小的给您去沏一壶好茶,便用您最爱的大红袍,如何?”
左老爷的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仿佛很是赞许这个小厮的随机应变,点了点头,便让那人去操办这事了。下人一走,他便起了个话头。
“说吧,到底是个什么事儿,怎么吴家钱庄的大掌柜,你说辞便要辞掉他呢?好歹,也是干了十几年的老员工了。”
“小的真是,真是冤枉啊……左老爷,不是小的要辞退他,实在,实在是因为他年老体迈,算账都已经有些糊涂,力不从心之下,向我提了辞呈,便说愿回归田园,到老家去颐养天年。所以……小的才斗胆,自己报信到这儿,希望您能收到,拿个主意。”
“哼哼,你那胆确实是很大。早些便吩咐过,不要轻易主动联系本人,一是这前门楼人多眼杂,指不定就被谁给看了去;二来这消息到内城,又是一道坎,你这么做,实在是冒险。所以,我才出来瞧瞧是个什么事儿。还以为是你和大掌柜多年合作也闹了个不合,谁知竟然是个更替请辞的小事儿。这种事,和小公说道说道不就好了?你们二人做了个决定,再去个消息给我,这样不好么?”
吴老板低着头,听着左相有条不紊地说着这些话,只觉得浑身冰凉。看来,自己的莽撞之举已经惹得这位左老爷,也就是左相,很不满意了。吴老板一抿唇,大有豁出去了的架势,依然迎风而上。
“左老爷,您有所不知。若是与小公商量,小的自然会说,只是……”
小厮正在这当儿进来奉茶,吴老板恰到好处地便在这个时候闭了嘴,左相见是新鲜的大红袍泡的,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只是什么?”
“只是……小的提出的接替人选,怕小公会不同意啊。”
“若是太过于无能的人,别说她,我都不会同意。”
左相低眉喝茶,暖茶一股,润入食道,让他忍不住闭目轻轻啃噬这茶的清香。先前心里对于吴老板鲁莽的不愉快,也消散了不少。
吴老板抬头,见左相已经没有原先的抵触情绪,竟然还半开起了玩笑。赶紧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此人绝不是无用之徒,相反这人精明老练,业已在商场打滚了许多年,一直都是小公的左膀右臂。”
“哦?有意思了。既然如此,为何小公不答应?”左相缓缓睁开了眼,饶有兴趣地望着吴老板。
“这……小的便不好说了……”吴老板但笑不语,过了半晌才似是而非地补充了一句:“左老爷,您仔细想一下,您交给她打理的产业底下,可不是都没有她的人么?”
点到为止,话说到此便可。其他,便是静静的等待。左相先是一愣,而后又慢慢坐直了前倾的身体。他深邃的眼神望着那一团没有被烛火照射到的虚无,像是在回想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渐渐眯起了眼。
不得不承认,他到现在,是真正佩服这个小公了。仔细想来,确实便如吴老板所说,即便这个小公手握重权,在他的麾下做得面面俱到,却仍然抹不去一股疏离之感。他一开始,想不明白是什么,现在却恍然大悟,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自己的心腹在这里。
“……那人叫什么名字?”
左相盯着那团烛光,脸上又是一派轻松表情。先前的阴郁只是停留了瞬间。他玩着大拇指上带着的玉扳指,心百般心思就像这玉扳指一般,在旋转迂回着。
“云福生,左老爷应该知道这人,是灵凤绣庄的总掌柜。”
“……嗯,若是这人合适,便照你说的去做吧。小公那边,便说是左老爷的意思,如若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提议,再额外找我去说便是。”
左相主意一定,将玉扳指戴定,便站起了身。吴老板坐在其身后,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吴老板。”
左相突然话,让吴老板吓得立刻藏住了自己的表情。赶忙回头望去,幸好左相并没有转头看他。
“是,左老爷还有何吩咐?”
“好好做自己的事儿,别一天到晚想着怎么牵绊人。”
吴老板的提议正左相下怀,所以他才会来个顺水推舟,让事情更进一步向着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展。只是,他左明珠还是讨厌被人当枪使,借刀杀人的戏码,用在他身上,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他是要将小公完全变成自己人没错,只是,这个耍花枪的不应该是他。今日,吴老板争宠心切,竟然忘记了这是左相的底线。
吴老板心慌乱,眼睁睁地看着左相头也不回地挑帘离去。心惧怕,面如死灰,一下又跌回了椅上。
完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竟然玩花招玩到了左相身上?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不,是不要前途。
想着,吴老板气急败坏地打了自己一嘴巴。
……
玉宁这一日,算是跑了大半个京城,因为眼下归于她管辖的产业遍布全城。只要想查账或者巡视,就不得不坐着马车四处颠簸。
她疲累地坐在房内,锤着快要被马车给弄散架了的四肢,正在这时,醒儿推门而入,面有难色。
“怎么了?醒儿?”
“小姐,有个张姓公,在外头候着呢,说是与您相识,定要见您。”
张姓公?莫非是庭?
玉宁如是想。
“让他进来吧。”
“是。”
醒儿出去不久以后,那站于院的男便恭敬地进了房间,玉宁一看到他,便开心地笑开了。
“庭,果然是你?”
“沈姑娘,多日不见了。”
张庭温柔地笑着,还是一副翩翩佳公的模样。
“呵呵,这几日总说着要去看看你和少爷,却一直都没时间。你不记恨我不够朋友,真是万幸万幸。醒儿!备茶!”
朋友的到来,让玉宁一下便忘却了几日来的劳累,动作幅度也大了些。只是刚迈开步,双腿就酸软地叫她扶住了桌沿。
“沈姑娘,您这是……”
张庭大惊,刚要上前扶住,却被玉宁挥手制止了。
“没事没事,便是这几日多在外头走动,体力不支,让庭你看笑话了。”
“哪儿的话……沈姑娘的气魄与能力,一直便深得庭敬佩,又怎么会笑话你?”
玉宁一听,乐了。
“别这么说我,女孩家家的,都被你说得飘飘然了。对了,上次听你玉器铺的小伙计说,你不是出远门了么?”
“没错,这几日刚回来。”
张庭微笑着。
“前些日因为吴老板的事情无端牵连谢老板,所以庭这几日忙着去安抚,登门谢罪去了。”
“哦……那,谢老板可原谅了咱们?”
“呵呵,庭与之又签了共同所有某些玉石矿的契约,你说,他是否原谅了咱们?”
玉宁松了一口气,觉得多日以来的心理包袱也放下了。
“谢老板能与咱们冰释前嫌,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张庭点头,踌躇了半天,还是说出了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
“我……今日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嗯?什么事?”
玉宁本来正为这件小事喜悦,却见张庭面带愁容,她不自觉也将笑脸隐了去。
“……如果,如果爷要将琳琅买去,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推掉?”
张庭抬起头,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玉宁惊讶地现,从来不曾皱过眉头的他,而今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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