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湛摔门而出,“渣男”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
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倪优始料未及的,当初她拟定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也没想到七年婚姻,会是由她亲手了结。
其实这样也好,他们的婚姻从未对外公布过,离婚神不知鬼不觉。
当年答应江湛的求婚时,她正和一家模特公司谈签约的事,还没签约就爆出要结婚的事,对于一个吃青春饭的模特而言,哪家公司敢签?
今年结婚,明年岂不是就要生孩子?生完孩子恢复身材又得来个一年,哪个经纪公司能耽误得起这一年又一年?
所以,一年又一年,结婚的消息一捂就捂了七年。
结婚前几年都好好的,直到三年前,她终于登上国际舞台,之后就越来越忙,越来越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在国外,还有六十天忙着国内的工作,陀螺似的不停地转,她和江湛一年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她身边跟着的助理多。
倪优开始审视这段婚姻对江湛到底带来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所以,离婚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江湛还不知道倪优在心里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七年来他第一次当着倪优的面把门摔得震天响,摔完又后悔,心里忐忑倪优会不会在心里再给他记上一笔,但仅剩的属于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开房门道歉。
太气人了,实在是太气人了!
说离婚就离婚,一点预兆都没有。
如果不是发生这么诡异的事,倪优只怕连个沟通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江湛气得头脑发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倪优为什么要和他离婚的事。
距离上次倪优回国,是一百四十八天前,在这一百四十八天里,他和倪优的视频短信都没有任何问题,倪优对他没有任何的意见,由此可见,自己绝对没有做错任何事。
唯二有可能让倪优动了离婚念头的原因,要么是他们夫妻分离太久,感情淡了,要么是倪优外面有野男人勾引她,撺掇她离婚。
江湛想起这些年和倪优一块上绯闻头条的野男□□头硬了。
倪优那个行业,别的不多,成堆的帅哥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他虽然对自己的脸很有信心,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倪优就算再忠于自己的婚姻,面对那么多野男人的勾引她能不心动?
倪优是他的妻子,不是圣人,他不能用要求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倪优。
江湛犹豫看着房门,正斟酌要不要出去和倪优道个歉时,手机响了,是宋秉杨打来的电话。
他下意识要接电话,拇指放在接听键上,下一秒拇指一转给挂了,不耐烦地给宋秉杨发了条微信。
江湛:有事信息,别打电话,不方便。
宋秉杨昨晚愧疚得一晚上没睡,毕竟他怎么也没想到,倪优存了和江湛离婚的心思,原本是想着让江湛在倪优面前硬气一回,结果好心办了坏事。
一大早,他估摸着江湛醒了,迫不及待给他打电话问情况。
被挂断后看着江湛微信发来的信息,明白江湛这时候说不定正和倪优吵着,飞快打字。
宋秉杨:你和倪优谈得怎么样了?她不会真的要离婚吧?
江湛咬牙回复:我他妈刚才都看到离婚协议书了!倪优她玩真的你知道吗?我的钱她一分都不要!我那么多钱!我好几个煤矿!我还有个金矿!这么多钱她都不要,她就要和我离婚!
宋秉杨皱眉,理智分析:你别急,你先弄清楚她为什么要离婚,如果不是出轨,那肯定就是感情淡了,你们聚少离多,感情淡很正常,你费点心思制造点浪漫,把你们夫妻感情升温升温,好好哄一哄,哄得倪优回心转意,这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宋秉杨说的这些江湛怎么不懂?只是看倪优离婚的决心,恐怕不是能用感情淡了这四个字概括的。
宋秉杨:如果这都不行,我还有个办法。
江湛眼前一亮,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回复他:什么办法?
宋秉杨: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正好倪优回来了,你加把劲,女人的软肋一般都是孩子,只要她怀了你的孩子,离婚就不是一份离婚协议书的事那么简单了。
……怀孕?
什么馊主意?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生孩子?一个人怎么怀孕?
让倪优睡自己?
自己睡自己?
想想到时候倪优顶着自己那张脸睡自己,江湛头皮发麻。
不行不行。
江湛疯狂摇头,企图将这想法从自己脑海中撇干净。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孩子这么卑劣的手段绑住倪优?他现在虽然是女儿身,但这是作为男人最后的底线!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江湛打定了注意,飞快按在微信语音输入上,敷衍了一句“兄弟,谢了”的语音发了过去。
怀孕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瞎怀孕,感情的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深陷纠结是“自己”睡自己,还是自己睡“自己”的江湛冷不丁吓了一跳。
倪优站在门外,顶着江湛那张脸,眉宇间少了些懒散,多了几分望而生畏的清冷,皱眉看着四仰八叉没个正型坐在沙发上顶着自己身体的江湛,说:“妈刚才发信息过来,让我们回家吃饭。”
微信那头的宋秉杨听着手机里传来倪优声音的语音,整个人都傻眼了。
聊天怎么聊到倪优那去了?
这让江湛知道了还不得手撕了自己。
不行,得出国躲躲。
—
江湛本家源自山西,爷爷的爷爷在山西有一座小山头,当时那块地荒无人烟,卖出去没人买,送人都没人要,还不如一碗大米来得值钱。
偏偏就是这样鸟不拉屎的小山头,后来挖出了大煤矿,在那个人均月收入一百六十八的年代,江家靠着一个煤矿起家,成了暴发户,后来煤矿里挖出了金子,于是成了当地最大的暴发户。
至今“暴发户”这三个字也不是什么好寓意的代名词,形象总是和那些肥头大耳,穿金戴银,没有文化,贪慕虚荣的人联系起来。
江湛从小就被称为小暴发户,当时的人多淳朴,对江湛这种成绩不好的暴发户更是嗤之以鼻。
江父见江湛有钱也买不来朋友,在学校反而处处受排挤,于是举家搬来上海,创业开公司,买房买楼,财富的积累直到现在,一代比一代富,彻底在上海扎了根。
所以当年江湛追倪优的时候,是顶着压力追的。
毕竟他觉得除了有几个臭钱长得还行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像倪优,全校男生心中的女神,成绩全优,追她的人从宿舍排到了黄浦江,江湛能杀出重围,骄傲到至今还能给自己点个赞。
“媳妇,待会回了家,你别这么严肃,像我平时一样话多一点,多笑笑,爸妈如果问起我工作上的事,你就说一个多月没去过公司,不清楚,我爸估计会骂你两句,你听着别回嘴,他顶多骂四五句就差不多了,他如果揍你你就跑,有什么事你见机行事,别暴露了。”
听着江湛喋喋不休的叮嘱,倪优脸色犹豫。
“怎么了?你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倪优迟疑片刻,说:“待会,妈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江湛明白倪优的意思。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无解的难题,在他们家也一样。
他爸他妈早年是从山西来上海打拼的,虽然参与了大上海繁荣建设,但到底是土生土长的老山西人,这些年思想上依然有些保守。
倪优又是走上国际舞台的名模,名气再大,在这些思想封建的老人家眼里,也是穿着内衣内裤走秀,有伤风化。
当初他为了让他爸妈答应自己和倪优的婚事,嘴皮子都磨破了,但老人的思想根深蒂固,就是不同意,后来他用跳楼让江家绝后来威胁,他爸妈才勉强答应。
一直以来,他尽力缓和倪优和他妈之间的矛盾,可总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这些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倪优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
他语气沉重对倪优说:“你放心,我妈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别管。”
倪优欲言又止,江湛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绕到后备箱将大包小包的礼物拿下来,轻车熟路提着往里走。
江湛父母五十多的年纪保养得当,在一众同龄人中还算年轻,特别是江母,连根白头发都没有,这些年也就因为他俩迟迟没有孩子的事多了两条皱纹。
一进门见着两人,江母就揉着额头一脸烦闷坐在沙发上,对倪优那爱答不理的态度,江湛越发肯定他妈和他媳妇之间关系只怕降到了冰点。
“来了?”江母扫了一眼放在沙发边上倪优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听说你回国了,所以叫你们来一块吃顿饭。江湛,你爸在楼上找你有点事,你先上去吧,我和倪优在这聊两句。”
顶着江湛身体的倪优缓缓起身,看了江湛一眼,眼底似乎有些担心,但江湛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信誓旦旦地说:“媳……老公,你去吧,我在这陪妈说说话。”
倪优一走,江湛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来迎接他妈对他各种“恶婆婆挑刺”的语言攻击。
他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以他对他妈的了解,一定能把他妈哄得心花怒放,必要将自古以来婆媳关系这个无解的难题解决干净。
但江母只看了一眼楼梯方向,见人上楼了,疲惫的表情一扫而空,朝他的方向坐过来了些,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优优,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男人有钱就变坏,江湛和他爸一个德行,你怎么能放心把那么多钱交到江湛手里?”
“?”
“还有,昨天我看到你和另外一个男模特的绯闻,那男模有没有女朋友?最近有没有来国内工作的行程?亲笔签名照有吗?我看那男孩子又高又帅又年轻,和你站一块还真般配。”说着,江母又叹了口气,“可惜你嫁人了。”
“??”
“江湛是不是因为这事跟你闹了?我听说那混账东西昨晚去夜店鬼混,你今天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忍下来了?我跟你说过,男人不能忍,不能惯,一忍一惯就容易蹬鼻子上脸,他要是和你闹,你就用我教你的那招,保管他不敢再去那乱七八糟的地方。”
“……???”江湛看着自己想象中的“恶婆婆”正亲密拉着自己的手,脸色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一时间陷入深深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