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李欢随手递给身边的参谋长,命令道。
参谋长恭敬地接过文件,正声念道:“陆军第三战区五十五师师长李欢如面,兹此命令:甲,你部接令后即刻出发,于二十五日日落前进入淮阴城区,接受该地日军各部投降,并令其原地待命,等候处理。乙,淮阴地区原皇协军各部,全部收缴武器,改编待命。丙,统帅部已经下令,新四军各部原地待命,不得越界行动。你部须密切注意江淮一带新四军动向,严禁其违**命令,擅自行动。丁,在执行命令过程中如与新四军发生冲突,可采取断然措施……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
念完手中的文件,参谋长看了看身边的李欢,担心地说道:“断然措施?什么叫断然措施啊?事来了,我们如没有“断然”,长官肯定怪罪。我们“断然”了,把事闹大了,长官又会怪罪。”
李欢踱步沉思了一会儿,沉声说道:“时间非常紧迫,部队必须立刻出动才能在二十五日赶到淮阴。参谋长,把所有车辆集中到一个营,全部美式装备也集中到该营。此外,让该营全部换穿新军装,佩钢盔,轻机枪配备到班长,重机枪配备到排。我率领该营先行出发,你率大部队随后跟进。”
参谋长担心地说道:“是。师座,但是您带一个营太少了吧?”
李欢矜持地说道:“此次行动已非作战,而是大展军威,震慑敌伪,光复山河。”
淮阴城军营内,听到无条件投降的命令,日军官兵们此刻已经趋于疯狂,有的喝酒唱歌,有的抱头哭泣,有的悲愤大骂,有的傻笑不止,有的正用刺刀挑着鸡往火里烤:
“失败了,投降了!军部无能,把我们丢下不管了!”
“广岛全没了,连一只蟑螂都没活下来。我的家就在广岛啊,呜呜!”
“美国人已经占领了东京,东条将军自杀了!”
“苏联人出兵东北,远东军也垮了!”
悲哀声中,坂田抱着一只骨灰盒走来,盒上闪烁的两颗星显示着这是石原的骨灰,抱着骨灰盒的坂田昂然从官兵中间走过,径直进入司令部,向松井询问道:“报告,石原将军的骨灰……”
松井回身,冷冷地注视着坂田问道:“坂田君,知道将军为什么要委托你执行遗嘱吗?”
坂田一怔,喃喃地说道:“不知道。”
松井怒声咒骂道:“笨蛋!你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原本应该切腹!但将军却不想让你死,所以他才命令你把他的骨灰带回家乡。战争结束了,将军却死于战争结束前三天!唉,这就是战争……坂田,将军的骨灰交给你了。从现在起,你必须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它,直到完成将军的心愿。”
坂田深受感动,折腰颤声答应道:“嗨!”随后恭谨地离开了办公室。
目送着坂田离开司令部,松井颓然步至案旁,将目光转向屋角那悬挂着的联队军旗下的一只骨灰盒,盒侧上,隐约可见“南太郎”三字。隐忍着内心的悲痛,松井拿出手帕轻轻地拂拭着上面的灰尘,可此时,案上的那只电话忽然响起……
听到吵闹的电话铃声,松井霍然抽起案上的指挥刀,用力斩断了电话线。
第二十三章 投 降 3
“司令,淮阴城的电话断了……司令啊,我们的对外联系全部中断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我觉得……大祸临头了!”双洼据点内,骤然断掉的电话,让副官感到异常恐惧,放下电话,他立刻求助般向吴大疤拉说道。
吴大疤拉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嗔怪地说道:“怕什么?有我呢!传命,加强警戒,关闭营房,拉起吊桥,所有人全部上碉楼,准备应敌。”
副官低声问道:“司令,谁会来攻击我们,游击队还是新四军?他们要反攻了吗?”
吴大疤拉沉声说道:“都可能,什么都可能!说不定,日本人要对我们下手了。”
正当两人胡乱猜测时,一名手下忽然仓皇地跑进来大喊道:“司令,报告司令,报告司令,大事不好了,我奉命去淮阴城,可刚到城下就发现不对劲,淮阴各个城门全部关闭,任何人禁止通行。从城里溜出来的人说,日本投降了,皇军在城里乱成一片,又哭又笑的。”
听到部下的报告,吴大疤拉大惊道:“投降了?!真的?”
部下点头道:“看见的人说——千真万确!司令啊,既然日军投降了,那我们也投降吧,要是投降晚喽,新四军打上来,我们岂不成了日本人的替死鬼?”
吴大疤紧张地思索着,突然变色,拔出枪直逼对方的脑袋,怒声喝道:“放屁!你个狗日的,皇军绝不会投降!说,是不是松井派你来的?是不是?!哼,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松井派你来,让你用刚才的话试探我,好骗我放下武器,走出碉楼。然后,把我们弟兄全收拾了!快说实话,不然我毙了你!”
部下被吓得半死,惊叫道:“司令,在下发誓,绝不是松井派我来的,我连淮阴城都进不去啊……司令啊,您太多疑了。”
吴大疤拉再次犹豫起来,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隐隐的锣鼓声响。吴大疤拉一怔,匆匆奔上碉楼。
“胜利喽,抗战胜利喽,小鬼子投降啦!”一阵阵喊声无可阻挡地从远处传来,听到喊声,吴大疤赶紧取出望远镜,朝远方望去,立刻发现在远处的小镇上,无数百姓涌出家门,正在敲锣打鼓放鞭炮,欢呼胜利。
镇上的伪军哨所,在热闹的气氛中忽然被群众包围。一个小伙子瞪着仍然不明所以的伪军,顿时怒喊道:“狗娘养的,汉奸!卖国贼!日本人的狗崽子!”
老百姓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提着锄头棍棒等物,潮水般朝哨所冲去。
所有挤上碉楼的伪军都目睹了眼前这一幕,禁不住双腿发抖,不断埋怨:“我们是伪军呵,是汉奸呵,往后,我们怎么活啊?”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
“鬼子投降了,人家可以回日本,我们怎么办?”
“咱们也叫鬼子欺压了七八年啊,咱们也有一肚子苦水啊!现如今,人家欢庆胜利,咱们里外不是人了,连畜生都不如哇!”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给鬼子当奴才,还不如死逑了算!”
眼见此景,吴大疤拉却回首微笑道:“慌什么?有我呢,天塌下来,我顶着!这些年来,我们与虎狼为伍,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天天走在刀刃上,我们容易吗?!我们没死在鬼子手里,岂能死在胜利后大喜的日子里?不会!为啥不会?因为有我在!听令,全体集合,准备出发!”说罢,率领众伪军大步走下碉楼。
在吴大疤拉的率领下,整顿一新的伪军,迈着急匆匆地步伐向公路迎去。很快,前方一列车队就在急行军中映入众人眼帘。
吴大疤拉看到飞驰而来的车队,迅速向身后一摆手,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不甚合体的军装,一路小跑奔向车队最前端的吉普车。
吉普车内,李欢探首责问道:“怎么不走了?”
那军官快步近前报告:“报告师座,双洼据点到了,伪军全部列队,不知道想干什么?”
李欢一怔,赶紧下车,转过一个弯后,他看见,在一片空旷地间,众伪军整齐列队,队伍前面放着一丛丛的枪架。
看见李欢,吴大疤拉迅速奔来,近前咔地敬礼道:“报告长官,吴雄飞率华东皇协军第一纵队全体官兵反正,并交付双洼、南桥等八处据点及全部武器装备,等候**指令。”
李欢微笑着点头道:“哦,你就是吴雄飞啊,辛苦了。”
吴大疤拉顿时失声哽咽道:“长官,在下等候**光临,等了足足八年啊。在下等得好苦好苦哇!”说罢,解开军装,撕开内衣,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纸片,恭敬地置于李欢面前说道:“报告师座,这是民国二十八年,重庆军统局授予我的委任状,任命我为江淮抗日救**挺进纵队少将司令,率部潜伏于敌后,执行秘密使命,报效党国。”
李欢凝视着对方挂着一脸忠诚的面孔,淡声说道:“哦。”
吴大疤拉微怔,更加恭敬地说道:“报告师座,属下有三个团,六个营,两千四百多官兵,所辖地面五个县,九十多个乡镇。师座完全用得着属下。”
李欢鄙夷地说道:“属下?吴雄飞啊,你是伪军,我是**。‘属下’二字,似乎不妥。”
吴雄飞惊骇,颤声哀求道:“报告师座,我……我通晓日语,熟悉淮阴城区日军的所有情况。我认识小队长以上的所有日军军官,无论他们躲到哪,我都能认出来!我还知道日军仓库的位置、据点的位置、炮兵的位置、装甲车的位置。师座,这些情报,来之不易,您、您用得着啊!”
李欢微笑着起身说道:“吴雄飞,我说你不是我的属下,是有原因的。”说着打开皮包,拿出一份委任状,正声命令道:“吴雄飞,你现在已经是国民政府第三战区暂编第二师少将师长了,这是顾长官给你的委任状!”
吴雄飞大喜,颤抖着接过委任状,哽咽着发誓道:“师座呵,雄飞,噢不,属下誓为党国效忠。无论师座有何指示,属下宁肯粉身碎骨,无所不从!”
满意地对吴大疤拉点了点头,李欢继续说道:“吴师长,你现在的任务是,第一,立刻把国民政府的旗帜插到所属各个据点上,明确宣布,你们是三战区暂编第二师的部队,你们的驻地与辖区,全部都是**的驻地与辖区,不准新四军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