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伊洛芙的嘴唇开始慢慢地恢复血色,指甲上的紫色也在渐渐地褪去。她嘤咛一声,虚弱地睁开眼睛。
“早知道就不乱喝水了。”伊洛芙慢慢地坐起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自嘲地笑笑。
“尤莉呢?” 夜迦站起来四处张望着。
“不是刚才还和我们在一起吗?”伊洛芙也觉得奇怪,“会不会是去找你了?”
“不知道……” 夜迦皱眉。
她也中毒了啊!虽然毒量不多,但是也不能到处走动,过多的动作会加速毒素在血液里的循环的!
“对了,尤莉她也喝水了!”伊洛芙紧张地抓住夜迦的袖子,“尤莉一定也中毒了!要快点找到她才可以啊!”
风吹起地面的落叶,吹乱了伊洛芙的额发。
夜迦的手一松,那株可以解毒的植物轻轻地飘落在地。
“……不用找了。” 夜迦背对着伊洛芙蹲了下来,慢慢地转过头。
那原本该是镜子存在的地方,现在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泥土印痕,似乎要证明它确实曾经存在过。
“她过关了。”
夜迦的声音如同夜里的寒风,让伊洛芙的背脊一阵一阵地发凉。
“不会的……尤莉不会的……”伊洛芙摇着头,“她怎么会丢下我们不管……怎么会丢下我呢……她不会的……哈哈……”
夜迦面无表情,缓缓地站起身。
“背叛。”
他嘴唇轻轻碰出的两个字却似千斤般重重地砸在了伊洛芙的心上。
“不……不要乱说!也许……也许她只是想看一下过关的镜子到底是什么样子,没想到镜子却有这样的机关……呵呵……真讨厌……”她笑得肩膀抽动,“太好了,尤莉过关了,夜迦,我们也要加油才行啊……咳咳……”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她咳得脸颊潮红,全身颤抖,有汗水从她的额上冒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你怎么了?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夜迦单膝跪下,伸手抚住她的额头——好烫!
“不……知道……咳咳……喉咙……突然好痒……咳咳……”她咳得话说不完整,眼泪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断地涌出。
夜迦双手紧握,却仍觉得无能为力。
难道毒性还没有完全排除?
难道那株植物在解毒的同时还会有可怕的副作用?
怎么办?
难道,只有放枪让她放弃资格?
等一等!
……
“既然这样,那我只好送给少爷一样礼物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被厚布密密匝匝包得严实的东西,恭敬地向他递过去:“少爷,这会对你有帮助的。”……
……“会对你有帮助的。”……
夜迦伸出手,摸出夜翎交给他的那样东西。
他挑起唇角。
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初没有马上打开,是对的。
没有迟疑地,他将那个布包递给伊洛芙。
“打开它。”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什……什么……咳咳……?”伊洛芙疑惑地接过来,看着夜迦。
“打开,快点。”他凝视着她越来越不对劲的脸色,一股不安之情油然而生。
伊洛芙迟疑着拉开那厚重的面料,镜子光华的表面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在镜子里面看到一位老妇人严肃的面容。
伊洛芙惊愕地抬头,却只来得及看到夜迦和煦的笑,如同花香一样散播开来,衬着他流泻的银发,倾国倾城。
“再见。”
耳边略过模糊的声音,低醇好似夏夜的风。伊洛芙觉得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似乎要将她拉扯着去到另一个地方。
世界倒转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前,倏然地,灰飞湮灭。
***
“喂,高中你想报哪个魔法学校?”赤月涟往树下一靠,两只手放到脑后,抬头看天。
他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被轻风吹得微微摇摆,阳光如蜜糖一般漉在他年轻朝气的脸庞,红色的头发熠熠生辉。
“干吗要告诉你。”伊洛芙一紧张,把手里紧紧攥着的纸片使劲往背后藏了藏。
拜托!大好的高中时光,谁想在他的欺压下渡过啊?
青梅竹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可以直接与“氲神和受害者”划上等号。
“拿来!”赤月涟早就发现了她的小伎俩。
“做梦啊!”伊洛芙扮了个鬼脸。
“棉花糖。”他朝她身后一指。
“啊!——你裤子拉链没拉!”伊洛芙尖叫一声捂住眼睛。
“你说什么!?”赤月涟急忙背过身去,热气从脖子一路烧上来。
急急忙忙地低下头一看——
什么拉链?今天他穿的根本就是没有拉链的运动裤啊!
等到他气急败坏地抬头,伊洛芙早已奸笑着跑远,轻快的笑声沿着阳光洒下的道路如同花香一般地散播。
“该死的!你给我回来!”他爆吼一声拔腿去追。
“猪头涟是大——笨——蛋——!”她得意地转过身朝他喊,眉眼弯弯,俏皮又灵动。
“再说一遍!”他终于追上她,恶狠狠地拉住她的脸颊。
“笨蛋——”她嬉笑着逼开他的手。
他干脆两只手都用上了,将她白嫩的脸蛋向两边无限制拉长。
“痛死了痛死了,我错了!”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抬手护住脸颊。
宾果!
赤月涟好整以暇地伸出两根指头,从她的口袋里夹出那张揉皱了的纸片。
“诶——?”伊洛芙发觉,连忙伸手去夺。
赤月涟坏笑着将纸片拿高,仰着脸读上面的字。
“还给我还给我!”伊洛芙急得跳脚,伸出手去,却怎么也够不到。
哼!人长得高了不起啊!
“原来你想报澄空魔法学园啊。”赤月涟将纸条塞回到她的手中,故意拉长了语调气她,“凭你——啊?”
“……”伊洛芙的额头上跳出红色的叉叉!
“我就是要报!而且要考第一名给你看!”她攥着拳头,神情无比认真。
一边的赤月涟却很不合作地大笑出声:“笨蛋,澄空魔法学园又不是幼稚园,哪里是你说要上就能上的。”他止住笑,抬手抚住下巴,思绪像是漂游到了很远的地方。
“六岁的时候把装修用的油漆当指甲油涂,九岁的时候的生日愿望是明天不用上学……咳咳,其实这个愿望基本作废,因为生日的隔天就是星期天……十岁第一次跟大家一起玩扑克,结果等大家的牌都出光了,你自己手里还拿着一堆。问你为什么不下,你居然说牌拿得比较多好象比较厉害……”赤月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仿佛沾染了碎裂的阳光,“想不到自己从小就这么白痴吧?”
“……”伊洛芙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猪头的记忆力真是好得吓死人。
“先说好,如果你一定要考,那我只好继续跟着你考。”赤月涟背对着阳光站着,修长的轮廓裰着金边。
“不过,我绝对不会帮你哦!”他坏坏地笑。
“谁要你帮了!”伊洛芙哼了一声,“我的理想可是在毕业以后能够当个圣职者!只有考进澄空魔法学园才有机会实现!”
“……圣职者吗?”赤月涟若有所思,“好象很不错……”
伊洛芙微微一怔。
真奇怪,那家伙居然没有嘲笑自己。
“不过,你必须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才可以哦。”他伸出手揉乱她的头发。
“不用你教,你这个鸡婆!”伊洛芙拍掉他的手,对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啊,我是好心诶,你这个笨桃子!”
“就是鸡婆!”
“好心。”
“鸡婆!”
“……”赤月涟一副想吃人的表情,伊洛芙也知情识趣地见好就收,不再咄咄逼人。
太阳渐渐西沉,氤氲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夏天傍晚的风有种温暖的凉意。
“算了……干脆,我也把目标定为圣职者好了。”
回家的路上,赤月涟突然这么说。
“诶?为什么?”伊洛芙撅着嘴,“还有别的职业可以做啊!比如最普通的魔法师,还有学院的老师,还有大祭司也很不错啊……”
“干吗?你怕我和你抢饭碗啊。”他对她的紧张有些好笑。
“不过,你千万千万不可以当封印师哦!”伊洛芙没有理会他的揶揄,继续自顾自地说。
“为什么?”赤月涟挑眉。
“因为在魔法界好多被通缉的S级大罪犯都是封印师,那是一个能把人的心变得黑暗的职业啊!”
“是嘛?”赤月涟看着她皱紧眉头的小脸,小巧的鼻子紧抿的嘴唇,像极了一只爱娇的猫咪。
“恩!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当封印师哦!不然……不然我就委屈一下,勉强同意让你跟我一起当圣职者好了。”她得意地拍拍胸脯。
赤月涟失笑,这个小桃子,好象以后当什么职业全由她决定一样,不过……
“好啊。”
圣职者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真的?那约定了哦!”伊洛芙兴高采烈地伸出小指头,“来,拉勾!”
“……不要。”赤月涟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
她的心智果然还停留在幼稚园时期,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喂!猪头涟,你这个没诚意的!”伊洛芙拔腿追上去,轻柔的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
“拉勾啊……”
……
“拉……勾……咳咳……”片语只言从苍白的嘴唇里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