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读者朋友们好奇某些剧情,于是就有了这个番外,以前写的有点乱,同志们凑合着看吧。
琨瑶:就是师父
帝姜还用说么,没露脸就炮灰了那个...
日月双仙:是我根据伏羲女娲两兄妹设定的
华严:就是南溟夫人
风御:就是长桑君,就是素琴仙的前世
折腾金母的桃精:就是还没修成人身的果妈
宇宙不灭,天道长存。
没有人知道这宇宙存在了多久,也没人知道它何时会毁灭,于是便当它是永恒的。
为了能够与它同在,享有更为长远的生命,万物生灵们不断的钻研完善修行之方,想象出各种各样的法术,锻炼出各种各样的法宝,借以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化作自身的修为。因为修行的法门大有不同,结果也是大相径庭,正人行正法,邪人则行邪法,渐渐的也就有了仙神,妖魔与人鬼之分,万物生灵归做了六界。
妖类魔物与阴魂恶灵多会害人,依靠吸取旁人的灵力来提升自身的修为。
神族众人生性不能离水,自它们的始祖时起,便栖身在天地间的一方仙灵之气最重的水域。
仙界中人宁静淡漠,堪破生死荣辱,无欲无求,不以心智损道,也不以人力助天,有舍身为人解灾度厄的慈悲,擅以中庸和谐之方,维护天地万物的轮回法则,使它们能够各安其位。
在这六界生灵之中,人类最为渺小孱弱,却又是万物之灵长,拥有掘之不尽的智慧,能够堪破宇宙中那些神奇无比的奥秘,积累出改天换地的巨大力量,发明更加迅捷的修炼之方,因而修身成人获得人的聪明与才智,便成了其它众生灵修行的首要目的。
在太古时期,有些天赋异禀的生灵,终于得以一步步登天,他们发现,天居然有三十六重,每登上一重天时间便过得慢些,而三十重天以上,便是永恒之境,身处在那里,时间几乎化作静止,也似不再流逝,就能脱离生老病死的限制,享有永恒的生命了。
永恒之境中的一日能当第一重天的一年,虽然挽住了流光飞逝,却每一寸土地都钟灵毓秀,灵性非凡,也便能够令人迅捷的提升修为,堪称世间最完美的修行之所,是其下诸天难以比拟的,如此的洞天福地,自然会惹来正邪之间的争夺,数十万年间杀伐不断,宇宙中生灵涂炭一片狼藉。
但是天道自有其不可违之处,无论如何,到底还是邪不压正,真善美战胜了假恶丑,力求遵循天道自然的仙界众人前仆后继,花了十几万年的时间,最终扫除了种种魔障,占据了三十天之上的胜境,又花了十几万年的时间治理疏导,终于令六界生灵各安其位,世间的一切都化作和谐。
仙道即是天道,修仙的法门流传在六界,某些妖魔鬼怪竟也能修成仙身,只是大多数妖魔的修行之方太过邪恶,不知要遭受多少场天劫,纵使有那跻身三十天之上的修为,也是难以被载入仙籍的。
神族中人却是天生的灵性异常,修行的方法虽然居于正邪之间,族人却大都极其的好战,凡事都喜欢争先,自然不会放任旁人占据有利的化境,屡屡挑起战事,仙神之争也便成了世间最大的矛盾。
神族中人原本擅控水,第九任帝龙的神体却生性至阳,他修成了一种独门秘法,擅长操纵火之精华宿炎,威力可当凡火的千万倍,加上一柄太古法器赤霄剑,竟然勇猛到无人可以匹敌,几场征战下来,仙界众人死伤惨重,却苦苦支撑着不令永恒之境失守。
世间的诸般仙法也不过水火风雷四大类,仙界的雷电之术虽也是受阳气催动,却难与那至阳法力化作的宿炎相较,魔界的控风之法虽然是被阴气催动,只怕会更加助长了那火的焚烧之势,五行之中水可以克火,控水之法却掌握在神族手中,何况那宿炎并非凡火,定然也不是凡水可以抵挡的。
但道生阴阳,世间万物都有那相生相克之处,既然有那至阳的宿炎之火,必定也该有能够克制它的功法才是,玄穹帝尊深知这一道理,便派遣数名仙将游走于六界的阴寒之地,寻找那可以克制宿炎的物事。
果然,数日后有位仙将带回一人,名唤做霄霜,此人天生的阴寒之体,在第八重皓庭霄度天上修炼,数百年里,自天地间阴阳两气的化生之理,配合他自身的特殊体质,竟然钻研出一套功法,名唤做玄冰诀,乃是世间的至阴寒功,定然可以克制帝龙的宿炎之火。
只是,他虽有妙法却修为太浅,只能上第八重天,以卑微的地仙之体,根本就不足以与那位帝龙匹敌,玄穹帝尊便秘传他一套灵光摄精术,又劝服仙界中唯一的一位妖仙献出内丹至宝,用了短短九天,将内丹中的灵力化作纯正的仙法,令他迅捷的提升了修为,阴尽阳纯身外有身,成就不老不死的仙体,也拥有了数万年的法力。
神族帝龙本就极其好战,听闻世间居然有了这样的奇人奇术,自然起了一较高下之心,经过多番协商,玄穹帝尊与他达成共识,若是霄霜败了,今后仙神两届共掌永恒之境,若是他胜了,今后神族再也不可无端挑起战事,一场大战终在二十九天上渺无人烟的太极蒙翳化境展开。
至阴至阳的两种旷世仙法对决,观者无不动容,诸天都似为之变色,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宿炎竟不敌玄冰,帝龙法力衰竭心脉受创极重,周身被数丈厚的玄冰覆住竟然无力化解,神族四大龙王将他护送回族中,使尽了伎俩才令玄冰消融,但他已气若游丝,又觉得羞愤难平,竟然吐血不止,自知命不久矣,匆匆传位于第十任领袖,之后仰天长叹数声,带着满腔的不甘归天仙去了。
战神一般的人物居然死在仙人手下,神族众人悲愤交加,纷纷要去寻仙界报仇雪恨,未免做些无谓的死伤,新任帝龙多番劝阻,以厚积薄发为由,终于平了众怒,自此后休养生息隐忍退避,却又似在等待着另一场大势的到来。
霄霜本是个默默无闻的凡人,一战而闻名于六界,立下如此大功,却没有半点的骄态,玄穹帝尊亲自在三十三重大罗天上选了一处福地,赐予他权当修炼的洞府,他欣然接受之后,竟不理会众仙人的造访而匆匆闭关了。
原来他虽然打败了神族帝龙,自身竟也大有异常,那宿炎之火的确厉害无比,帝龙的修为也是旷古绝今,法力四面八方的一波波涌动不息,似乎有千丝万缕,许多时候都叫人无法化解,又有那一柄可化身火龙的赤霄剑相助,更加叫人难以匹敌,本该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所幸他除了玄冰诀之外,还钻研出另外一种功法,名唤做止戈归元,可将那些无力化解的法力收入体内,以自身的神、气、脉三者交相作为而去浊存清,化一切乖张暴戾之气为中正祥和,整整用了数百日,这才完全化解了体内的至阳法力。
霄霜真人出关之后,屡屡想起当日所受的那一颗内丹,便拜见玄穹帝尊,打听当日献出内丹的妖仙是何来历,那人的真身竟是一条银蛇,名唤做歌音,不知修行了多少万年,又经历了多少次天劫方才修成仙道,会献出至宝也是颇有原因的。
原来她的祖先本也是水族,与神族各据东西,一同栖身在那一方仙灵之气最重的水域,龙生性好战,时常都要挑起战事来,因为蛇类的体型偏小,灵性也颇为不足,她的族人只能多番退避忍让,谁知不但无济于事,反倒更加助长了嚣张气焰,族中的领袖不得不带领大家迁徙它处,却又遭到神族的拦截,众蛇死伤无数,她与胞兄碧蛇合力逃出生天,却又彼此失散了消息,后来机缘巧合修成仙道,被玄穹帝尊晓以大义,又因为当年的那些仇怨,这才自愿献出了一身的修为。
妖类生来便有内丹,修行的法力也都积聚在其上,失去了这样的至宝,修为降至最低,本该着回归真身,一切都从头开始,但她早已经修成了不老不死的仙体,因此而勉强可以维持人身,却不能再呆在永恒之境,受了玄穹帝尊赐予的数种仙法,早孤身一人下界去了。
霄霜感慨她的大义与身世,又感激她那一颗内丹成就了他一身的仙法,便匆匆下界寻到了她,一个想要报恩,一个也想着重新修成高深的法力,又提及各自的见闻,两人竟相谈甚欢。
因她的修为不再,只能从人间这第一重天开始,两人便寻了一处灵秀无比的山谷同修,谷中有一株奇树,想必是天生的异种,非同于一般的树木,只长枝桠不见片叶,树冠方圆几丈,高有十几丈,通体都质如美玉,华彩灿然颇有灵秀之气,两人都很是喜欢,美其名曰琼树,时常在树下论道切磋。
这夜二人正对坐笑谈,忽然自琼树上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想必是它修成人形了,两人匆忙起身,果然在树下找到了它,竟是一个仅有数月大小的男婴,他的眼睛明亮而又纯净,如同清澈的黑泉,脸上却是一副无比迷茫的表情。
若说这世间的生灵,化身为人之时便如同凡人的降生,年纪的大小代表的乃是先天根骨的优劣,越小心性越是纯洁无垢,将来便越是容易修炼,这琼树竟然能化出这幺小的身体,果然非同一般的灵物,也算世间难寻了,这个小婴儿定也是个绝佳的可造之材呢。
歌音早将他抱了起来,霄霜大喜,顿时生了收他为徒之心,两人欢喜的逗弄着孩子,经过好一番推敲,这才为他取名为琨瑶。春去秋来,转眼已过了几年,琨瑶到了四五岁的年纪,果然天资聪颖禀性非凡,虽然年幼,竟已学会了多种术法,惹来霄霜的越加喜爱。
歌音虽有人身,蛇类却生性淫邪,失却了数万年仙法的压制,又因为几年来如同慈母一般悉心照料琨瑶,仙心似堕入了凡尘俗世,渐渐的也便本性难抑,霄霜本是个凡人,机缘巧合才获得了一副不老不死的仙体,却并没有完全的摆脱劣根性,虽能施恩于物以仁为行,心性却难以沉静如深渊,终被她挑的难以自持,两人双双堕入欲海,享受起凡人那般的欢爱来。
天地有开合,阴阳有施化,人法阴阳,随四时,这男女之欲,乃阴阳自然之道,造化自然之理,天地絪蕴,万物化醇,男女构精,方能叫万物化生,一个是本性妖冶的女子,一个则是劣根难断的男子,两人破了那禁欲之心,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欲这一物虽叫人快乐无比,却也会令人迷失本性,霄霜本就是个玄妙无比的人物,竟从那男女欢爱之中看出了阴阳两气的交合秘诀,因此而钻研出一门功法来,名唤做和合之术,可采阴补阳,采阳补阴,并且将此法传授给歌音,她用了之后,果然迅捷的自他身上收回了大半的法力,蛇类的本性这才得以压制。
霄霜见她有了数万年的法力,修为足以重登永恒之境,自觉不该再沉沦于人间,也不该再被心中的欲望左右,既然报过了她的恩情,便带了琨瑶悄悄离去,考虑到琨瑶的修行太浅,难以登上三十三重天,他便仍是回到之前修炼的第八重皓庭霄度天上的洞府。
数日不见他的踪影,歌音也便明白了,虽然与他有过数次的欢好,不过是依着本性,如今分别了,便也并没怎么觉得难过,只是失了那个灵气动人的琨瑶,叫她心中很是惋惜,倒因此而有些嗔怪他了。
霄霜走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想到他悄悄带走了琨瑶,便压根没打算叫他知道这件事情,随着时日的增加,她的身子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人也懒惰异常,便化了蛇身一躺就是几年,后来产下一枚大蛋,数月后有一个女婴破壳而出,生的人身蛇尾灵动异常,丝毫也不比那琨瑶的资质差,她大喜过望,自此后母女二人便相依为命。
斗转星移,流光飞逝,人事几度沉浮,沧海桑田几多变幻,转眼间人界已经过了近百万年,纵然是永恒之境也挡不住时间的溜走,两千余年来已经换过了三任玄穹帝尊,雷电之术虽是仙道必修,却已不是最主要的功法,修仙的法门越来越完善,各界生灵们也得以迅疾的跻身到永恒之境,那六重天虽然广袤无比,竟也有些容不下了。
众位大罗神仙有着不老不死的仙体,虽然都是心性淡漠无争之人,渐渐的竟也生出了矛盾,时常都要闹到玄穹帝尊的驾前理论,玄穹帝尊十分的烦恼,六界和谐安乐,居然要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伤神,便向三十六天之上的一位太古仙人诉苦。
这位太古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琼树所化的琨瑶了,时过太久,他的师父霄霜早已轮回了□□世,偏他天生的道心清明,自百余岁时修成仙体之后,心灵沉静有如深渊,竟能在百万年间一直保持无欲无求的境界,如此清明的心性,真可谓世间少有了。
玄穹帝尊虽然掌管永恒之境,又统御六界,也同其它众仙一般,对琨瑶恭敬有加,两人时常要以棋论道,他连连诉苦,听那话中的意思,竟是在苦恼仙人太多而劫数太少了呢,琨瑶竟也不加劝解,反倒觉得心有所动。
与妖类魔物的劫数相较,仙人的劫数就柔和多了,应劫无非是因为心中的执念,执这一字便是扰乱仙心的最大力量,一旦心中有了执念,便会有欲有求,这正是仙道所不容的,也便不得不下世轮回,然而身为大罗神仙,生死荣辱都看的淡了,又岂是那么容易便会起了执念的?
这琨瑶也是个玄妙无比的人物,沉沦仙道百万年来,也不知钻研了多少种功法出来,却都是用来帮助人修仙的,如今忽然又灵光一闪,动了那叫人堕仙的念头,想要钻研出一种能够阻碍修仙的功法来。
阴阳化合而生万物,万物按此规律生生不已,变化无穷无尽,表象虽然大不相同,内里却不出阴阳两气的配合,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为阳,女则为阴,阴阳交感便是欲,然而欲这一字恰恰是仙人不可妄动的。
怎样才能叫他们难以自抑的生出这一个欲字来呢?
琨瑶冥想了七七四十九日,便自他的真身上取下两段枝桠,各以阴阳两气锻炼,数日后将它们化作一双宝剑,名唤做九思与九念,这双剑携着阴阳两气,也便分做雌雄,又自一位蛛仙那里索来两团丝线,将阴阳两股法力分别灌注其上,化做千万丈长的红绿两条,然后双剑并举一段一段的斩下,不眠不休的忙活了九天之后,他便失了兴致,将剩余下的两股丝线随意缠绕在一起斩断,果然节省了不少的时间,最后用一口仙灵之气,将所有的丝线都吹散到了六界。
只因忙于这件事情,玄穹帝尊三次造访,琨瑶竟也无暇顾及。
事毕之后,两人手谈时又说起仙人的劫数,琨瑶但笑不语,玄穹帝尊心知他那几日定然做了什么古怪的事情,耐不住好奇连连追问,琨瑶便对他说出了实情。
世间的亲情与友情虽然叫人感到温暖和快乐,却也算是一种羁绊,他有感于此,便用仙法化生出一样法器来,名唤做情丝,红男绿女分做两色,虽是有形之物,却也分属阴阳两气,遇生灵便会附身其上融入神魂,将来携带红绿情丝之人相逢,阴阳两气共鸣交感,人的心智便会受其影响,从而产生出一种非同于亲情与友情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叫□□情。
一双情丝应一对人,只要难以超脱尘俗,纵使轮回万世,也要受到它的牵绊,这情丝还是个古怪的物事,依附的只会是那些灵性异常之人,普通的凡人却是无缘得享的,而情由心生,涉乎血脉,关乎筋神,挣它不过便会沉沦下去,迷心妄性,直至生死相许,永堕轮回。
玄穹帝尊连连称奇,这情丝便算是阻碍人修仙的法器了。
此后不久,仙界中人果然少了许多,那些因为动情而轮回入世之人,竟有几世都难以重返仙道的,玄穹帝尊便重新制订了一条律例,专门在三十重天上设立了一座堕仙台,凡是因为动情而不得不入世轮回的仙人,可以选择抛却仙身,而与人结成一世情缘。
那琨瑶化出了如此灵性异常的法器,想到过往上百万年的时光,在那么长久的岁月之中,入目的净是些淡漠之人,相见无欢,离别无忧,一切都似索然无味,这偌大的幻溪仅有他一人呆着,虽然每次打坐冥想的时间都不短,闲暇时候也会感到有些苦闷呢。
他一时竟也有些心动,似乎想要看看那情丝是否对自己也有功效,又似乎想要看看被那情丝所绕的结果是怎样的,更有甚者,他或许仅仅想要看看,在这偌大的天地六界,茫茫的人海之中,可有一个女子能够陪伴他度过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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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年来,琨瑶经历过太多的人事,见多了大千世界的林林总总,明白许多真正至极的道理,正因为懂得太多,一切都能看的通透,喜怒哀乐之情早已忘却,不见半点的贪、嗔、痴、怨、疑、慢,将仙法化生情丝之后,一时竟也心有所动,想要看看这偌大的天地六界,茫茫的亿万人海之中,可有一个女子能够陪伴他度过一些不一样的时日。
他冥想了数日,这想法终归还是没能压制下去,反倒越发的强烈起来,身为六根通透的大罗神仙,心中竟也有欲有求,还越发的强烈起来,难以放下便是执念,他自知劫数降临,便去与霄霜拜别。
霄霜已经轮回了九世,这第九世已经得享仙道万年,乃是自医病救人而成仙的,俗家姓姜,现如今身居要位,乃是掌管第十九至二十四重天的帝王,医术之高明又是六界之翘楚,世称他为医仙帝姜。
心性清明至极之人也会入世轮回,帝姜并不觉得惊奇,只是默然目送琨瑶的元神进入阴司鬼府的轮回隧道,如同琨瑶每次送他一般,反倒对那玄妙无比的情丝生出了几分唏嘘。
自他第一次应劫入世起,师徒二人便颠倒了过来,每一次轮回都是琨瑶助他成仙的,如今这清明无比的太古仙人竟也有了劫数,可见世间的一切都逃不开个变字,沧海会变成桑田,星辰会陨落成尘埃,天地之间的万物,不变则如死水,会腐烂,会干涸,只有一个变字才能使轮回不败。
既然要变,又哪里来的永恒呢?
帝姜心有所动,便不打算回去永恒之境,想要去尘世间走走看看,眼见着一道金光划破苍穹,匆忙追上前去一看,竟是琨瑶的灵犀宝剑,这法器是件太古神兵,自他的真身之上锻炼而出,已经与他定下了生死契约,既然他入世轮回,它自然要去寻找主人的。
帝姜受了灵犀剑的指引,果然寻到了琨瑶的转世之体,生在一户普通无比的农家,灵犀剑与主人的心意相通,近百万年来积攒下非凡的灵性,可以化作人身,自然懂得如何护主,他便也不现身去看,反倒一样一样,一点一点,细想起百万年来轮回九世所积攒下的记忆,直想到道心不宁神思紊乱,只得匆匆回到三十三天之上的洞府静心打坐冥想。
堕形体,黜聪明,释心释神,如此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他忽然间被一道梵音惊醒,睁眼看时,竟是琨瑶站在面前,他入世轮回不到百年,竟然就重登仙道了,的确算得上是六界中的奇人。
对于这场轮回的结论便是,情丝虽然扰到了无数旁人,却对他这化生之人无效。
但是他动用法眼一看,满头的青丝之间分明夹杂着一条鲜艳的红线,正是情丝,既然身有情丝,却没有与它相配的另一条,又是什么原因呢?
或许那另一条情丝还没有遇到灵性异常之人呢?
或许是他的机缘不够,这才没有遇上那人吧?
或许是他的心性太过清明,遇上那人却没有觉出她的与众不同而错失了呢?
更或许,那人还没有出现在六界之中吧?
不论如何,既然已经重登仙道,获得了前世的记忆,当年入世轮回的理由也便放下了,虽然凭空丢了近百万年的修为,琨瑶还是那个清明无比的大罗神仙,心无挂碍,也便没有什么可以羁绊住他的人事,也便是个潇洒无比之人。
时光荏苒,眨眼间又过去了几万年。
跻身仙界的人越来越少,永恒之境也越来越清冷了,六界中倒是多了不少的情爱故事,如痴如醉的,欲死欲活的,感天动地的,离奇古怪的,真可谓是百般样貌千种纠葛,玄穹帝尊时常都唏嘘感叹,语气中不知是喜是忧,琨瑶却总是但笑不语。
不能忘情,正是阻碍修仙的劫数之一,这也正是他当年化生情丝的初衷呢。
这一日帝姜正在处理治下诸天的事务,侍卫来报,说是有一位女子哭泣着求见,他准了那女子入殿,竟是个美貌无比之人,哭得很是凄惨,他有些奇怪,不知这女子为何会来,也不知她为何要哭泣不止,将她的容貌一打量,竟似有些熟悉,再一细看,越发的吃惊了。
这女子生的竟然同他一般的相貌,也不知是何故,帝姜还未出言询问,女子早已经口称父亲,跪倒在地上连连叩拜,他心思微动,也便想明白了,不由得惊诧莫名。
女子哭诉了一番前尘往事,诚然如他料想,这女子正是他与歌音的孩子,到如今已经轮回了十几世,这一世名唤做华严,有数百年修为,已能上二十九重天,而她的母亲,数十万年前就湮灭与一场变故,魂飞魄散,世间再也没有银蛇歌音了。
见多了人事变幻,也见多了生离死别,乍听故人离去,帝姜竟不曾动容,只是看着跪在脚下的华严,这才有了些许的感慨,虽然他轮回了九世,华严也轮回了几十世,但他们到底还是有些密切的关联,说是一对父女也完全合理。
华严又哭诉了一件事情,说她的孩子命不久矣,恳求帝姜救他们的性命,帝姜匆匆随她去到下界,一看之下不由惊诧莫名,那孩子三四岁的样貌,竟然天生的奇异之态,说是一人,却有两副上身,说是两人,自腰部以下又只有一双腿脚,他从未见闻,便仔细询问这孩子的来历。
原来她三年前去人界游玩,曾经在一方福地栖身了数日,之后便有了身孕,三年之后产下这孩子,虽然对它的样貌惊诧莫名,出于一颗慈母之心,到底还是对它万般宠爱,只是这孩子生了两副头脑,身子偏偏又连在一起,一个想要往东,另一个必定要往西,一个想要往南,另一个必定要往北,像是生来便要作对的一般。
小的时候尚且好些,如今年纪渐长,竟然时时都要有一番争斗,撕抓啃咬,扭打的遍体鳞伤,像是要拼命一般,长此下去,必定会伤的更加严重,华严心焦不已,却不知该拿它如何作为,这才违背了她母亲的遗命,前去恳求帝姜救助。
感天地之灵气而有孕,这并不算是世间的奇闻,但这孩子的情况帝姜从未见闻,苦思了数日拿定主意,要以他想象之中从未有人用过的一种奇异之法,将两人的身体分离开来,华严虽然惊疑不定,却对他信任有加,便与他达成了共识。
帝姜拜访了琨瑶,对他讲了这件事情,请以九思与九念双剑相助,他自然大为惊诧。
虽然过了近百万年,当年歌音的百般爱护仍叫他记忆犹新,温暖和煦如慈母,虽然这一世的轮回享受过更好的亲情,那份生命最初的感动却值得当至宝一般珍藏,既然是她的后辈有事,自然该尽心尽力才是。
于是两人以无上的仙法,以及高明至极的医术,加上双剑的神异之处,终将那孩子分了开来,因为双剑分做雌雄,又各挟着阴阳之气,那一双孩子也便成了一男一女,且身挟着世间的至阴与至阳之气。
只是他们虽然上身一切俱全,却每人仅有一足,但他们的母亲生做人身蛇尾,帝姜又以仙术引导,助两人回复先天本相,也都是一副人身蛇尾的样貌,华严大喜过望,对他感激莫名,他便为那两个孩子取了名字,男为伏羲,女则唤作羲和,又因为是感天地灵气而生,便给了他们一个风姓。
阴阳本该着相生相克,伏羲和羲和的身体虽然分开了,性子却照旧片刻也合不到一起去,为了避免他们再生争斗,帝姜只得将伏羲带走,留下羲和陪在她母亲的身边,华严虽有不舍,却也只能如此。
伏羲有至阳之体,羲和则有至阴之体,两人都是天赋异禀,不过几百年便修成了仙身,又各自锻炼了一样法宝,一为日金轮,一为月金轮,都是取天外玄铁,以炽烈的阳炎和阴寒的月华炼化而成,置于烈日与满月之下,便可以吸取阳炎和月华,化作自身的灵气,而它们的主人则可以利用特殊的功法,将阳炎与月华化作法力释放出来,虽然不敌日月的半分,却也着实非同一般。
两人自号为日仙与月仙,同时修成了仙体,又锻炼出高明的法宝,某日在天帝的披香殿不期而遇,竟然再度大动干戈,众仙大为惊诧,平日里待人温润平和的两兄妹,居然会势同水火,为几句口角就大打出手,还百般劝阻无效?
两人一番争斗,诸般术法用了个遍,虽然过足了瘾头,却也损毁了不少的天界宝器,玄穹帝尊赶来之后,见状大为恼火,命掌管六界刑罚的瑶池金母量刑论处,两人便去大罗天的极东和极西思过千日。
千日之后,两人又受了帝姜与华严的训斥,各自却都觉着有些委屈,明明是亲兄妹,怎么就那么合不到一起呢?二人都觉着是对方的性子极难相处,暗地里便打算今后再也不见,免得心中厌烦,还要多生些事端出来。
数千年后,两人先后受了天帝的诏书,下界去教化凡人,只因需要呆上许多年,各自便在东海与西海之中建了屋舍居住,十几年后已经壮大成了两个族群,分唤作日族与月族,两人各为族长。
机缘巧合,原本打算再也不见的两人,终归还是再度碰到了一起。
这次却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又是在一处美丽无比的化境,他们眼中看到的彼此似与过去完全不同,一个是俊美无俦的男子,一个则是明媚动人的女子,一个是彬彬有礼,一个则是温柔可人。
他们对坐笑谈了数日,提及过往,竟然没有烈火一般的暴躁,也没有寒冰一般的冷冽,没有咄咄逼人的话语,也没有清冷无言的睨视,没有任何难以控制的情绪,反倒是觉着释然与窃喜,看来两人的确太久没有见面,而时间的力量又何其巨大,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沧海都能化作桑田,又怎么不会叫人的心性改变一点呢?
从生命最初的冰火不容,到现如今的如胶似漆,照旧是日月双仙,相互之间的感觉却大不相同了,然而,这样的改变却正是他们劫数的开始,因为他们碰到了一件玄妙而又离奇的法器,这法器便唤做情丝,两人的心智本也是受了它的干扰,这才化干戈为玉帛。
世事总是无常,六界之中何止亿万生灵,情丝却少之又少,身携它已是不易,一双人能相逢更是机缘,偏他们还是一对兄妹,数万年间从未有过,遇上了却并非福气,反倒是纠葛牵绊的孽缘,是摆脱不开的劫数。
无情时思情,动情时问情,渐渐的自迷茫化作痴傻,心绪百转千回,几番醉生梦死,终于无所顾忌,由情而生欲,由欲而堕落,然而神魂可以纠缠成一团,那炽烈的火与冷冽的冰又怎能融在一起呢?
直到他们那方才出世的孩子被折磨的气若游丝,这才幡然醒悟过来,既修了仙道,便该遵循天道,依天道而生的人道,人道有伦理纲常,违背了这四个字,便是在悖天而行,这果报却应在后辈的身上。
风御本不该来到这世上,偏因父母的孽缘而生,身带着至阴与至阳两气,阳盛之时便会引发至阳之气,周身都如遭火焚,阴盛之时便会引发至阴之气,周身都如履寒冰,第一次发作时就几欲丧命,日月双仙大惊失色,使尽了伎俩也只能稍加克制。
二人心中尚且抱有几丝不舍与侥幸,并不敢寻帝姜求救治之法,只假借理由在言语间探寻到良方,果然颇有效果,却不能完全根除,渐渐的又发现,那孩子的双腿不良于行,乃是先天的残疾,于是两人又偷偷翻遍了帝姜的医书,试尽了上面的种种办法,竟没有一种有效。
眨眼间又蹉跎了十几年,虽然情丝难断,兄妹二人却分居于两族,只在每年的阴阳两气至盛时,才会聚在一起帮孩子克制宿疾,而风御自小便随在有些医术的父亲身边,就在他十六岁那年冬天,伏羲与羲和方助他抵制了阴寒之气的发作,医仙帝姜竟忽然到访。
帝姜本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物,察觉到这兄妹二人的些许异常,直觉的有事发生,细想了几日也放不下心来,终归还是下界来查看一番,两人大惊失色,自知难以再欺瞒于他,只得说出事情的真相,帝姜又惊又怒连连训斥,想要亲自拿他二人上天请罪,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得恨恨的甩袖离去。
兄妹二人会堕落至此,细究因果,那化生情丝之人也有不该呢,帝姜竟觉得无名火起,径直去到三十六重天上的幻溪,琨瑶听他指责抱怨了半天,竟也默默无语,帝姜顿时又醒悟过来,觉得自己的举止太过失常。
琨瑶便离了幻溪,说是想去见那兄妹二人,帝姜虽有疑惑却径直带路,两人受了日月双仙的叩拜,琨瑶便祭出了九思与九念双剑,“我有斩情的慧剑,你二人可愿意断情?”
双剑落下而就此情断,照旧做那一对势同水火的兄妹,分居于天南地北,不再受对方的半点羁绊,岂不是很好?就算罔顾人伦会受到惩罚,那也是有时日的,对于心性洒脱不羁的大罗神仙来讲,用不老不死的生命感受岁月流逝,正是件习以为常的事情呢。
日月双仙不假思索,居然齐齐摇头不肯,琨瑶也不多加劝解,径直收起双剑离去。
机缘巧合在于天,取舍抉择却在各人,既然他们不肯,多说也并无益处了,帝姜也不同于先前,恼火之态早化作了淡漠,也随他飘然而去,临去时倒是留下一句话。
“就以三日为限,三日之后,你二人便自行前去领罚罢!”
3
不再同先前一般,经年累月的待在幻溪之中,而是三五不时的下界去游历,以隐在额间朱砂之下的法眼,探寻那些情丝的所在,继而探究那些身携情丝的人,想要知道他们的故事,知道他们是悲还是喜,心中有的是爱还是恨,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当年斩断情丝之时,不眠不休的忙活了九天,之后便失了兴致,将剩余下的两股情丝随意缠绕在一起斩断,虽然节省了不少的时间,这一时偷懒的结果却是,有可能害得几个人之间纠缠不清。
世间不知有多少恩爱男女,爱到深处如痴如醉,也不知有多少痴男怨女,恨到深处欲死欲活,情就像是一把双刃的剑,爱时可令人站在幸福的云端,恨时也令人跌落痛苦的深渊,这爱恨两字,不过是情之两面罢了。
四万余年来,他也不知见过多少双情丝,也不知见过多少对男女,纵然有太多因爱生恨悲伤落拓心若死灰之人,愿意受他的慧剑斩情,从而断情绝爱的却少之又少,明明痛不欲生,偏又不舍得也不愿意放下,世间之情虽因他而生,他却从未看出,它竟是个那么好的物事么?
知心如兰平淡若水谓之友,其间不含任何的功利、归属与契约,只有付出关爱和真诚才能得到。骨肉相连休戚相关谓之亲,血浓于水,这一个亲字乃是先天本性,叫人愿意无偿的将自己所有付出更多,甚至是生命。
而两个非亲非友的人,只要相逢于茫茫人海之间,便会产生莫名的交集,相互牵绊纠缠,相濡以沫甚至生死相许,情丝虽然颇有灵性,会否受到它的干扰却只在心性使然罢了。
肯借助双剑来断情绝爱的人少之又少,如日月双仙这般的情形却是世间仅有,琨瑶从未想到过,原本冰火不相容的两人,竟也会因它而变得难舍难分,那情丝只是件仙法所化的法器,它背后却似乎藏着些未知的玄妙而又诡异的变数,那些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当年好不容易助日月双仙分离,谁知他们偏又被情丝连到了一起,世事还真是太过无常,看尽世间悲欢离合与爱恨情仇的琨瑶竟也有些慨叹,他端坐在幻溪边上,眼望着淙淙的流水,直直等了三日,却没有见到那一对兄妹的踪影,竟又因此而觉得心绪不宁略有烦忧。
第二天帝姜带来了消息,伏羲与羲和不愿意断情,双双上天帝驾前请罪,身为大罗神仙,却悖离天道罔顾人伦,惹得天帝动怒,着瑶池金母量刑处罚,两人已被分锁在天之东西两极,刑期乃是人界的一万年。
这结局本就在意料之中,琨瑶却若有所思,竟不知帝姜何时离去的。
日月双仙既是以仙体相交合,他们的孩子风御也便生来就有一副仙体,玄穹帝尊召他上天考究,风御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受尽了宿疾的折磨,虽有严慈悉心教导和照料,心性却早不同于一般的孩子飞扬跳脱,反倒是冷峻偏执,如今变故突生,因着双亲的不伦和两腿的残疾,被众仙人连连用目光探究,便自觉受了他们的讥讽与嘲笑,越发的傲然冷戾凛然肃杀起来。
玄穹帝尊还未曾言语,只一见他桀骜不驯的样子便眉头轻皱了,想这孩子虽然不该降生于世,但罪不在他身上,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有一副仙家品性,也便由着他做个天生的仙人,只是他虽有仙体,却带着一身的晦涩与邪厉之气,大悖于仙家的中正祥和之态,如此心性又岂能为仙?于是班下法旨,命他到堕仙台剔去仙身重修仙道。
风御咬牙受了那剔神之刑,竟暗自立了誓言,此生宁愿成魔也决不再修什么仙道,想他一夕之间失去了双亲,又听闻了自己的来历,背负上一个耻辱的身份,还要将仙体堕成凡胎,这种种打击堆积在一起,实在太过沉重,会平生恨意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身在这六界之中,不论是否会些不俗的修行之法,也不论是仙神、妖魔还是人鬼,心境堕入魔障也不过就在一念之间,他一身的坎坷,早暗生了几分魔性出来,受日月双仙的管束与劝解才有所压制,此刻却已不同于往日,失了那一副仙体,魔性似在瞬间融神入骨,就是对他那严慈有加的双亲,竟也平生了几许恨意出来,何况是对旁人?
他恨恨的回到日族,以虚弱的凡人之躯,不眠不休的静思了七个日夜,想的并非是如何遏制心中邪念,却是如何才能成就魔道,又如何让那些嘲笑讥讽化作恭顺与敬畏,然而,他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心性再怎么深沉,终归会有躁动相随,因着心中那些深深的怨恨,急切的行使着自己在族中的权利,做些不言而喻的图谋。
族中几位长老虽对伏羲恭敬有加,对他这脾气怪异的小主人却都有所避讳与畏惧,虽然不知伏羲受了万载的刑囚,却探究到风御失去了仙体,不再有那些高深的修为,渐渐的也便失却了对他的敬畏,竟趁他父亲不在而联成一气,拿他的话全当作耳旁风,半句也不肯照做。
风御愤恨不已,除了几番怒斥,却也无计可施,心中的魔性倒因此而更盛,双眼都似化作了赤红,脾气也越发的怪异,时常披头散发做出可怖之态,某日竟狂性大发,生生的咬死了一名女婢,如此一来,便连平日里贴心的几名女婢仆役,也都对他敬而远之了。
日月双仙被囚禁在天之两极,华严近日新修了一门功法,已经在三十天之上的洞府闭关了数日,就连亲生骨肉受了惩罚,她也不曾知道,风御无亲无友,也便没有任何的关爱与劝解,纵使有冲天的怨气,却又绝望到无路可寻一般,虽然魔性日盛,却又心若死灰,在这样的一副境地之下,医仙帝姜终于出现了。
帝姜亲眼见他堕了仙体,心性使然,并不曾向天帝求情,又见他一副嫉恨难平之态,早料到他要生出几分魔性来,急于下界去开解管束,却被玄穹帝尊宣到殿前,天帝并不知晓他与日月双仙的关联,虽堕了风御的仙体,却又特意命他这医仙前去治那孩子的顽疾,毕竟要有一副健全的身体,日后才能便捷的重修仙道。
不过与天帝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人界却已经过去了小半月,帝姜急急的寻到日族,见风御双目赤红神态可怖,分明是心魔太盛而迷失了自然本性,他不由吃了一惊,匆忙以纯正的仙法引导,助他疏散体内的隐晦之气,直耗费了九个日夜,这才压制下他胸中的魔障。
风御自然知道自己与帝姜的关联,在无比绝望之时见了他,心中虽然尚且有些嫉恨,恨他明明有一副不俗的身份,却不曾出言为日月双仙求情,更多的却是欣喜之态,若没有这位上仙,他只怕早就疯魔致死了呢。
帝姜则略有烦忧,经过这九个日夜的行功,他已看的明白,这孩子分明入魔极深,想要让他修成仙道,只怕很难,为今之计也只能尽力帮他脱离宿疾的折磨,方才有助于压制心中的邪念。
“对于修仙之人来讲,只要不是灰飞湮灭,不管轮回了几世,随着每一世的羽化飞升,记忆都会重重叠加在一起,虽然也有死亡,生命却像是永恒的一般轮回不止,而魔道虽有世间修炼最快也最骇人的法门,生命却会因着死亡而彻底消逝,你虽生的坎坷,也不过才二十几岁的年纪,是要成仙或是成魔,此时便该着有个取舍。”
风御年纪虽浅,因着他父亲的悉心教化,这仙道与魔道的区别还是极其明白的,心中虽然仍是嫉恨难平,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选择隐忍退避,暗自却打着些旁的主意呢。
“咱们家世代修的都是仙道,我又岂会就此而疯魔了?只是不知今后该如何。”
帝姜是何等的玲珑剔透,自然不信他的这番话,却是一心要渡他成仙。
“我今世因治病救人而羽化,到如今已沉沦仙道数万年,空有一身的奇技,却没遇见一个可承衣钵之人,御儿,你虽身有奇疾,却也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嫡传弟子,待到将来学有所成,医病救人造福六界苍生,世间便再也无人敢轻看于你了。”
风御满脸的欢喜,恭恭敬敬的先对他叩拜了一番,帝姜便在人界寻了一处福地,又选了一个良辰吉日,诚邀六界中的翘楚前来观礼,他掌管着第十九至二十四重天,也算是身居要位,生平又救人无数,六界中无人不敬他三分,众人都一齐携礼来贺,席间也纷纷口出赞赏之言。
风御却暗自冷笑不已,心道这些人不过是碍于帝姜的面子,这才不好面露讥讽之态,表面上虽说的极其周全漂亮,心中却只怕都在嘲笑他那可耻的来历呢,但无论如何,帝姜是仙界中屈指可数的人物,就连玄穹帝尊也要礼让几分,三跪九叩奉茶立誓,随着拜师礼成,他的确有了一个不俗的身份。
帝姜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方才令他回复了先天本相,权当是治好了双腿的顽疾,那一身的阴阳两气却怎么也根治不了,只得每到至阴至阳之时便助他行功,只是虽收了他为弟子,却只尽心尽力的教授医道,旁的功法一概不曾传授,此举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既知他心中魔性难除,言行举止时常都带着几分邪念,一日不成仙道,又岂可传些厉害的功法?
当年歌音明大义而献出内丹至宝,助霄霜成就一身的修为,天帝曾经因此而赐予她数种功法,乃是禁制之术中的翘楚,一为五行阵法,可以控肉身,一为结界之术,可以锁元神,日月双仙承她一脉,便分学了两种功法当中的一种,风御长随他父亲居住,会的也多是结界之术和至阳功法,失却了仙体而从头修炼,可谓是困难重重,好在他禀性聪明,也便可以事半功倍。
帝姜虽修的医道,只因有着上几世的记忆,一身的奇技不胜枚举,风御图的本就是这些,谁知百年间学到的仅止救人性命的医术,没有半点可伤敌制胜的功法,他虽然暗中颇有微词,却不敢表于颜色,仍是尽心尽力的遵从师父的教诲。
这一日金母发下函贴,便邀仙界中的翘楚上天,参加每三百六十年一度的蟠桃盛会,帝姜身为掌管六重天境的帝王,自然首在被邀之列,而此时风御已经有三百余岁,早修成了人身,修为可上二十重天,医道也学的极为精深。
帝姜为了渡他成仙,三百年间都陪他在人界蹉跎,今次上天定是要去拜访众位仙友的,也便需要耽搁几日,永恒之境的几日即是人界的几年,临去时便百般叮嘱于他。
“师父,三百余年未见双亲,徒儿甚是想念,可否带徒儿一同上天去探望他们?”
风御竟哭泣着跪在他脚下连连恳求,也真是骨肉相连血浓于水,帝姜见状颇有感慨,但他的修为虽能上二十重天,到底还不曾修成元神出窍,于是便用了一个玄妙之法,令他的三魂脱出肉身,附在他的一件法器无量尺之上,携了他一同上天。
金母的洞府在三十三天之上,名唤做瑶池,瑶池的后园有一方福地,饲养了无数棵桃树,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又三千年成熟,若是叫个凡人吃了,立刻就会涤净一切尘俗之气而福寿延年,修行之人服用后便可增添许多的道行,此果便唤做蟠桃。
蟠桃乃是六界中的奇异之果,蟠桃会也是仙界中的头号盛事,就连天帝也屈尊驾临,金母沉沦仙道虽只有两万年,掌管刑罚却已近万载,处置一切事务,向来都怀着中正无私之心,众人无不敬服于她,席间也便多是些讨喜的话语。
与会的仙人成千上万,蟠桃宴也便盛会空前,琼浆玉液多不胜数,众人觥筹交错把酒论道,个个都相谈甚欢好生快意,唯独有一人嫉恨难平,便是那栖身在无量尺之上的风御了。
日月双仙悖天而行是实,瑶池金母的处置也十分得当,但他到底心怀双亲,心中又岂会不恨她?在他看来,那一阵阵欢声笑语,一副副淡然洒脱的面貌,似全化作了可憎的物事,虽有帝姜管束开解,修身养性了数百年,竟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几欲自无量尺上脱魂而出,行些非常之举。
仙家聚会,一派安乐祥和之气,竟因他的深深恨意而生出几分波动,帝姜自然记着带他来此的目的,却不好当众提及,本想等盛会结束后再寻金母求取通关的手谕,谁知他会如此的急躁。
“今日乃是我仙界的盛会,竟也有邪佞之气潜入,真是胆大妄为至极!”
玄穹帝尊微微敛眉,金母便要命殿前的力士搜寻一番,帝姜无奈之下,只得离座上前禀明实情。
“原来竟是那孩子,姜卿,你既收他做了入室弟子,这几百年来他可有什么长进?”
帝姜收了功法,令风御的三魂脱出无量尺外,风御既拜了他为师父,受他数百年的恩情,本也是个尊师敬上的孩子,纵然有再深的恨意,也自知不可为师父丢了脸面,强压心中的万般情绪,恭恭敬敬的拜服于天帝的驾前。
天帝见他虽仍有些许的戾气,却不似之前那般的桀骜不驯,想必是懂得了些隐忍之道,未免拂了帝姜的面子,也便赞赏了几句,帝姜趁机求取通关的手谕,却被他推给金母来处置,金母依照例律而驳回请求,不准风御前去探望双亲,帝姜竟也因此而变色。
“仙师该当明白,非是本仙不肯通融,实乃法不可废律不可违,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金母虽驳了帝姜的面子,却也当众亲自来把盏相敬,帝姜暗自颇有微词,脸上却不好表露半分,不待众仙姬奉上蟠桃,早早的便假借理由带风御离了宴席。
师傅二人离了蟠桃宴,风御早压不住心中的愤恨,在无量尺中冷笑不已。
“师父贵为一方天帝,沉沦仙道近百万年,一身的修为旷世骇俗,六界中谁不敬您三分?那金母却不过是近几万年才修成仙道,竟连这一点面子都不肯给,真真气死人了!”
帝姜原本是有些恼火刚才失了面子,听他愤恨的说出这一番话来,却敛眉冷斥道:“没有规矩,岂可成方圆?法不可废律不可违,金母自然没有做错,错的反倒是为师,今日无端的自取其辱,真是笑煞旁人了!御儿,你想见见双亲,也只有等他们的刑期满了罢!”
风御再不敢多言,帝姜方要携他下界,却有一人匆匆赶上前来。
“帝姜仙师请留步!”
来者乃是金母的侍女绿灼仙子,她一脸的汗水,想必是赶得很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还请仙师回返瑶池,金母的身子大为不妥,急需您的救治呢!”
不过才片刻的功夫,怎么就身子不妥了?帝姜惊奇不已,匆忙随她赶了回去,那金母正痛的冷汗涔涔,面如金纸,脸孔都几欲扭曲了,原来她席间服下一枚蟠桃,之后便身痛如绞难以忍受,事发突然众仙都慌乱无策,天帝也只能命人将她抬在后殿的莲台之上。
帝姜上前为她切脉,发现她体内有一团浊气,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七经八脉,且不停的四处游走,似在寻找出路一般,他略一思量,便断定了因由,既然服下了一枚蟠桃便发生了此事,定是那蟠桃大有古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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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姜试过了数种方法来帮助金母行功,竟也不能令那一团浊气消散,反倒越发游走翻腾的厉害,而金母也因此而元气大失,想来它定是颇有些灵性的,无奈之下沉思了许久,这才请金母将三魂自皮囊中脱出,以造世鼎来锻炼她的肉身。
那造世鼎长宽各约六尺,乃是他平日里炼制丹药所用,随在身边数万年间,时常受到各种药材的熏染,可谓是灵性非凡,普通的小伤痛只需在鼎中打坐片刻,也便可以无药自愈。
金母的肉身被置于鼎中,整整锻炼了九个日夜,那一团浊气方才被降服了,不再四处游走,却纠结于颅内,使她半点心思也不可妄动,动则头痛欲裂,帝姜只好请她再度脱魂,以绝世医术来开颅取物,这才化解了一场危机,如此惊人的奇技,众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无不叹服。
而自金母颅内取出的竟是一枚桃核,乃是蟠桃园中的一缕浊气,以吸食蟠桃中的灵气来修炼,不知经过多少年的仙灵之气浸染,虽然七窍未开,却也有些修为,它附身在蟠桃之上,谁知会被金母吞在腹中,受本能驱使,必然要吸食她的元气,金母乃是西华山的无上妙气所化,虽然历经轮回获得了一副肉身,真身到底未曾改变,一身的元气叫它吸食了不少,人也倍受折磨痛苦不堪。
经此一场变故,她自觉在众仙家面前失了仪态,不由十分恼怒那桃精,便欲以至尊仙器将它彻底毁灭,然而天帝认为仙家有好生之德,万物皆有生的权利,于是金母便命绿灼仙子将它投放至洪荒世界,任由它自生自灭去罢。
金母虽然对帝姜感激得很,却是个处事无比中正之人,断不会因此而破了天界的律例,若要报恩也不该应在此事上面,帝姜是个心性洒脱之人,一生治病救人无数,用着回报的又有几人呢?也不待她说出感激之语,早带着风御下界去了,风御虽有微词,到底不敢说出口来,暗自却觉得有些解恨,又为那一缕桃精惋惜的很。
且说绿灼仙子携了那一枚桃精,想要将它投放到洪荒世界中去,却因为初登三十六重天上,入眼的都是一片片云遮雾绕,先前打听到的路途早分辨不出来了,几番乱走之后,竟然闯入了幻溪之中,将那正在打坐冥想的琨瑶给惊醒了。
幻溪地处在天之最高,仅有他一人呆着,地势越是广袤竟越发显得冷清,知道的也不过三五个人,忽然来了一位面生之人,他也不免有些惊诧了。
绿灼仙子随侍在金母近前,见多了仙界中的翘楚,一遇见琨瑶,却觉着他实乃天地间最具灵性之人,看似神态清冷,言语却温和无比,优雅而又神秘,叫人只看一眼便再难以忘怀。
琨瑶素来都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应承,也便不曾参加过任何一界蟠桃盛会,与绿灼仙子闲谈了几句,听闻那一枚桃精的际遇,竟似觉得心有所动,想起他自己的过往来,待到为她指明去洪荒世界的道路,想要继续打坐冥想,却怎么也难以静下心来。
想他自己的一切成就,也无非是从一粒微尘开始的,那一缕桃精也不知修炼了多少年方才学会了吐纳之法,能有今日的成就的确不易,若是就此被埋没了,着实太令人惋惜,他竟因此而去了洪荒世界中寻它。
洪荒世界乃是六界中的异域,内中混沌一片,藏着许多未明的古怪,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想要进去的,但他上一世的修为实属宇内第一人,曾经进去探寻过数次,虽然今世的法力大减,因着之前的精准记忆,很快便避过重重险阻,找到了那一枚桃精。
也是绿灼仙子心慈手软,并未将它投放的太过遥远,琨瑶携了它回到幻溪,拈着它打量了许久,只觉得此物的仙灵之气很重,若能修成人身,便会是天生的大罗神仙呢,只不过虽然修行了许久,却仍是顽劣之身,有神识却是混沌一片,他竟又行了一副好心,以一口阴盛的仙灵之气,助它开了耳鼻口五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