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4年5月的一天,赣州天气不好,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午时分,突然一阵闷雷在赣州城上空滚动起来,一阵又一阵。
“这天打雷?”赣州城里一个小绸缎店的老板老张,有些纳闷的走出柜台,把头伸出门外,看着头上那小朵的乌云,喃喃道:“世道变了,大清要完了,这点小雨都打雷……”
“哪里天打雷啊。八镜台打雷!”他隔壁酒馆伙计也靠着门听声呢,听老张这么说,不仅哑然失笑,问道:“老张,你这几天刚开张,是不是躲到乡下去了刚回来?”
“是啊,不过乡下也一把乱,天天杀人,吓死我了,又回来了。”老张捂着胸口道:“这怎么回事啊?”
“您吓啥啊,您那小店也不是大富,让人杀人家都不杀你。长毛这些天修好了八镜台,天天放炮打船,我们都知道,你也去看看新鲜去?”伙计笑得嘴都合不上。
老张拎着袍角一路跑出城门,到了北边龟角尾码头那边,早见岸边人山人海,有富商,有老头,还有抱着孩子的小媳妇,还看见了个熟人,以前在他门口卖烧饼的驼背李,正挑着火烧摊子,在人群里叫着:“火烧一文钱一个!火烧一文钱一个了!”
在人群四周正是滚滚的雷声,白色如雾般的浓烈硝烟。
老张挤到岸边一看,也呆住了。
只见右边贡江这边停着一个船队,大部分是破旧的商船舢板什么的,这时候,船队里一条三丈长的大船悠悠得升起风帆,拖着一条舢板朝着赣江口驶去。
等到了赣江口的时候,立刻沉锚落帆。船上的水手和逃难一样翻下船舷跳到舢板上,划桨驶离。
小船没走远,一阵雷声猛地从正对赣江中心的八镜台怒吼起来,随着又一团白烟笼罩赣州尖角上地八镜台,那帆船四周水柱暴起,好像四五条龙一起从船周围跃出江面。整条船也摇摇晃晃的呻吟起来。
雷声不停,老张之间,转眼间,一声闷响,帆船大桅杆被击得粉碎,好像从船体上跳跃着摔入了江心,木屑横飞中,船体再次猛地一晃。上面被开了个大口子,半个甲板都打塌了,这条可怜的船还没有从摇摆中恢复水平,雨一样的铁子又轰在了破碎的船身上,这些霰弹打得木头船壳好像下雨一样爆裂出猛烈的木屑碎雨,这一侧立刻变成了蜂窝。
炮声轰鸣。这条船很快就被击沉入了江心。
而八镜台后面地城墙上,若干排列的军旗后,广东长毛的大人物们纷纷把手里的千里镜从眼前放下来。
“鸦片张,你看怎么样啊?”朱清正笑着扭头问旁边红脸汉子。
“漂亮!漂亮!和缉盗队在海上差不多了!”鸦片张大笑着回话:“看来我这次押运过来的十门炮很快有大用场了。”接着他正容道:“那个,钟家良老板可说了,赣州这边鸦片存货还有鸦片馆以及原来干这行的主,还请将军您多帮忙。”
“看你急的,整个城市都是我们的,你们开鸦片馆也不急在一时吧。”朱清正哑然失笑,他说道:“湖南和江西清兵正在南昌周围集结。很快这里就有大战,你们想在战火里开鸦片馆?”
鸦片张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说道:“这样啊….那….那我们不急。其实我都给老板说了,老钟不信!”说着他笑了起来:“不过我们送你十门炮,什么时候打完,赶紧告诉我们啊。”
“哈,不问胜败啊,你们鸦片商比我都有信心啊。”朱清正大笑起来。
“那是!”鸦片张斩钉截铁的说道:“赶紧打赢!咱们打赢了,鸦片还得涨!要不要我替你买几份鸦片看多期货?将军大人?”
正说着,日月军旅帅李文茂急急上来城墙。躬身行礼,还没回报,朱清正已经收了笑容,他看着自己手下问道:“怎么回事?刚才在航道左右靠岸处,炮火根本无法打到!怎么回事!”
“禀将军,这是因为清妖的重炮炮身无法转动,只能固定住射击,导致他们修建的炮台炮窗狭窄之极。影响我军西洋炮转动瞄准射击。”
“改大炮窗。立刻!不用等。现在演习用的西洋炮立刻搬到炮台顶上空地射击。”朱清正冷冷说道,又加了一句:“其他内置炮台也马上检查。准备改大炮窗,适应我们的西洋炮。”
“遵命!”李文茂立刻疾奔而去。
鸦片张看着李文茂地背影,笑道:“小李真精神啊,要是我戒得掉鸦片,我现在也是个旅长了吧?鸦片可恨啊,戒不掉!”
“戒不掉?那人家关巨怎么戒得掉?”朱清正说着他们佛山天地会的大哥们,他、李文茂、鸦片张、关巨都是佛山起义的首倡,现在佛山天地会在日月军中实力极大。
“我说,将军大人,现在没有敌军,您这么打民船,是不是浪费弹药啊,军火很贵的。”鸦片张尴尬的转了鸦片的话题。
“一定要训练,一定要实弹演习,这是陛下定下的军纪。”新一轮的炮击开始了,朱清正拉开了千里镜看了起来,嘴里却喃喃道:“我真佩服他啊。”
赣州是座坚城,易守难攻。
从天空看去,上北下南,顶头的赣江好像一个大大“1”,被赣州城一分为二,写了个巨大的“人”字,左边章水是“人”地左边一撇,而右边贡水则是“人”字的右边一捺,赣州城恰好就在这人字的裆位置,而且章水还拐了个弯,包围住了赣州城的一半南边。
这城三面环水,只有东南是陆地,朱清正他们就是从那里打过来的。
这地形还不算,赣州城是宋朝时期修建的城墙。极端坚固。
当年皇帝朱元璋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下令各州、县筑城墙,现在全国各地保留下来地城墙都是那时兴建的,唯独赣州的城墙是北宋地,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这城墙在明朝雄军眼里都不必重建的。
沿着“人”字裆部呈三角形的形状,赣州城形成了一道周长13华里。高大雄伟地城墙。而且护城河、墙垛、城楼、警铺、马面、炮城等设施齐全,整个城池开有西津门、镇南门、百胜门、建春门、涌金门5座城门,其中前3座城门还有二重或三重瓮城。前不久,为了防止太平军攻城,又在赣州城的主要交通要道口开始兴建东门、小南门、大南门、西津门、八境台5座炮城。赣州因城池非常坚固,又有江水相助,易守难攻,有“铁城赣州”之称。
但大宋因为和洋人贸易。火器极端犀利,加上赣州守军士气不振,炮台还没完成,朱清正率领一只精锐,从广东陆路一路强袭到赣州城下,攻城臼炮的炮弹还没打完。地道刚开始挖,那边就投降了。
等于白捡了一个铁城。
惊讶这城池的险要,朱清正严格贯彻了赵阔定下的“打下一地就要守住一地”地战略,打下赣州后并没有急于顺江而上攻取江西南昌,而花了诺大心血完善赣州军事防御。
并且在各个占领地区地核心城市,大到府城小到村落,都安插自己的官员,建立统治体系,朱清正亲自协助新任太守罗惊鹏分兵四出,联系各地天地会兄弟。在赣州农村开始血腥清乡,杀光缙绅,组织农团,
总之他要实现赵阔地战略意图,把这个城市变作要塞,成为大宋北伐长江流域的桥头堡,并用武力宣示大宋对南部江西钱、粮、人的所有权。
另外,赣州在朱清正眼里是个转折点,再往北打,他个人认为也需要加强某部分力量。
但在军事上。时间就是胜利。
朱清正放弃了拿下赣州,在各地百姓群情踊跃的基础下,立刻挥师北上乘胜攻打南昌的意图。
这完善了赣州防御,但是也给清兵援兵云集留出了时间。
隐隐然的,好像朱清正大宋侵赣军团打算在赣州邀请大敌湘军来次会战,而对方就如同预想地那样如期而至。
现在为了将来临的大会战,朱清正开始了全军演习,随着间谍报送来的敌人数量越来越多。朱清正已经认定这次赣州大战的结果将决定后来是战略进攻还是战略防御。
这段时间宋军抢修了满清还没完工八镜台炮台。这个炮台位于赣州城墙下,在它面前。章水和贡水合而为一成为赣江滚滚朝北流去,这地方几乎正对着赣江的中心线。
炮城呈半月形,上下三层。一二层各有10个炮门,顶层有1个望孔,面对城下滚滚奔流的章、贡两江,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现在宋军把满清的那种“麻将放炮”自杀炮抬出来扔到下面沙洲上,铁炮充当铁墙,里面的炮一水的换成西洋铁炮,然后又在炮城下筑起一个防御工事,前面用鹿角和荆棘封闭道路,后面筑起土城,用士兵和洋枪以及缴获的满清铜炮列置在后,形成对赣江正前方地火力封锁。
而赣州城外东南设置营寨望楼,这里是阻遏敌军陆上攻击的,太平天国守城法,“守险不守陴”。就是不守城墙,而把兵力部署在城外险要的地方,构筑要塞堵击敌人。
宋军等于是太平天国分离出来的一只军队,他们自然保有了这个杨秀清发明的“先进经验”,只不过对于赣州这种铁城,守险的重要性低了很多。
同时朱清正自己开始训练水军,赣州城里的工匠日夜不停的打造修补战船,他把麾下日月军团的3000人在赣州开始转向水师。
这并不是赵阔的命令,赵阔本以为水师是关巨地事情,指派了两千人的广东水师来帮助朱清正守卫赣州,但朱清正认为这不够。
他觉的,无论是防卫还是进攻,赣州已经处于长江水系的末梢了,这个时候需要精良的水军,作为洪武太祖的fan,他熟知朱元璋和陈友谅的大水战,水师决战,这是长江流域争雄不可避免的结果。
水师不够强,甚至是朱清正同意赵阔步步为营地鬣狗撒尿战略地一个关键理由,内河水师不够强就不能在长江流域取胜。
朱清正把商船和缴获的满清战船换上洋炮,改建成炮船,同时又日夜训练水军坐着小船肉搏----这都是清末这个时代地水战教科书式的经典做法。
并且曾国藩在湖南取得的湘潭大胜,打得太平天国西征军伤亡惨重抱头鼠窜的情报也刺激了这个赣州守将,他加紧训练自己的水师,增强陆地防御。
面对正在南昌集结的湘军、赣勇和绿营,摆出了一副水上攻击和陆地防御的态势。
自己的老东家太平天国都被湖南一个清妖的新军团打败了?
这个消息让大宋所有将士都感到震惊,都想看看这个曾国藩究竟是什么人,练得是什么军队。
受命防御的朱清正,面对要来的敌人,很好奇,但并不害怕,他觉的自己必胜:他的陆军火枪和洋炮全部是买自西洋了,比以前用过的鸟枪犀利的多,水师则一水的西洋炮,不仅轻而且打得远,他不信自己会打不过湘
但他身后远方的海京城里,他老板赵阔并不是很乐观,面对宣教司求助湘赣天地会朋友送来的一份份情报,他皱眉道:“做好准备,准备增援白头。赣州是我选择的角力地点,赣州必须要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