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枝杏‘花’,在风中摇曳的时候,我知道‘春’天真的来了。这是我在紫金城的第二个‘春’天,一切跟来时没有太多的区别,我与这里,依旧若即若离,不能彻底地走进去,又不能彻底地离开。而月央宫,已经是我唯一的家。
算来已过两月,这看似安宁又不安宁的后宫就这样随时光一起流逝。淳翌这两月政事不再繁忙,他似乎奔走于后宫其他嫔妃的寝宫,或者是她们去长乐宫‘侍’寝。这些在我看来,都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无论他是为了后宫的安宁,还是因为其他,我都不介意。
云妃依旧与我们争锋,她似乎看到我和舞妃就有不厌其烦的牢‘骚’,每次都需要宣泄一番,数落一番,甚至是讥讽一番,才会得到满足。舞妃似乎也不甘示弱,会时常与她争执,话藏机锋,而我,却依旧沉默的多,不想与她多说,仿佛连说话,都需要力气。
山峦青如黛,烟光草‘色’新,温润的‘春’风像绸缎梳理着嫩绿的柳条,时光像胭脂,将这季节涂染得格外妖娆。
这一日,小行子帮我将椅子端至前院,我躺在杏‘花’树下晒太阳。微风拂过,已有杏‘花’轻轻疏落,拂了一身还满。
轻轻地摇动椅子,感受着这份‘春’天独有的美丽。秋樨为我取来一匹小小的锦被,轻盖在我身上,关切地说道:“娘娘,这‘春’寒料峭的,虽然有阳光。你身子没大好,当心又着凉了”她一提醒,我倒觉得真的是凉了,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是太舒适。觉得全身乏力,胃口也不好,许是受了风寒,也不愿请太医,就每天喝点姜茶。
我轻咳两声,微笑道:“没事,这阳光还是‘挺’暖和地,. n”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我闭着眼沉醉在这清新的柔风中。
宁静中,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朝我靠近,风吹动环佩和璎珞的声响,我能感觉到,来者是个衣着裙裾地美人,心中猜想,不是舞妃就是谢容华了。
忙转过头去,见谢容华一袭翠螺裙装,款款向我走来,身姿曼妙。堪称绝‘色’佳人。对我微笑道:“姐姐果真是好闲情,好雅致,竟躺在这儿赏景呢。”
我掀开锦被,起身相迎:“好妹妹。今儿个怎么得闲到月央宫了,有些日子不见你呢。”
谢容华执我的手,微蹙眉黛:“这不被风‘露’所欺,病了我好些日子,今日看这‘春’光‘诱’人,便想着来看看姐姐怎么样。”我仔细打量着她,面‘色’苍白,人也比前段瘦怯多了。
忙关切道:“妹妹要多保重身子。怪我不好了,这些时日也没去看你。”看完,我又轻咳几声,缓下来,说道:“这些日子,我身子也不大舒服。给这天气闹的。”
谢容华抬眉看那一树杏‘花’。赞道:“这杏‘花’真美,一路上。我观赏了许多景致,上林苑也比以往热闹,许多人出宫在林苑游赏,似乎互相传送着一个消息,赶‘春’须趁早。”
我的眼神充满了对‘春’天的向往,盈盈笑道:“一梦华胥,又近千红万紫时节。其实‘春’日的感觉真的不同,以往我嫌‘春’日太过美好,少了一些残缺的美,可现在却欢喜着这明丽地‘春’景,很温和的‘春’光与‘春’风,让人赏心悦目。”
谢容华喃喃道:“一梦华胥,.16 好美,仿佛就真的做了一场梦,醒来已是这明媚的‘春’光。”
我站在风中,白衣飘袂,朗声道:“是呵,就像是一场梦,自从打翠梅庵回来,我就感觉到是一种蜕变,如蝶般脱茧而出,之后,这一路都感到很豁然,不再似从前那般萧疏寡寂。”
谢容华温和地微笑:“姐姐一直都是豁达平和的人,寡寂的时候是少的,素日里又有几人能及姐姐的才华与气度呢?”才华与气度,这话是淳翌曾经对我说过的,为何听起来觉得这般悦耳动听,我喜欢这四个字。
我看着温和的阳光,深吸一口气,说道:“妹妹,我们去上林苑走走如何?”
谢容华点头道:“好呵,外面地景致很好,鸟语‘花’香,真是久违的‘春’天。”正‘欲’走时,她又说道:“只是外面风太大,怕姐姐身子受不了。”
“我没事,这点风还受得了。”话毕,我看着谢容华,面‘色’憔悴,嘴‘唇’苍白,想着她方才从风中走来,一定累了,便转话道:“妹妹,我们还是改日再去,等我们身子好些,天再暖些,约上雪姐姐和顾妹妹,几天一同踏青游园,好么?”
谢容华会意地点头:“好,姐姐有心担忧我,我心中也担忧姐姐。这样子出去,彼此都挂心,倒不如到暖阁去小坐,喝茶,谈心,很惬意。”
我微笑道:“好,姐姐我也正有此意,不如我们姐妹到暖阁去喝茶谈心。”
二人挽着手朝梅韵堂走去,穿过梅韵堂,直抵暖阁。
暖阁里已没有冬日里那银炭的气息,清晨红笺采了几枝红杏‘插’入‘花’瓶,一进暖阁就觉得清新,仿佛‘春’天就在枝头。手 机站 a p . 16k.cn
谢容华走近窗台,靠近杏‘花’,赞道:“都说红杏出墙,这枝红杏却被无由地采摘,到这儿来做了装饰,应景呢。”
“呵呵,她装饰了我的窗子,我又装饰了别人。这也像是一种轮回,都是有因果地。”话一落,我想着每个人都在做着装饰,楚‘玉’装饰着他的玄幻世界,我装饰了淳翌,淳翌装饰了天下。
挨着桌子坐下,秋樨已为我们端来了许多的点心,泡上淡雅的茉莉‘花’茶,柔和地‘春’风从窗外徐徐吹进。令人无比的舒心惬意。
我取了一枚玫瑰糕吃着,感觉过于甜腻,有些反胃想呕的感觉。谢容华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我喝了一口茉莉‘花’茶,缓缓道:“不知道,大概是受了风寒。又有些咳,最近一直觉得反胃,干呕,很不舒适。”
谢容华关切道:“姐姐可有请太医来诊治?这身子得好好调理呢。”
我轻轻摇头:“不曾有请的,不喜欢见那些太医,明明没病,也要吃那些‘药’,闻到‘药’味都想呕了。”
谢容华笑道:“姐姐像个孩子似地。病了当然要看医生地,不然拖久了更不好。”
我看着她憔悴的面容,问道:“妹妹你看了病么?”
她点头:“我当然有,我一有病都要请太医的,是贺太医为我诊治的,不过这次还是拖得时间久了点,吃‘药’也没见什么效。我觉得还是放宽心怀,四处走走,闷在屋子里更不好。”贺太医,贺慕寒。我想起了那个男子,想起了谢容华在明月山庄的一个雨夜填地词,想起了谢容华心中可能有他。这是个没有结局地故事,所以谢容华不会让他开始。
我点头:“那就好。‘药’还是要坚持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都是如此的。”
“所以我们都要爱惜自己。”
停了片会,谢容华又说道:“姐姐,最近地云妃好象气焰又高了,说话总是傲慢得很,而且还听说她在云霄宫拉拢人心。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呢。”
“哦,有这回事?”我心想谢容华在病中还能知道这事,毕竟是比我先行进宫,应该也有自己一定的心腹,好些次消息都从她那得来。
谢容华点头道:“是的,姐姐难道看不出她近日嚣张的样子么?皇上这几月去他的云霄宫比以往频繁多了。那一次我们去翠梅庵。皇上也是接连几夜在她那里的。所以,她自以为又回到了从前。其实这些都与我无关的,只是前几日与她相撞了,把我也奚落一番。我这人从来都是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恼人。”谢容华的确一贯不在意这些,但是她的个‘性’我也明白,不会惹人,但是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我淡然笑道:“她强由她强,其实聪明如她,又何必如此呢?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所以她这样更不可怕,可怕是躲在背后地一些人谢容华看着我,凝思道:“姐姐的意思是?”
我浅笑:“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说,像云妃这样子,个‘性’表‘露’出来的,并不值得担忧的。因为知道她地‘性’子,大家都会防着她,看着她。你看,就连她巩固势力,都被人看得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让人害怕的是那些躲在暗处,悄悄地谋划一切的人,陷害了人还神不知鬼不觉的。”
“姐姐说的我明白的,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当初你进宫没多久,雪姐姐中毒的事,之后还有你也中毒,这事后来被兰朝容扛下来了,事实上,究竟是何人下毒,还不知呢,也许这人就是姐姐方才说地躲在暗处的人。”谢容华牵引出我们中毒的事,这件事,我也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后宫的‘女’子太复杂,那么多的面孔,认识的,不认识地,看得到地算是幸运,看不到的才是可怕。
我缓缓道:“就是如此,所以说,云妃其实是最好防地,而其他的人,我们所不知道的更要防。往往是朝廷安静下来,后宫便不宁静。皇上专宠于一人,后宫不宁,皇上往返于各个宫里,同样也是不安宁。”
“姐姐的话我明白了,不过我倒是不介意这些,我的地位一直都是如此,没有起伏,也没人来关注我。倒是姐姐,虽然皇上这几月也去别的嫔妃那,可是他对你依然算是专宠,相信嫉妒姐姐的人还是很多的。”
我微笑:“妹妹放心,我知道的。今儿个我们不提她们,就喝茶谈心,看看窗外的‘春’‘色’,过几日,我们约好雪姐姐和顾妹妹一同游赏上林苑。无论那些‘女’子去争执什么,我们继续我们的雅兴。”
谢容华赞赏道:“好,我就喜欢姐姐如此的豁达。”
“这不是豁达,是无谓。”
两个人临桌而坐,喝着茉莉‘花’茶,赏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在这么多芳菲面前,我们都要嫣然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