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迎道:“疏桐妹妹来了,我和雪姐姐在这里等你一起用膳呢。”
谢容华走过来扫了一眼案上未下完的棋局,笑道:“原来两位姐姐又在此对弈,是否在棋局中品出了什么?”
舞妃笑道:“品出了什么?品出了日月乾坤,‘春’夏秋冬,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谢容华瞪大眼睛:“哇,品出了这么多,可惜我的棋艺太差,只看得到黑白棋子,不知道棋局中那无穷的奥妙与真意。”
我喝下一口竹叶茶,涩涩的,有些许清苦,看着谢容华笑道:“妹妹,我的棋艺也差,只随意的下几子,就给败下来了,而且每次都是找不出败的理由。”
“难道雪姐姐的棋路是‘迷’路?一进去便会失去方向?”谢容华打趣地笑道。
舞妃无奈地摇头:“你们呀,我哪有什么‘迷’路,不过是寻常的落子,更别说布局了,若是布局,只怕死伤得很多,呵呵。”
我惊叹:“原来雪姐姐有意让我几分,可是我还是输成这样子,惭愧至极!”
“好了,莫说棋了,我说过下棋只是为了怡情养‘性’,可不是用来争论输赢的。”
谢容华垂手:“是,姐姐指教得是,也许懂得更多负累得更多。我样样都喜欢,可是样样都不‘精’通,我觉得这样好,没有轻重之分,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谢容华永远都是这样的心态,仿佛世事无争。我欣赏她的‘性’情,只是我羁绊已成,想要无牵,实在太难。其实我所羁绊地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天‘性’,人的天‘性’如此,容易触景感怀,容易遇事‘乱’心。
我笑道:“都说棋中有真隐士,我看雪姐姐就是了。好了,这会就不论棋,该想想我们晚上吃点什么好的。”
谢容华欢快地笑:“好好,我此时想吃玫瑰腌的鹅脯。来碗白米粥就行了。”
舞妃轻轻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说得我也嘴谗了,玫瑰腌的鹅脯……”
我笑道:“你们也别在这嘴谗,我让她们多给我们备点好吃地,各‘色’小吃都来些。1%6%K%小%说%网”
秋樨一脸的笑意走过来:“奴婢这就让她们去备着,主子们稍等就好。”
一桌‘精’致的菜肴摆在我们面前,‘色’香味俱全,明月山庄的御厨做的菜‘色’与紫金城的不同,虽然‘精’致高雅相同,这里的菜‘色’看上去自然清新。口感我也喜爱。
舞妃夹一根新鲜的嫩笋,吃起来,说道:“好象我们三人坐一起用膳地机会极少,难得在这明月山庄相聚。不如浅酌几杯如何?”
谢容华一脸的喜悦,赞同道:“好啊,我爱喝竹叶青。”我脑中闪过琼‘花’泪,琼‘花’泪是我和淳翌品尝的,今日显然不适合,再者,我这一共也只存有两坛,是淳翌为我准备的。为的是他来时可以喝。
洁白的‘玉’盏,竹叶青倒进去,将整个杯子映衬出翠绿的颜‘色’。
谢容华不解地问道:“湄姐姐,竹叶青虽为竹叶酿造,可是也是白‘色’的,为何倒入杯中竟有了这翡翠般的好看‘色’泽?”
我笑道:“妹妹竟不知么?品竹叶青定要用温润剔透的上等白‘玉’制作地杯盏。竹叶青虽为白‘色’。其实是翠绿被隐藏起来,只要倒入白‘玉’杯中。就会呈现出这样的效果。”我用手指着杯内的竹叶青,果然如翡翠一样‘诱’人。
舞妃脸上也是惊奇:“果真如此,我竟也不知,妹妹是如何得知的?”
“我?我也是巧合,以前在宫外偶然这样用过一次,才得知地,当时也觉得惊喜,这‘色’泽剔透,我是极爱的。”其实真的是巧合,当时我在‘迷’月渡,一位凤凰城来的富商指名要喝竹叶青,恰好他当时送了一套雪脂白‘玉’,我便取了出来,给用上,就看到了这等效果。只是我平日不大喝竹叶青,也久未想起此事了。
谢容华微笑:“那我们就为这竹叶青干杯。”
三人齐举杯:“干。”
饮过后,有些微冽,满嘴的青味,倒是很舒心宜人。
舞妃关切我:“妹妹,你少饮几杯,身子才好些。16K 网”
我心存感‘激’:“谢谢姐姐,我今日高兴,自家姐妹难得聚一起用膳。”其实酒饮下去,‘胸’口辣辣的,确实有点疼,想起那日若不是贪杯琼‘花’泪,也不至于坠落湖中,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淳翌,我心中又挂念他了。
谢容华一脸的欣喜,提议道:“不如我们来行酒令?”
舞妃回道:“我看行酒令就算了,我们浅酌几杯就好,我还想着一会去‘玉’清宫探望皇上地。”
我点点头:“是,一会我们去探望皇上,不知他今日是否好转些。”我脑中浮现出淳翌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色’,渐渐地又回到以前那神采翩然的模样。
谢容华沉思着,许久方对我说道:“姐姐,今日顾婉仪到我羚雀宫来,透‘露’了一件事。”
“顾婉仪?”我一脸的疑‘惑’,这名字我似乎有听过,却记不清楚了。
“是的,顾婉仪,就是住在紫莺宫的,她地歌声很美,是个‘挺’好地‘女’子。”谢容这样一说,我倒有了几分印象,她的歌声曼妙,似流莺婉转。
舞妃禁不住话入正题,朝谢容华问去:“顾婉仪今日跟你说了些什么?”
谢容华表情凝重起来:“她说,说……”谢容华话语吞吐,眼睛看着我,似乎事情与我相关。
我淡笑:“没事,妹妹。你说吧,关于我地什么事?”
她叹息:“是这样的,这次姐姐落湖,令皇上也随着一起冒险,云妃她们到皇后面前说这事不能不对你加以惩罚。不然日后大家都可以犯错了。”
舞妃愤愤道:“这说地什么话,只是意外,再说皇上已经平安无险,湄妹妹也坠入湖中,险些出事,好容易救回的命,哪还禁得起什么折腾。再说此事真的不能怪湄妹妹,皇上邀请去游湖。是为了玩得开心,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呢。”
谢容华忙点头:“是,我也这样认为,只是那些人难得抓住了机遇,能轻易放过么?莫说是云妃她们,据说有几位王公大臣也说要上书去奏请皇上,处罚湄姐姐的。”
我嘴角挤出了冷笑:“王公大臣?我身份有那么高吗?还有劳他们来费心。”
舞妃蹙眉:“我看此事皇上是绝对不会依,他那般宠湄妹妹,怎么会听信于他们地奏请。”
谢容华叹道:“皇上自然是不会依,但是这么多的人联书奏请。皇上也为难。还有一件事就是,倘若皇后听信了云妃她们的话,一齐到皇上那里去说,皇后的话是有份量的。皇上一贯都不正面违抗。”
舞妃淡笑:“不会的,皇后向来都慈悲为怀,她知皇上的心思,不会去为难皇上。”
“这也不一定,皇后掌管整个后宫,若云妃她们拿后宫的法度等什么地条律出来,难道皇后为了湄姐姐这些都不顾了么?以后后宫有人犯错,若拿此事出来说话。只怕到时皇后也难维护了。”谢容华话中之意,很是昭然,皇后也不能因为我,而置后宫法制不顾。只是我犯的又是哪一条罪?红颜祸国?那还不至于,最多是个祸水。
我冷冷一笑:“多谢雪姐姐和疏桐妹妹的关怀,此事于我来说。并没什么。要罚便罚。也无什么可惧怕的,就当这次沉落湖里。淹死了,也不过一了百了。死都无惧,还惧什么生?”
谢容华握我的手:“姐姐莫要灰心,皇上如此荣宠于你,最多只是小小的惩戒,不会大罚的。再说他们如此落井下石,确实可恼,只当是风过一场,掀不起什么大‘浪’的。”
舞妃也执我的手:“是,掀不起什么大‘浪’,一会我们陪你同去‘玉’清宫,先去探望皇上,若皇上还不曾得知此消息,我们就先行说出。”
我摇头:“不,不,此事切莫告知皇上,他身子还未尽好,知道后定要恼怒,反而伤了龙体。我想他们此时也不敢贸然上书,毕竟皇上还未痊愈,我们心里有个数就好了,知道了这回事。一直觉得,坏消息早些知道的好,好消息迟来些也无妨。现在虽然不能做到未雨绸缪地准备,至少事情发生,不至于慌‘乱’。”
谢容华给我一个赞赏的眼目:“姐姐说得对极了,欣赏姐姐这样从容不惧的处世之道。”
我笑道:“还处世之道呢,不过是拿不出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我举起酒杯,笑道:“来,不管明天会有怎样的命运,先干了这一杯竹叶青。”
“好,干。”
我低眉若有所思,朝谢容华问道:“对了,那个顾婉仪如何要告知你这些?难道她平日里与你‘交’情甚好?”
谢容华微笑:“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与她就算那一种吧。只是她对姐姐倒一直藏有敬意,视你为至情至‘性’地‘女’子。”
“哦?”我一脸惊疑。
“她在我面前谈及过几次你,说你蕴涵一种高贵与冷傲的气质,不是一般‘女’子所能及的,而她,一直在远处静静地观赏你,却从不敢将你惊扰,视你为仙人。”
“如此?我竟不知还有这样一个‘女’子,一直在身边默默地关注我,真是难为了她。改日若有机会,我定要见见她,也要谢她这次的关心。”我心中隐现一丝欣喜,其实我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我,只是有一个‘女’子这样关怀我,感动是难免的。
舞妃笑道:“所以说人与人之间都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缘分,我们三人是如此,顾婉仪对湄妹妹如此,也许还有更多的人也是如此。有知道,有不知,只是内心的牵怀却都是一样。”
我感慨道:“是,这些缘分,需要懂得,并懂得珍惜。”
谢容华‘露’出感动:“是地,珍惜,我喜欢这两个字,珍惜。”
三人相视一笑,举起白‘玉’酒杯:“干。”
淡淡的薄暮斜斜地落在窗外,晚风悠然地来临,是这般喧闹与冷落‘交’织的红尘,是这样浮热与明净相融的夏夜,三个‘女’子,相坐于一起,珍惜一段人生的缘分。
忘记昨日,不问明天,只活在今日。
我心中留下这么一句话:人生有缘弥可贵,岁月无期当自珍。